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在乔苑珠一只脚伸进池水,突然之间那名小娘子握到了冯钰的手,冯钰大喜,正想用力往后拽她。 也就是在这时,池中小娘子的身下如同洪水爆发一般涌起来一股几斤赤红的血色!而她的手,指甲无限制地生长,尖端一寸一寸生生没入冯钰的手腕当中,竟是直接以此中方式将冯钰锁住,再以一种蛮横的力气强拉她入水中。 一众旁观的少女早就慌了,见此骇然场面,皆作了鸟兽散。 乔苑珠眼疾手快,在冯钰惊呼声中,一把将她拉住。此时乔苑珠的眉心早就有金尘溢出,巨蟒以俯冲姿态没入池水,将水中小娘子往上空一拱,连带着冯钰和紧攥她的乔苑珠一齐抛向池岸边。 三人重重落地,准确地说,是两人,和一具残尸。 “是,是千千!是司农寺元大人家的千千!” 冯钰吃痛,先前的利爪在她手腕上赫然留下了几个贯穿的伤洞,乔苑珠一边撕下衣衫来给她包扎,一边听一旁的少女惊惶议论。 “真是千千!怎么会这样!” “这里定是有邪祟作怪!快别看了,咱们也走吧!” 她们正想走,却又听得最开始便意欲离开的小娘子道:“更衣室的衣服都不见了!这大殿的门如何也打不开?!” 接着是重重的捶门声:“有没有人?外头还有没有人?!” “快开门呐!出人命了!” 那声音是惊恐,是绝望,带着哭音。 乔苑珠心中打鼓,先前脑中白衣水鬼的画面,此刻又在脑中重现,侧旁鲜红的池水触目惊心,不远处元千千的残躯还在淌血,似乎永远淌不尽,血腥臭味逐渐弥漫,直到将整座大殿充盈。 “姐姐手腕如何?能起身跟我走吗?” 冯钰痛苦地点点头。 乔苑珠当机立断,搀扶着她往大殿门口去。 果然,大殿门紧闭,外头亦是无声无息,再观四周的窗户,亦是如铜墙铁壁一般,推打不开。 有胆小的小娘子已经嘤嘤哭了起来,见到乔苑珠和冯钰还勉强撑得住,便急忙靠过来,以寻求一点安全感和庇佑。 “小娘子,这可如何是好?” 乔苑珠回头瞧她,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此时已是六神无主了。 “先别慌,除开大殿和偏殿,往里面,还有几间殿室,我们往里去瞧一瞧,看看有没有别的出口,总不能在这里坐着等死。” 死之一字实在敏锐地刺 痛了在场人的心。 只是乔苑珠闻言打眼去瞧,只见到不远处的王箬笙和郑宜嘉,其后还层层叠叠围着少女,竟是一时看不出来究竟是谁说得刚才那句话。 观整座大殿,恐怕至少有百名小娘子被困在此处。 这里的汤池,竟能容纳这么多人吗? 众人似乎都在等着乔苑珠的冯钰答话,乔苑珠思索再三,道:“只能先往里头走试一试,只是我不建议所有人都一起去,最好一部分人等在此处,一部分去探。” “可是等在此处亦是危险重重吧,还不如一起走呢。” “是啊。” 乔苑珠把不准,便只能是点点头,由着众人自己做决定,而她和冯钰,一马当先往里面的几处殿室去了。 连接各处殿室的回廊十分曲折且长,乔苑珠先前只去了更衣室,竟是难以想象这看起来不大的汤池园的殿宇,里头竟然如此大。 冯钰的手腕似乎是痛极了,此时她的嘴唇都有些发白,额上更是起了许多汗。 “妹妹,我的手真疼。” 乔苑珠愁色满面,轻轻拍着冯钰的背,道:“姐姐且再忍一忍,待找到出口,便请大夫替你瞧伤。” 乔苑珠悔极,伤药这种东西,应当随身才是。此时毫无办法替冯钰镇痛,只能让她忍一忍。 “前面有三个岔路!” 又不知是谁在说话,乔苑珠猛然抬头,竟是赫然有三条回廊,如同拦路虎,横陈在众人面前。 打眼望过去,三条回廊竟是都看不到头,回廊的尽头,皆隐隐有雾气。 “这该如何是好?咱们定是被妖邪缠上了,如今这样的局面,便是要让我们做决定,在三条路里面选。” “选对则生,选错则死。” 这八个字的声音来源并不是在群女中间,乃是三条回廊的尽头! 忽而三条走廊同时涌过来浓重的雾气,众人禁不住吹拂,纷纷都掩了面,待到浓雾过去,众人放下手,赫然便见到,三条回廊的入口处,皆有一白衣长发、身影透明的鬼影悬在空中。 那鬼影面色惨白,身上穿着与众人一样泡池的纱衣。纱衣同样是被浸湿了,滴滴答答还有水往下淌。 如此骇然之景,当即便有小娘子吓得四散,只是她们并不惊慌着往回跑,而是穿透悬空的鬼影,往三条回廊里面去。 有人试图阻拦她们,可是无论使上多大的力气,喊叫出多大的声音,皆是无法将她们阻拦。那些跑进回廊里的小娘子,也就这样消失地无影无踪,悄无声息。 没人再敢妄动,皆是朝着乔苑珠和冯钰的身后靠得更近了一些。 乔苑珠感受着眉心的温度,竟是从未有过的,烫到她的眉心红了一大片。 她强忍着剧痛回问道:“你究竟是谁?把我们困在此处是为何?” 三个白衣鬼魂嘻嘻地笑了好几声,那笑声好像贴片在地上摩擦,令人十分不适。 三道声音几乎同频,“选对则生,选错即死。” “要玩儿吗——?!” “要玩儿吗——?!” “要玩儿吗——?!” 乔苑珠太熟悉这样的幻境了。许多妖邪都喜欢将困者当作玩物,玩得尽兴了才会生杀意,而困在局中的人,无论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只是被人拿捏玩耍时间长久的问题罢了。 乔苑珠没答话,眉心烫得人几乎要受不住,可是这次的咒印却有些微的不同,金尘在先前搭救溺水的小娘子时,仿佛就耗尽了,此时几乎不再有反应。 那便意味着,金蟒恐怕调不出。 乔苑珠当机立断,搀扶着冯钰往回走,身后众人皆是一惊,但也迅速反应过来,跟着她往回去。 好在鬼影并没有追上来,众人也就稍稍放心了一些。 越往回走,大家便都发现不对劲了。 往回走的路变了,变作了往前走的路,三条回廊重现,先前问话的鬼影依旧在那处悬着,身下的水渍在她们回走的这段时间已经淌成了一滩。 “选对则生,选错即死。” “要玩儿吗——?!” “要玩儿吗——?!” “要玩儿吗——?!” 有人终是崩溃了:“我们逃不掉了,我们逃不掉了——!” 乔苑珠思索着,想将冯钰放到一边休息,这时候王箬笙和郑宜嘉从人群里走出来,将冯钰从乔苑珠手中接过去。 几人皆是没说话,只对了眼神便各自心领神会。 乔苑珠将冯钰交给两人后,便回身面对那三个鬼影。 “说吧,怎么玩儿?” 三鬼影终是得到了她的答复,高兴极了,在空中瑟瑟抖起来,欢愉地在三条回廊当中飞腾交换了几次位置。 飞腾之间,鬼影身下的水溅到了离得近一些的小娘子身上,皆是吓出一身冷汗来。 “三个问题,我问,你答。” “答什么,便走哪条道。” 乔苑珠又往前进了一步,面色不变,道:“问吧。” 其中一个鬼影忽地俯冲到乔苑珠的面前来,咫尺之间,足够乔苑珠看清楚鬼脸的模样。 那鬼脸似乎一开始是男相,眨眼之间又化作了老妇人的模样,再一眨眼又是个僧人的模样。 竟是每一刻都在变换一张面孔。 “第一个问题,家不养,该不该杀?” 这算个什么问题? 莫不是有什么陷阱? 它究竟是想听它想要的答案,还是纯粹地问她心中的想法呢? “家是谁的家?不养又是谁不养?何谓不养?选项呢?” 鬼影嗖地飞回原处挂着,三道声音齐发,道:“没有选项。” 竟是直接忽略了她前面的疑问。 周围的少女皆窃窃私语起来,纷纷猜测该如何答这个问题。 乔苑珠不作过多的犹疑,正想答呢,突然一只手从身侧伸过来拉住了她,竟是郑宜嘉。 她眼神多有担忧,看上去倒不像是装的。乔苑珠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担心,便转头专心答题了。 乔苑珠原想通过观察鬼影,知晓它的来处,从而反推这个问题问出来的原因,可是无论如何打量,一样的白纱衣、一样瞬息万变的鬼脸、一样诡异刺耳的嗓音,根本看不出来任何与提问相关的线索。 那便只能赌。 想必这也是鬼影想要看到的局面。 “家不养,该不该杀?” “该啊。” 两个字,掷地有声,没有解释,没有托辞。 三个鬼影似乎是微不可查地愣了一愣,忽而疯狂地浮动起来,蹿腾之间,三条回廊,其中中间一条和右侧一条的地面,瞬间化作了血池,其间还沸腾着冒泡。 意思很明显了,“该”这个答案,便是选了左侧的路,不走也得走了。 接下来又是漫长的廊中寻路。 期间遇见过几个殿室,进去皆是无门无窗,连孔洞都没有,众人皆是逐渐有些体力不支。 大家伙儿商量着,在一间有卧榻的地方歇了一歇。乔苑珠查看冯钰的手腕,因为绑得紧,血暂时没有再流了,只是伤口处红肿,皮肉外翻,再不找到出口出去,找大夫为她看伤,恐怕手腕要废。 冯钰几乎是疼得不能说话了,气力也因为游廊消耗得差不多,有小娘子见着乔苑珠紧蹙的眉头,终是鼓起勇气过来。 “小娘子,我这里有一些伤 药,要不要替这位小娘子上一点试试。” 少女说着从手提的荷包当中摸出来一个小瓷瓶,乔苑珠自是十分感激,连忙道谢,为冯钰上药。 给药的小娘子就地在两人身前蹲下,眉眼之间尽是恐惧和担忧。 乔苑珠瞧着她似乎精神力不济了,便叫她在身边坐下来,小娘子似乎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安全感,一下子话匣子也打开了。 “原本来会仙观吃冬日宴之前,我是不想来的,可是听闻皇上和贵妃娘娘也要来,便也就忘了近来宫中的诡谲事,不曾想……” 最近因为莲华散人凭借画卷杀人一事,京中恐慌她是知道的,只是她敏锐地从刚才的话中注意到“宫中”两个字。 “宫中?” 小娘子点了点头,见着旁边许多小娘子害怕听鬼故事,躲得远远的,她也不管了,接着说:“我爹是皇城的守卫,前几日早晨与人换班上值的时候,亲眼见着皇城外的那条河里,飘着许多白衣女尸。此时原本宫中下了严令,不许外传,我爹也是怕极了,回来与我和阿娘说起此事,说那些女尸皆着宫女服饰,年岁也不过十二三,或是十五六,总之都是年纪轻轻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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