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簪躺下重新装死,却听那声音不依不挠地缠了上来,“你与他自幼相识,你应当很早就喜欢他了吧,在情窦初开的年纪。” “没有。”闷闷的声音从被窝里传出来。 “真的没有?” “没有。” 虞双灵听着有些遗憾,“那好吧,那我只好转告谢师弟,他一番心意终究是错付了。诶,谢师弟你来了!” 半只脚踏进来的北冥凌一脸懵,可以说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对上虞双灵挤眉弄眼的表情,他还有什么不明白,掐着嗓子喊了句师姐,不料,“我师弟的声音和快死的鸭子挤着嗓子还是有区别的。” 虞双灵瞪了眼北冥凌,收回目光后继续循循善诱道,“那你就是喜欢渡雨师兄对不对?” 孟簪坐起,看了眼思春少女,摇了摇头,极为认真道,“我谁都不喜欢我,我只喜欢自己。” 北冥凌伸出大拇指,极为赞许道,“不愧是我姐,思想境界就是高。”这捧哏捧的,把自私直接上升到了思想境界,混迹江湖多年的虞双灵都有些佩服对方了。 然而夸奖的话语刚落下,却听女子信誓旦旦道,“况且,这话问的,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当然是全部都要。” 好的,现在不只是北冥凌,虞双灵也颇为震惊地看向刚说出这话女子,却见说出这话的孟簪眉眼中跃过轻快,“再说,往后的人生会遇到的人多着呢,干嘛单独为一个人停留在原地呢,日子是往前过的,谁能担保我往后不会遇到更好的人?” 合欢宗的宗规没有这一条,但是虞双灵若有所思地望着孟簪,有些顿悟,这条还蛮适合写进门规里的。 “谢师弟屠戮知秋门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如今他的名声倒和过街老鼠一般烂了。” 沉重的话题一提起就不免让孟簪想起那个在周剑长老旁看到的身影,“双灵,那日跟在周剑长老旁边的那个黑衣女子,你可知道是何人?”虞双灵信息灵通,这些小道消息从来逃不过她的耳朵,她拿出风月令问了一圈,很快给出了答案,“听说好像是知秋门冷玉道人的小弟子。” “关于无花宗这事,我也听了些,说是无花宗掌门暗藏秘宝,知秋门的人知晓后,暗中给无花宗日常喝的水下了毒,待那知秋门周鑫上门滋事之时,皆毫无还手之力,谢赴星和你便成无花宗留下来的独苗苗了。” “秘宝找到了吗?”虞双灵撑着脑袋听得认真,“应当没有吧,不然也不会屠尽了无花宗,为的不就是让知晓事情真相的人全部死在那里吗?” 北冥凌颔首,“不错,所以现在坊间都在流传那秘宝……” “秘宝如何?”孟簪蹙着眉,话语里满是担忧。 “说那秘宝藏在谢温年的身上。” “那秘宝是什么,为何我好像从未听过?” 北冥凌看向孟簪,掷地有声的三个字落下,“定坤珠。” 孟簪瞬间失了神。 秋风吹黄了树叶,当下四国的酒桌上最为热谈的便是无花宗小师弟破道入魔的故事,一旁的茶桌上,带着蓑帽的男子喝完茶,往桌上放了银两,转身离去。 入魔后,仙门百家的通缉令贴遍了大街小巷,谢赴星也从宗门美玉一时跌落尘埃,墙倒众人踩,蹿升成为夜深恐吓孩童入睡的热门人物。 路上谢赴星也遇到了很多魔修,他走出酒楼,拐进了一个小巷子,看着尾随自己已久的人,靠着墙,幽幽道,“跟着我那么久了,应当不是巧合吧?” 黑衣人把帽子拉下,那是一张阴郁寡淡的面容,她蓝色的眸定定看着谢赴星,无端有些深情,虞澜瘪着嘴,哇的一声就哭了下来,朝谢赴星扑去。 谢赴星自当避开,但还是不免被锲而不舍的虞澜抱住了腿,“少主,我终于找到你了呜呜呜呜。为了你,我连深山老林都闯了,翻过山和大海,我终于找到你了!” 谢赴星一脸嫌弃地看着抱着自己腿的女子,“松开,好好讲话。” “好。”虞澜情绪转变的很快,上一秒还是一副哭天怆地的模样,这会儿,面上的悲伤一扫而尽,公事公办地态度,拿出族长给她准备的文书开始念了起来,“鉴于您已经有一百六十五年没有回家了,族长让我来问你,你啥时候打算回家看看呢?” “然而,我并不认识你,更不认识你口中所谓的族长。”见对方淡漠的态度,虞澜有些难办,她挠了挠脑袋,“可你是鲛人啊,我之前都看到了。” “看到什么?” “看到您……”话语戛然而止,她抬头看着神情冷漠的青年,对方环胸,似笑非笑道,“所以呢?我就要和你走了吗?” “你口中的族长,他是生了我还是养了我呢?” “……”虞澜没有多言了,她生存了一段时日,总算能明白一点人族的语言体系了,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她摇了摇头,计上心头,极为诚恳近乎是悲惨的语调 道,“其实他老人家快不行了,人都快死了,你要不回去看看,你看人死都快死了。”虞澜深知人族有三件事为大,其中一件便是丧事,她目光暗暗望谢赴星身上瞟了几眼,见对方没那么着急拒绝了,偷偷松了半口气,“我得赶在二月初一前回来。” 虞澜思考了几秒,“您要过人族的新年吗?” “不,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很重要的一天。”他目光看向小巷外倾洒进来的几分秋色,神情有些恍然,手刃仇家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释然,他记得她眼中藏得极好的几分惊恐,她也是害怕的,也是,谁会不害怕杀人不留情的魔修呢?他双手沾满了鲜血,却想做个清风明月的道君,骨子的恶藏匿起来的赝品又怎比得上那位实打实的渡雨道君,他倏然自嘲地笑了。 他唯一的那束光终究也不是单单照在他身上的。 — 孟簪看着手心燃尽的传送符,这是她烧掉的第九十九张符纸了,按百分之一的成功率来说,下一张就该成功了,她却静静地坐了好久,才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了慕容长老送的卦签,深吸了一大口气。 按照记忆里的方式,孟簪小心翼翼地进行推算,签落地了,她却踌躇了很久,这签她很久没算过了,这不是很难的占卜之术,但是她却害怕生半点出错。 “皎皎!”门外,虞双灵一声惊呼打断了孟簪的思绪。 “无花宗的事情有眉目了。” 孟簪匆匆离开房间,留下了房间里那根孤零零的卦签。 “怎么说?”见孟簪迫切的样子,虞双灵不由得有些紧张,她看向同自己一道来的北冥凌,毫不犹豫地把人往前一推,“来,你来说说吧。” 北冥凌眨了眨眼,面上第一次出现类似于苦恼的表情来,“……这事我确实不太好说。” “无碍,我来说好了。”温润如玉的人款步而来。 “许久不见,师妹。”师渡雨关心地看向孟簪,那道目光过于灼热,孟簪便是有心忽视都觉得有些困难。 其实倒也算不上许久不见。 孟簪关切道,“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听完,她沉着脸,扔下一句我不信,便一言不发地走回房间,关上了房门。 北冥凌揪了揪师渡雨的衣袖,“背后的真凶是她的好友,对于孟姐来说确实有些难以接受的。” 师渡雨盯着紧关着房门,垂眸,“希望她早日可以看清吧。”这话一语双关。 “渡雨师兄,真凶是抓到了吗?” 师渡雨颔首,“嗯,已经关进地牢了。” 门被人骤然推开,“我要去见她一面。” 师渡雨犹豫了几秒,点点头,“我陪你一道。” 孟簪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天光一点点被吞噬,地牢的黑暗如同厚重的帷幕,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石壁阴冷潮湿,渗出的水珠顺着凹凸不平的表面缓缓滑落,在死寂中发出空洞的滴答声。 狭窄的甬道延伸向更深的暗处,两侧的囚室被粗铁栅隔断,锈蚀的锁链垂挂在门上,偶尔被不知来处的冷风拨动,发出阴森低哑的声音,穹顶的石缝间偶尔渗出几缕寒气,却无法驱散走那沉甸甸的压抑。 “她就在前面了。”师渡雨举着灯在前面引路。 快要进门那刻,师渡雨拉住了孟簪的衣袖,低声询问道,“那日,你是不是遭到谢赴星的胁迫,我可以……”帮助你的。 孟簪及时打断了对方,“渡雨师兄,你于我是师门之谊,我很感谢遇见师兄,至于谢赴星,是我认识多年的人,他不仅是我的师弟,更是我,”说到这儿她顿了下,终于完整地说出了这一句不敢在谢赴星面前说起的话,“更是我放在心上数载的人。” 清冷如月的女子站在原地,却又仿佛在遥远触手不可及的天际,“谢谢师兄带我来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 师渡雨没有跟着进去了,他站在门口,一闭眼便浮现那年将自己打落在台的少女,就算是过了那么多年,她到底也没多少变化,还是那么的意气用事,爱憎分明。 那时的他撑着手起来,看着众人簇拥的天才少女,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把月亮拉入尘埃,同自己一起感受这人间沉沦和灰暗。 他要月亮。
第94章 be结局 假死离开无花宗后,孟簪已经很久没和拂云见面了,从没想过再次见面竟然是这般场合。 然而,一切内心的忐忑不安,在看到拂云的那刻像是尘埃落地般归入沉静,“拂云。”她蹲下,轻轻唤了声,像是过去的很多次。 闻声,灰衣落魄的女子抬起头,像是发现了救星,死死抓住了孟簪的手,“不是我,你会相信我的对吗?”说到最后两字的时候,她眼中的渴望和期盼不加半点遮掩,她眸中闪着光,盈盈看向孟簪。 “我相信你。” “太好了,你快点带我离开这里吧!”她雀跃的声音丝毫没有半点无花宗灭门的悲伤,也许在这一刻,孟簪就该清醒了。 她眼里满是喜色,嘴里絮絮叨叨道,“我和你说这里的床睡的我可太难受了,还那么黑,我真是一点儿都不喜欢这里,还好你来救我了,簪簪。” “你怎么……不说话?”柳拂云像是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身旁人的沉默和寂静。 她拔高音调,一字一句提醒道:“你难道忘记了吗?忘记我们之间的诺言了吗!我们说好一起要进无花宗的内门,我们……你忘记是谁给你机会让你可以靠近谢赴星的,怎么现在便要忘恩负义了吗?” 说到后面,她的语气已然冷然,那双眸戒备地看向孟簪,充满了批判,这些责备的话语应该是一场冰雹砸在孟簪的心上,可是如今却掀不起半点波澜,甚至孟簪觉得比心疼还要先来到的是悲伤和难过。 “为什么?” “所以一切都是假的吗?”她攥紧了身旁的手,忍着没让眼泪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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