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连婴扛着裴微的奇特造型,他怔了一怔,随即笑起来,那笑容神光泛彩,把连婴笑得不好意思,赶紧把裴微往地上一撂,自己站得文文静静,优美柔婉。 可怜裴微的屁股... ‘玉骨手’还是得按规矩行事,展开旨意,轻声念诵一番后,他望着连婴,道,“做得很好。” 连婴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正碰上裴微湿漉漉的兔子眼。 “呜呜呜...” “现在就把他带过去吧,庄贝勒之子呢?” ‘玉骨手’回答道,“他已经在太后那里了,这个...“碧生”,我帮你扛过去,你换太监衣服,跟在我后面。” 裴微听两人一问一答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气得在腹中大骂,一对儿贼公婆,本来不是这么商量的! 没办法,谁让‘玉骨手’还是不忍心,反正能糊弄过‘规矩’就好,谁管是不是真正的‘碧生’呢。 可怜的裴小微,就这么被送进了举行献祭仪式的深宫中。 “原来碧生最后是死在这里。” 连婴端详这冰冷的宫室,没有一丝光线,一口楠木大棺,便是新人的洞房。 太监们像捉小鸡一般,把扑棱的裴微披上喜服,和那瘦成一把骨头,昏沉得连话都不会说的男子,一起按进棺内。 宫室之中已经掘好墓坑,厚重棺盖合上,闭住最后一点凄惨的声音,几个力士把棺葬入墓坑,一把把土撒上,埋下了这王朝最后的希望。 ‘玉骨手’站在她身侧,慢慢道,“怕么?” 连婴摇摇头,“那件女官服,曾是碧生的?” “是,上面附了她最后一点灵识,希望能让人找到她。” 他突然笑起来,那颗桃花痣鲜红欲滴,艳得好看,“阿婴,我放心了。” 连婴低着头,掩饰着自己的表情。 得到他的认可,是很开心的一件事,也...有点不爽。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决定走下去,但一定要小心,身边的人。” ... 他说完这句话,情景翻覆,苍黄色的时光滤镜慢慢褪去,又恢复成正常的时间场景。 偌大的建筑群,空无一人。 连婴还站在宫门口,抬头望着这只繁华过尽,终归寂寥的巨兽。 那口晚清的气息,散尽了。 她突然开始急速奔跑,循着记忆中的路径,奔向自己曾经走过的路途。 她经过甬道,在墙根下,看到一截碎裂白骨,白骨中,隐隐有银色的水银流动。 她经过密室,一把拉开石门,多少苍白的骨灰混着黑色的尘埃铺满地面。 她最后...到了献祭的宫室,地面看似平整,用力掘开后,翻开腐朽的棺盖,一具华服女尸和一具男尸看似恩爱地葬在一起,沉睡百年。 ...碧生啊,我来带你回家。 ... 连婴带着碧生的骨殖回到锣巷。 那囚禁转生的网丝丝断裂,人流如潮水涌动,又分开一条道路。 所有人都望着她。 布庄、胭脂铺、首饰铺、乐器铺的老妇终于走出了铺子,深深一躬。 不光是谢连婴带回了碧生,还谢她解了当家人百年执念,给锣巷一个解脱。 赵家的抱着女儿,在人群里静静地笑,然后消失。 大家都是这样,像一缕烟气,慢慢升空,继续下一段生死交替。 王大爷望着锣巷人解脱归去的身影,心有所感,有所释然,他吹起唢呐,悠扬喜庆的《阳春调》徘徊于天地之间--- “阳春三月裁嫁衣唻--上喜轿,拜谢爹娘生养恩,走呀么走一遭...” 作者有话说: 谢谢小可爱的收藏鼓励,阿磐会加油码字哒~ 第16章 乌龙 “其实我觉得碧生的四个舅舅挺自私的,就为了碧生一人,让锣巷这么多人跟着倒霉。”周璇抬头望着天际渐渐消失的魂魄,嘟囔道。 连婴笑一笑,“他们既然宁受千夫所指,想必也想好了承受那代价。” “什么代价?”一向不多语的王大爷突然问道。 “这我难说得准,地府行事,一向公平,或是堕入畜生道,来世受尽苦楚,或是报应儿孙身上...”连婴摇了摇头,“都是应得的。” 大家沉默下来。 锣巷的红灯慢慢浮动上来,红的一串串,晕成一团团,百年来照尽了鬼魂徘徊来去。现下锣巷成空,倒也透出温馨宁静的光,为这一行外来人点亮归去的路。 众人慢慢向巷口走去,足音落得空灵,踏冰成水。今夜长巷东风暖,吹尽了积蓄百年的寒。 有一人,立在巷口,正在等待。 连婴怔怔地停了脚步。 那是‘玉骨手’。 如果之前的他像是一团雾,神秘得看不清楚,眼下的他更清晰了些:一袭长衫玉立成竹,衣诀翻飞,巷口的老桃树桃花纷飞,似雪扑朔,飘飘散散落在他身上。 狭长艳丽的眉眼间,弥漫着淡淡的寂寥。 对于这个人,连婴总有种若即若离的模糊感。 他是优雅的,气质出尘脱俗,却也会刻薄毒舌;他不吝赞许自己的表现,像是满意的长辈;但也会冷眼旁观,看她摸爬滚打,自顾自地袖手旁立。 自己对他的感觉也很奇怪,似敌似友,想要依赖,也满心防备,想要喜欢,却控制不住的牙痒,就像讨厌这家伙很久很久,恨不得一口咬住他,让他知道疼。 所以此时,两人一时都没了话说。 他提着一盏宫灯。 “各位解谜人解开了‘锣巷碧生’之谜,已经有了继续解谜超度的资格,我将赠送各位‘解谜纹’,凭此纹,可以被指引进入下一个谜团。时间地点在下月初七的乔兰公馆,晚上九时,请准时到来。” “如果解谜人不想继续,出去后撕掉‘解谜纹’即可,此地经历将会悉数忘记。” “希望各位解谜人,慎重决定。” 他深深望了一眼连婴,神情之中有些复杂。 还未等人反应过来,他的身影已经随着那纷乱的桃花消散,连婴只来得及喊一句,“...你的名字?” 花瓣零落,缩卷在地,不余一丝声音。 ... 互相告别后,连婴和周璇迅速返回了青城。 汤洋回了在D省的家,说是下个月会和她们汇合,看样子是打算继续下去。 “他真了解你,知道你肯定想继续解谜。”周璇摇摇头,叹口气,“汤公子真是痴心一片啊,为了你连死都不怕了,你就干脆从了吧...给谁发消息呢?” 连婴点了‘发送’,顺口答道,“汤洋啊,我刚给他发消息,说他是个好人,值得更好的。” 周璇:“...”这好人卡发得够利索的。 “你就一点不动心?!汤公子哎!难得学习好家境好长相好脾气好的男生哎!” “那也没办法,不是我的菜。”连婴把手机扔进包包,对周璇抛了个媚眼,“你也知道,我钟意的只有周大小姐。” 周璇霎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吓得磕巴,“我...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了,你个狐狸精离我远点!” 自己说完都乐了,两个年轻姑娘笑闹着你追我赶,在最后一个路口分了手,一个往北,一个往南。 快要到家了。连婴的神情温和了些,脚步愈发轻快,空气中散发出草木的清香,她似乎闻到自家殡仪馆金银花的香气。 掏出钥匙打开锁,殡仪馆的夜晚总是有些阴森凄清,但连婴却感到深深的喜欢,这是她熟悉的地方,办公室还亮着灯,估计是哪位长辈值班? 她脚步轻盈,猫儿似的,慢慢走到门后,不管是谁,她总要吓他/她一跳。 久违的淘气,让连婴变得更活泼了些,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敲了敲。 “咚...咚...” 无人回应。 她觉得有些奇怪,又敲了敲。 还是无人。 不在么?连婴只能疑惑地打开门,办公室里台灯亮着,窗户拉开,风进来,卷动窗帘窸窣作响。 背后,门‘砰!’地一关,倒把连婴吓得颤抖一下。 她平复下心情,突然注意到桌子上有一张写着字的纸,但只写了一半。就像有人写着写着,莫名离开。 连婴蹙起眉,拿起那张纸。 她飞快掠过,脸色陡然大变!回头一望,从天而降一道黑影,一把将她扑倒在地,那重量砸得她差点吐血,门外传来‘咚咚咚’的响声,混乱的人声一瞬嘈杂,几乎只是眨了眨眼,一群人就抄着家伙跑了进来。 “怎么样,抓到了么?!” ‘黑影’恨恨道,“老身出马,能叫这夺舍鬼跑了?” “拿酒!” 连婴撑起眼睛看清了黑影,脑袋就是一晕,怎么会是...误会大了! 她挣扎着叫道,“姨...” “噗!”一大碗烈酒扑在脸上,辣得连婴说不出话来,隐隐约约又进来一个人,笑声温柔,“还是老人家能耐,守株待兔竟真把这夺舍鬼逮住了,我可怜的闺女...该把这鬼油炸呢,还是生煎呢?” “妈...” 连婴深知大事不好,她老娘越是语调温柔,越是手段阴狠。这情形肯定是她们误会了,也怪自己当时没把夺舍当回事,连个消息也没发,这两位都是殡葬大拿,肯定是从蛛丝马迹看出什么了。 她左看右看,看到员工小杨手里还拎着一桶酒,上去就抢,众人看她萎靡了放松警惕,没想到突然来了这一遭,竟真叫她一把夺过! 小杨一声尖叫,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婴她姨姥冷笑道,“以为抢了酒就没法子对付你了,真是个傻鬼...”话还没说完,就惊讶看到连婴拧了盖子,‘吨吨吨’地往嘴里灌酒,喝得畅快淋漓! 喝了有半桶,一把撂在地上,酒香四溢,升腾而起,女孩子两腮飞霞,桃红晕晕,‘嗝’了一声。 她醉眼迷离,揉着被砸痛的肩,“这下...知道我是谁了吧...哪个鬼,能喝得过我?” ...铁定是真人没错了,至阳至烈的虎骨酒,要是鬼喝了早超生好个来回了。 连婴妈妈和姨姥神情一百八十度大转换,上去又拍又摸,这个叫着“我的乖乖”,那个唤着“没事吧婴婴”,连婴在一片朦朦胧胧中露出个无奈的笑容-- 唉,就是嘴上叫得好听。 连家的教育方针,在语言上给予充分的溺爱,让孩子有一种被宠爱的错觉,但在大事小情上,管你的呢!自己去拼吧! 不过要是不小心死掉了,天涯海角,连家人也会让凶手偿命。 连婴现在就在享受难得的‘被死亡’关爱,时间很短,不过一个晚上。 第二天姨姥就让她去打扫书斋。 两位女性当家人,对连婴这几天的经历闭口不问。问了又能如何?孩子的路,总归是她自己走,而且她们连家的孩子,心里有数,到哪儿都不带吃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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