阿白看了她半晌,目光微微颤动,突然躲也似地偏过头,半晌眼底有了笑意:“还真是大小姐不成。” 尧宁动作顿住,整个人一怔。 一种似曾相识的,吊诡的熟悉感漫上心头。 方才那些话,他们是不是已经说过一次。 眼前场景好像是在某个地方已经发生过一次,一种强烈的似曾相识之感扑面而来,她识海不稳,像是皴裂的火山表面隐隐压抑着什么,又像是猛兽嗅到未知的危险气息。 风过树丛,树叶摇晃出声,一只蛾子撞入火光。 阿白若无其事,看向她的眼神,不经意将她置于下位,似在观赏小猫小狗。 “我再给你烤一只。” “我想想师傅当初是怎么教的,争取给你弄得好吃点。” 尧宁盯着阿白,神识收紧,只待这人一有异动就出手。 她想过阿白应不是普通人,只是每个人都有秘密,她无意探究,但若这人所图在她,尧宁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阿白见她神色警戒,手中动作慢了些:“怎么了?” 尧宁盯着他看了几息,突然觉得不对。 不,不是阿白。 她倏然转头看去,旷野无声,夜风轻吟,马车金光璀璨,门帘随风摆动。 尧宁起身飞向马车,抓起随意放在车上的包裹。 银钱少了一半。 阿白走过来:“怎么了?” 突然他目光一变,整个人蓦然发现了什么:“这一切……” 未待她说完,尧宁意识又是一阵昏沉,脑袋控制不住地点了一下,再抬头时,篝火燃烧,他与阿白坐在火边上,阿白将烤好的烤鸡递给她。 尧宁绷着脸,蓦地站起身,阿白惊道:“怎么了?”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低下脑袋,烦躁地用力摇了摇头。 尧宁放出神识,百里之外,一个瘦小的女孩若有所感,回过头来,桃花眼中满是快意,嘴角勾起一抹阴沉笑容。 脆生生道:“你们欠我的。” 阿度。 尧宁目光冰冷,灵力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涟漪般荡开,篝火瞬间扑灭,树木被压得弯折,阿白手中烤鸡消失不见。 阿度将包裹着沉甸甸银子的包裹甩在肩上,哈哈大笑着飘然远去。 尧宁灵力如滔天巨浪向四周拍去,转眼间又化作千万道细流,缓缓融入地底。 要抓住阿度不难,但荒野四周有民居,有市镇,灵力会误伤凡人,惊扰牲畜,破坏建筑和稻田。 阿白沉默立在一边,尧宁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他也不再掩饰,饶有兴趣道:“三月桃花浪,江流复旧痕,阿度莫非是桃花庵的人?” 尧宁对九洲仙魔门派不算熟悉,阿白便为她解释:“桃花庵算是魔道门派,修习合欢功法,但自那位僵蚕魔尊统一魔界后,桃花庵隐世不出,极其低调。 “桃花庵闻名天下的功法,便是方才阿度使的,名曰期年回溯,能将时辰向前拨动,他们自身却不受影响。 “此法有违天道,用之过多必受反噬,是以虽是桃花庵独门绝技,却一直列为禁术,这位阿度姑娘心性睚眦必报,为了盗你钱财,连用三次,倒是让我开了眼。” 尧宁挑了挑眉,心想阿度看着性情乖张些,眉目却十分清正,不像合欢宗的人,但转念一想,难不成合欢宗的人就非得妖艳勾人不成,倒是自己古板了。 回到马车检查一番,不由勾了勾唇。 阿白:“你笑什么?” 尧宁指了指还剩一半的银子:“她倒是盗亦有道,还留下一半。” 阿白目光在她脸上与剩下的银子上转了几转:“还好,你还付得起我的工钱。” 折腾了一番,两人睡下。 尧宁宿在马车里,阿白重新燃起篝火,以手支颐入睡。 一夜无梦。 次日醒来,晨光明亮,鸟雀啼叫,尧宁下了马车,轻薄的雾气中,草地上野花摇曳,草尖露珠晶亮。 她四下环顾,不见阿白身影。 经过昨日一事,尧宁心中有了不好预感。 她返回马车。 果不其然,剩下一半银子,没了。 尧宁彻底呆滞。 她不死心地翻找包裹,只找出一张纸条,上面字迹随性。 “大小姐,你雇我一日,原是要付你身上所有银钱,但念在那一半丢失错不在你,我且去找阿度讨要。” 下面隔了一行,字迹又有些微不同,似是隔了点时间加上去的。 “你修为既高,却耽于情爱,实在令人看不上,若来日有缘再见,你还是这般没出息模样,我先杀了你那废物夫君,再将你好好调教一番。” 落款是“白苏”。 白苏。尧宁念着这两个字,隐约觉得有些熟悉。 想不出来,尧宁作罢,看着华贵气派的马车,和不名一文的自己,气愤之外,反倒有种新奇感觉。 这就是山下的人间吗?阿度与白苏,和悬清宗的同门们都不一样,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恶意和高傲,让尧宁对于世人世情多了份认识。 她觉得心境摇动,似是有所体悟,便坐下打坐,明悟道心。 一天一夜之后,尧宁睁开眼。 饿了。 她牵着马,行了几里路,找到一处养马场,将马车并马匹一块卖了,得了银钱,寻了城中最气派的酒楼,点了据小二所说的招牌菜。 酒楼中还有人说书,讲的居然是修真界的大事。 当今世上,仙凡隔离并不明显,像是悬清宗,山底下便是人间闹市。凡人仰慕修者,酒楼市肆说修真界之事,凡人也听得津津有味。 尧宁一边喝酒吃菜,一边半听不听。 一个名字却突然闯入耳中。 尧宁垂下眼,沈牵,哪里都有沈牵。 那说书人道:“话说日前仙盟大会,魔界偷袭,紫霄道君之道侣不幸丧生,道君哀毁过甚,几至灭形,北冥宗少主闻之,携天枢派摇光仙子折返慰之。” “不幸丧生”的尧宁:“……” “仙子倾世姿容,沈仙君丰神俊朗,使君无妇,罗敷无夫,好一对佳偶天成,天作之合,门当户对,凤协鸾和……” 砰。 尧宁没忍住力道,拍碎了桌子。
第11章 “就说她勾引老板吧。”…… 尧宁赔了损坏桌子的钱,在酒楼众人异样的目光中照常吃饱饭才出来。 她身上所剩银钱不多,便不再逗留,朝着中则洲方向出发。 中则居于九洲正中,与魔界王都重合。二者好比同一座山的阴阳两面,从水平方向看过去刚好是一点,但其实各行其道,并不相扰。 魔气既是冲着她来,让她险些丧命,这个仇不得不报。只是自那次村中之后,对方一击不成,似乎暂时收敛了。 既然对方躲起来,尧宁便去找它。 能将她压制成那样的实力,在魔界中也定非寻常人物,中则离魔界王都既近,去哪里不会错,而且说不定路上对方就会第二次动手。 尧宁在心中记下今后要做之事。 第一,报仇。 报仇之后呢?若是幕后之人就此收手呢? 尧宁认真思考,突然发现自己自六岁上悬清宗,之后除了修炼,生活里全是沈牵。 尧宁叹了口气,有些自嘲。 但幸运的是,除了沈牵,她对修真亦有热情。 那种突破肉体凡胎,拥有排山倒海强大能力的感觉,每每让她心潮澎拜。 除了沈牵,她还喜欢强大的自己。 第二,修炼,变强。 第二条可以贯穿后半辈子,一边修炼变强,顺便四处看下九洲风物,吃些好吃的,管他沈牵丧妻还是再娶,此后都与她无干。 目标既定,尧宁心境安宁许多,不再去管什么摇光仙子,高高兴兴往中则去了。 时而使用仙法,时而徒步,花了三天,尧宁终于到了中则。 口袋里的钱也终于花完了。 中则十分繁华富庶,建筑大气古朴,细节处又精雕细镂,街边的高楼似乎已经屹立了许多年,带着岁月痕迹。 尧宁可以辟谷,但或许是因为幼时经历,她还是习惯于吃饭。 尧宁蹲在街角,思考接下来去哪里赚钱。 有人经过,瞧了她眼,冷哼一声,带着点嫌弃和不屑。 一声清脆的声响过后,旁边乞丐的碗里多了一枚铜钱。 尧宁没在意,但铜钱接二连三地掉进了旁边碗里,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蓬头垢面的乞丐龇牙对她一笑:“多谢你了,有你在我边上,大家都觉得我可怜多了。” 尧宁:“……” 未及傍晚,乞丐便心满意足地收了工,还好心地送给了尧宁两个铜板,伸出两根手指,怜悯道:“能买俩馒头。” 尧宁笑了,真心实意向他道谢:“谢您好心。” 乞丐走了,尧宁也准备拿着铜钱去买馒头,眼前突然停住了一个人。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绿色的云锦袍角,其上暗绣翠竹,富贵中又带着清雅。 尧宁抬起头,撞进一双凤眼里。 眼尾上挑,高贵而威严,带着天生的上位者气息。 但那双凤眼转瞬即逝,随即恢复成一双平平无奇的小眼睛,尧宁眨眨眼,怀疑自己看错了。 那人居高临下打量她片刻,问:“缺钱?” 尧宁:“是。” “扫地能做?” “能做。” “二十个铜板一天,来吗?” 尧宁站起身,看向这人。 穿着华贵高雅,长相却是十分之普通,是那种转眼就会忘掉的容貌。可若是安上那双凤目呢? 那便瞬间粲然生光,莫可逼视。 莫名地,尧宁觉着这人有问题。想到那道重伤自己的魔气,才刚踏入中则洲地界,便来了个这么明显怪异的人。 尧宁挑了挑眉:“来。” 这人便带尧宁离开。 他说自己姓陈,是一家茶馆的老板。 尧宁收敛灵力,装成毫无修为模样,跟着陈老板去往他的茶馆。 那是城中一处普通的三层木楼,位置不偏也不好,木楼半新不旧,门上挂着一块匾,写着“西洲馆”三字,字迹端正,无甚出彩之处。 除了“西洲”二字略值得回味,其他地方与陈老板一般普通庸常,留不下任何浓墨重彩的记忆。 尧宁正仰头看匾,突然二楼一个人影一晃而过,尧宁只从窗户缝隙中看到一点层叠繁复的衣衫,和削葱般的手指上鲜红蔻丹。 陈老板将她交给管事,也不多说什么,只在离开时问她姓名。 “阿尧。” “阿姚?女兆姚?” 尧宁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阿姚是吧?我跟你说下你的差事。”管事的在西洲馆中算得位高权重的人物,明显对尧宁有些不耐,大致讲了下差事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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