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桐自嘲的笑笑。她若不是常年服用避孕的汤药,此时膝下会不会也有几个孩子了?那样的话,今晚的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落桐在镜台前坐下,桌上摆着一只嵌了宝石的首饰盒,盒中许多珠宝首饰都是她送给夫人的。为了叫夫人对自己放下戒心,落桐几乎将自己的所有钱财都用在了夫人身上。 落桐点燃镜台前的蜡烛,这时身后帷帐被拉开。吕夫人一声惊叫。 落桐嘴角弯了弯,回过头。 吕夫人面色惨白的望着镜台前一身大红嫁衣的女子。吕仆射是见过世面的,镇定许多,看清了来者是何人,问道:“落雨?你为何在这,为何这身打扮?” 落桐不顾吕仆射的问题,看着吕夫人,嘴边带笑。 “吕郎唤我落雨呢。吕夫人,你告诉他,我究竟是谁?” 吕夫人面色越发的惨白,身子缩在吕仆射怀中,手指蜷缩着发抖,想指,却又不敢指。 落桐笑了一声,道:“夫人不敢说,那我替夫人说。不过也不必说,待会咱们下去见到落雨,就知道了。” 落桐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只布偶人。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布偶人身前红色的“吕”。 “这是——”吕仆射双瞳睁大,从床垫下摸出一把小刀。他猛的一掀被褥,从床榻上弹起,刀尖直刺向落桐心口! “大胆!竟敢以巫术谋害夫君!” 落桐早已视死如归,压根没想过躲闪,而是在刀尖没入心口的前一刻将布偶人挡在身前。 咣当一声,刀尖撞上坚硬的东西,竟是那布偶人的中间藏了一枚铁片,为落桐挡下致命一击。 吕仆射低头,见布偶人身前的“吕”被扎穿,他赶忙查看自己胸口,然而毫发未损。 忽然间,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吕……郎……郎君……” 吕仆射颤抖着转过身,就见夫人胸口绽开一朵血色的花。 夫人双目圆睁,噗的吐出一大口血,向后直直的倒在榻上。 “夫人——”吕仆射嘶声大吼,朝床榻扑过去,身后响起阴恻恻的笑。 落桐笑着笑着,捧腹狂笑起来。 吕仆射确定夫人已死,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刀,转过身,再次冲向落桐。 “妖孽!我要杀了你!!” 落桐仍肆意的笑着,并不躲闪,而是安然的合上双眼,等待死亡降临。 刀并没有落下。 窗外雨下的更猛烈了,像是无数根铁鞭抽打大地。 落桐睁开眼,一道闪电划过。 吕仆射双目狰狞,死死的瞪着自己,刀尖从他身后刺穿心口,在落桐身前一寸停下。 桌上的烛火不知何时竟然灭了。 电光泯灭,一切又遁入黑暗。 咚的一声,吕仆射摔在地上。 落桐听见刀刃从血肉之中拔出的黏腻的声音,然后是一滴,两滴,鲜血顺着刀尖掉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落桐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不知觉的后退一步。 黑暗中的那人正望着自己。 阿禾重新点燃桌上的蜡烛,说:“放心,我不杀你。” 落桐颤抖着问:“你、你杀了吕仆射?” 阿禾嘴角勾了勾,看着她道:“你在担心我?” 落桐别过头去。她不敢直视阿禾的眼睛,更不敢窥见那双眼中落魄的自己。 阿禾问:“为何诅咒吕夫人?” 落桐咬牙道:“当年正是吕夫人交出的妹妹,因为吕仆射夜夜向夫人寻欢,实际惦念的是她的通房丫头。” 阿禾点了点头,说:“所以这些年你万般讨好吕夫人,生怕她一个不乐意再将你赶走。” 烛火亮起时落桐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这时她终于发现古怪之处,盯着阿禾,摇了摇头道:“不对,这不是真的。你的左眼明明瞎了。” 阿禾笑着没有说话。 “我在做梦,对不对。” 落桐狠狠掐向自己胳膊,掐的眼泪都出来了,却并没有如期醒来 。 阿禾:“你答对了一半,这不是梦,也不是真实。”
第36章 此时此刻, 落雨卧房的窗外,江一木双目紧闭。 窗台上的香炉, 燃着迷人心智的香。 孟渡守在江一木的身边,片刻不敢大意。 中秋的一轮圆月,此时被浓云遮住。孟渡望着天,估摸着这场一触即发的大雨何时到来。 啪嗒,一滴水落下。 啪嗒,又是一滴。 孟渡伸出手,却没接到雨点, 她望着天空,似乎并没有下雨。 “奇怪,哪来的水……” 孟渡嘟囔着看回江一木,吓得差点喊出声。 只见江一木鼻子和嘴角都渗出了鲜血,方才那水滴声竟是他下颌的血落在身上。 孟渡蹲在他身边, 轻轻推他肩膀。 “江一木,停下,快停下!” 江一木像是入定了一般, 怎么推都没有响应。 怎么办?再这样下去,万一要是七窍流血,这里可没有人能给他医治。 孟渡起身看向屋内,落桐趴在桌前,阿禾坐在墙角, 二人均是眉头紧锁, 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的样子。如果将他们强制唤醒,能不能终止幻术? 但那样一来, 所有计划都被打破了,醒来后的落桐意识到自己没有杀人成功, 会不会做出更极端、更偏执的行为? 在阻止落桐杀死吕夫人的计划与江一木的安危之间,不存在犹豫。孟渡想起上回江一木用狗牙崩阿禾脑袋将他从幻境中叫醒的行为,于是赶忙蹲下身捏住江一木右腕上的狗牙和朱砂,准备扯下来弹醒屋中的阿禾和落桐。 就在这时,江一木两眼一睁,吐出一大口血。 孟渡赶紧扶住他。 江一木咳了几声,说:“他们出来了。” 屋内,落桐猛地惊醒。 屋外并没有下雨,房间内静得令人发指。 落桐惊魂未定:“果然是梦,果然是梦。” 她从袖中摸出了写有“吕”字的布偶人,合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握着布偶人,仍控制不住的发抖。 “你还想用它杀人吗?” 身后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那声音低沉而森冷,叫人听不出悲喜。 落桐一惊,紧紧握着布偶人不敢动。 阿禾抱怀走到她身后。 落桐听见脚步声逼近,害怕道:“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捏死吕夫人。” 阿禾似是笑了一声,说:“没用的,你手中的只是个普通的布偶人。” “什么?” “白天那个扎小辫子的男孩来找你了吧?” 落桐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那个异族小孩说,布偶人魂气不足了,需要带走补魂。小孩将布偶人借走了一个时辰,再还回来的时候,真正的布偶人已经掉包了。 “原来你们都串通好了,为什么?” “你是不是想听我说,担心你杀死吕夫人后,他们不会放过你?那我告诉你,不是。” 落桐缓缓起身,转而看向身后的阿禾。他一只眼被罩着,露出的一只独眼在黑夜之中却更加慑人。 阿禾说:“我只是见不得你这样糟践自己的生命。” 落桐一怔。 “活在仇人的脚下俯首甘臣是什么感觉?落雨希望你以这种方式延续她的生命吗?以落雨的身份,为落桐复仇,最后‘落雨’被杀死,还要遮上巫蛊的罪名。这样的人生意义何在?”阿禾冷冷的说道,“一场自私的虚无。” 落桐垂眸,落下一滴泪。 阿禾离开前,在门边停下脚步,回过头,又看了落桐一眼。 幻境中,他终于见到了她穿嫁衣的模样。 但已经不重要了。 *** 回临江轩的路上下起了大雨。 江一木脸上、身上的血迹被雨水晕开,黑发凌乱的散着,脸色残白至极,不可谓不狼狈。 临江轩一众人不顾大雨,都守在门口,远远看见孟渡搀扶着江一木从雨中走来,提灯的提灯,撑伞的撑伞,纷纷冲进雨中。 孟渡将江一木交给杜仲后,跟随青昼回到了西楼。 雨一直下着,天空仿佛裂开了无数道口子。 沐浴更衣后,孟渡没有困意,让青昼点了灯,索性坐在窗前,面对着大雨读起书来。 约莫一个时辰后,孟渡让青昼去主楼看看江一木的情况,青昼刚应下,楼下就传来辛夷的声音。 “孟娘子!少爷喊你过去!” 杜仲在门口等候孟渡,等她走近了,压低了声音说道:“少爷一直半梦半醒的,刚才喃喃说要见你,现在好像又睡着了。” “啊,我进去会不会打扰到他?” “没事的,孟娘子你比较有经验,也请你帮我们看看,少爷到底有没有事……” 杜仲推开门,引孟渡进屋后,轻手轻脚的退出去,合上了门。 孟渡看向床榻。 江一木半倚在榻上,闭着眼,睫翼垂敛。 他的头微微低着,脸上毫无血色,额前几缕碎发垂下。 她还从未见过江一木这个模样,整个人好似被雨打落的一片花瓣。 孟渡走近了,发现他额上覆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她拾起床头干净的巾帕和面盆,轻轻替他拭去额头的细汗。 孟渡见他睡的安稳,不忍打扰,放好巾帕准备离去,床边的手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孟渡一惊,回过头。 江一木缓缓睁开眼,道:“别走。” 孟渡以为他犯了糊涂,说道:“……我不是杜仲。“ “嗯,我知道。” 江一木定定的望着她,一贯清淡的眸色因夜色而浓重。 他的手心滚烫,指腹蹭在她手背上。那是一双经年累月练功行医的手,指腹远远算不上不细腻,一层薄薄的茧像锋利的刀片,又像是许许多多细密的针尖,在她手背上轻柔的刮蹭。 就在这时,门叩响了。 江一木手上一顿,孟渡趁机挣脱了手腕。 杜仲进来道:“少爷,子炎找孟娘子,西楼没找到又绕来了主楼……是否要请他进来?” 孟渡这才想起和子炎的约定,心道糟糕,本约定好今晚放他走的,结果一没留意就忙到了现在。 孟渡对江一木说:“你先休息,我去见见他。” 江一木摇了摇头,对杜仲说:“让子炎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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