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次温岐很快便开口了。 “我很喜欢。” 他语调低柔,从姜蘅手中接过花枝,指腹不经意划过她的指尖,又很快分开。 姜蘅指尖轻颤了一下。 也许是因为他的动作太轻了,像羽毛轻飘飘拂过,所以才会让她感到一点细微的痒。 她试图观察温岐的表情,然而鼻子里忽然痒痒的,紧接着便打了个喷嚏。 “阿嚏!” 这个喷嚏打得猝不及防,姜蘅身上和头发上的水珠都飞溅了出去。 她连忙对温岐道歉:“对不起……” “没事。”温岐看着她,伸手将坠在她下颌的一滴水珠轻轻拭去,“先进屋吧,外面太冷了。” 姜蘅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又拉近了些。 看来他是真的喜欢这簇花。 姜蘅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乖乖跟着他进了屋。 案上有一壶刚烹好的茶,温岐又点了熏炉,竹楼里很快暖和起来。 温岐先将琉璃花移入花盆,然后从屋里拿出一条厚毯子,严严实实地盖到姜蘅身上。 姜蘅觉得自己被捂得有点喘不上气:“也不用裹这么紧啦……” 温岐看了她一眼:“你想得风寒么?” 姜蘅:“……不想。” 总觉得温岐的态度好像变强硬了一点…… 这样看来距离太近也不是好事。 她苦恼地丧着脸,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不情愿,温岐转身回屋,又拿了一条略薄的毯子过来。 “换这个吧。” 姜蘅有点受宠若惊,她抬起视线,见温岐神色无异,这才换掉身上的毯子。 温岐又倒了杯茶给她。 “今天见到那个怪人了吗?” “没有。”姜蘅喝了口热茶,顿觉浑身舒畅,“他的东西全都在原地没动,但人却不见了。我还发现了碎掉的符纸,就在他那堆东西旁边,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自己用掉了。” 温岐轻抚面前的白瓷杯:“你认为他会去哪里?” “可能已经下山了?”姜蘅说出自己的猜测,“那些符纸说不定就是他自己用掉的,比如可以把他传送回山下之类的……” “你说的有道理。”温岐不急不缓道,“修道之人神通广大,或许真的有什么法宝也不一定。” 听到他这么说,姜蘅也安心了许多。 走了最好,虽然错过了下山的机会有点可惜,但那人来者不善,跟他扯上关系未必是件好事。 讨论完那个修士的去留问题,姜蘅摸了摸还未干透的头发,说:“我想去洗澡。” 温岐:“现在?” “嗯,淋了雨感觉身上黏糊糊的,不是很舒服。”她甚至觉得自己身上有一股潮湿的泥土味。 “那便去吧。”温岐浅笑,“我去煮些粥,等你回来就能喝了。” “好。” 姜蘅拿上干净衣服,高高兴兴去洗澡,回来粥果然煮好了,整个竹楼里都飘满香气。 她吃饱喝足,又跟温岐看了会儿话本,直到困意袭来,才依依不舍地回屋睡觉。 这场雨一直下到后半夜。 雨点将窗户打得啪啪作响,姜蘅睡得昏昏沉沉,竟一点没有被吵醒。 直到次日下午,她才迷迷糊糊睁眼。 额头传来一阵凉意,视野里渐渐浮现出熟悉的身影。姜蘅迷茫地眨了下眼,发现温岐正坐在她床边。 他一只手贴在她的额头上,眼神关切地看着她。因为离得近,她几乎能嗅到独属于他的淡淡幽香。 “你身上很热。”温岐轻声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姜蘅缓慢地摇摇头:“没有,就是头有点晕……” “今天好好休息吧。”温岐摸了摸她的头发,“我去熬些汤药。” “……好。”姜蘅又点了下头,整个人显得迟钝许多,声音也有气无力的。 虽然这里没有温度计,但她能感觉到,自己应该是发烧了。 看来她还是高估了这具身体的健康程度。 按理说只是淋了些雨,不至于突然烧得这么厉害。但她忘记了原主就是因为高烧去世,之后她又过了五天饥寒交迫的野人生活,身体早就虚得不行了。 这次发烧,看似是一场淋雨引起的,其实是这段时间累积的问题集中爆发了。 应该……不会死吧? 姜蘅不确定。 原身就是这样死掉的,她现在体质更差,不知道能不能扛住。 希望不要死。 她好不容易熬到现在…… 姜蘅的头脑愈发晕眩,身上也沉甸甸的,看什么都像蒙了一层雾。她热得难受,干脆将被褥踢到一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温岐端着药进来了。 他见姜蘅睡得不省人事,先用手碰了碰她发烫的脸颊,然后轻唤了几声。 没有反应。 但呼吸依然平稳,睫毛不安地颤动,不知梦到了什么。 温岐想了想,双手绕过她的后背和腿弯,将她抱起来,靠坐在床头,然后俯身靠近,发丝轻轻扫过她的锁骨。 他捏了捏姜蘅的后颈。 这里大概是她的敏感部位。上次靠着他的肩膀时,仅仅是发丝无意扫过,都会让她在睡梦中缩起脖子。 果不其然,姜蘅震颤了一下,神情恍惚地睁开眼。 “……温岐?” 她发现温岐这次靠得比上次还近。他的头发像蛛丝一样垂在她胸前,发梢轻轻扫动,又凉又痒,让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醒了?”温岐退回床边,端起一旁的小碗,用汤勺轻拨了拨,“先喝药吧。” 姜蘅这才发现自己的姿势也变了,从之前的躺着变成了靠坐着。 是温岐帮她调整的吗? 那他会不会摸到自己身上的汗水…… 这个羞耻的猜测让姜蘅稍微清醒了些,她抬起手,想从温岐手里接过碗勺。 但温岐却将她的手轻轻按下。 “张嘴。”他温柔地看着她。 声音虽然轻缓柔和,却透出不容拒绝的意味。 姜蘅眨了下眼,身体比迟钝的大脑先做出反应。 她配合地张开嘴。 温岐将勺子送进她唇边,微微倾斜,棕色药汤顺着勺子流进她嘴里。 姜蘅“咕咚”一声咽下去,喝完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 奇怪,不是很苦,还有一点酸酸甜甜的味道。 不是说中药都很难喝吗? 她看向温岐,虽然没有开口,眼神却流露出不解。 “我加了山楂。”温岐弯起唇角,“好喝吗?” 姜蘅点头:“挺好喝的。” “那就都喝完吧。”温岐继续舀起一勺,送到她嘴边,喂着她喝下。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除了姜蘅喝药的声音,就只有汤勺刮到碗壁的碰撞声。 就这样,一勺接一勺,一碗药汤很快便喝完了。 温岐将空掉的药碗放回一旁,见姜t蘅仍然恹恹的,于是温声问道:“肚子饿吗?要不要吃点什么?” 姜蘅摇头:“不想吃。” 如果放在平时,这么长时间不吃东西,她肯定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但今天却没什么食欲。 高烧让她从里到外都很难受,全身每个部位似乎都很疲软。像被一只大象来回踩踏了无数遍,不仅无力,连说话都格外费劲。 温岐看了眼窗外。 天色渐渐暗了,她昏睡了将近一天的时间。 他不知道凡人能不能睡这么久,但从姜蘅的反应来看,如果不让她接着睡,大概会更难受。 姜蘅不知道温岐在想什么。 但她知道他很关心自己,还为她熬了药,不厌其烦地喂她喝下去。 她已经很久没被这样全心全意地呵护了。 姜蘅觉得心里暖暖的,生病让她变得更加柔软。 “我不饿,也没什么大碍,估计睡一觉就好了。”她轻轻去碰温岐的手,带着一种不自觉的亲昵,“你去休息吧,不用守着我啦。” 温岐眼睫微动,脸上仍是一派温和平静。 “好,我等你睡着便走。” “嗯。”姜蘅点点头,在他的注视下躺了回去,盖上被子,疲倦地闭上眼睛。 温岐将灯熄灭。 屋里瞬间暗了下来,窗边洒落一层薄薄的月光,窗外树影婆娑,天地一片静谧无声。 姜蘅很快入睡。 温岐坐在黑暗中看她。 她还在发热,身上烫得厉害,脸上红潮一片,头发被汗浸湿,凌乱地黏在皮肤上。 温岐摸了摸她的脸。 滚烫、湿润、微黏。 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温度。 有什么方法能帮她降温么? 他思索着,正要收回手,姜蘅忽然动了动,将脸贴上他的手心。 这么快又醒了? 温岐微讶地看过去,发现姜蘅依旧闭着眼,原本平躺的身子却不知何时转了过来。 她蜷缩着,呼吸平稳,半边脸埋进他的掌心,像得到了什么喜爱之物,无意识地蹭了蹭。 温岐不动了。 熟睡中的姜蘅并不知道自己触碰的是什么。 像是不满足这点接触,她从凌乱的被褥中伸出双手,顺着温岐的手掌向上摸索。 宽松的里衣袖子滑落下去,露出白皙纤细的两条手臂,如藤蔓般攀上温岐的半边身子,用那点微不足道的力量拉扯他,试图将他往自己身边带。 温岐明白了。 她太热了,所以在本能地贴近可以让她感受到凉意的东西。 ——而他正是那个“东西”。 温岐发现自己并不反感。 如果能让她舒服一点,他不介意自己被“使用”。 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姜蘅的小臂,安抚她躁动的情绪。 然而这个轻柔的动作,对沉睡中的姜蘅来说,似乎更像是一种鼓励。 她松开对他的纠缠,双手摸索着滑到他腰上,整个人随之前倾,像八爪鱼一样牢牢抱住他。 她的力气太小了。 拽不动温岐,反而将自己带向他,脸颊紧紧贴着他的腰,呼吸湿润而潮热,轻吐在他劲瘦坚实的小腹上。 隔着柔软的衣物,温岐不自觉绷紧身体。 他垂眸看她,漆黑细密的纹路在颈侧慢慢浮现,瞳孔也微微收缩,在黑暗中闪烁着幽邃的光。 就在这时,姜蘅的腿也抬了上来。 她动作幅度很大,盖在身上的被子被这么来回折腾,终于沉沉地滑了下去。 温岐用余光瞥了一眼,悄无声息地接住被子。 屋里仍然寂静无声,有粼粼幽光在层叠的被褥下若隐若现,蜿蜒曲折,从温岐的衣摆下延伸而出。 漆黑细长的轮廓,流畅矫健的曲线。 虽然看不真切,仍能让人联想到某种冰冷可怕的猛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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