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燕燕有点困惑,“我没犯事。” 立刻便有人指指点点起来了,“都被押到华纯宗去了,还好意思说没犯事……” “八成是不承认吧,瞧着狐媚样儿,还指不定是什么妖物……” 那人又试探着道:“那你是——” 话音未落,眼前忽的晃过一阵白光,只觉凉气扫过鼻尖,刹那连脖子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薄昭提刀在侧,居高临下看着对方,目光冷然中透着凶悍,将他吓得连忙缩到了路边。 “真人,”他赔笑道,“我没什么恶意,就是有点好奇。” “我华纯宗要的人,容不得尔等好奇。” 他锵然一声收刀入鞘,劲瘦腰身在马鞍上挺如利箭,目光如寸寸冰霜般向周围扫过,想上来围观卫燕燕的人顿时少了一大半。 薄昭放慢了速度,骑马走在了囚车旁边,替卫燕燕挡去了一些不友好的目光,低声朝她道:“从这儿往北,以后不要跟路上任何人说你是卫燕燕。” 卫燕燕见他声音很小,于是也放轻了声音,几乎是用气声道:“那我应该说自己是谁?” 薄昭摇了摇头,“他人与你搭话,莫要开口。” “哦。” 卫燕燕忽然想起来了什么,“那我可以跟别人说话吗?” 薄昭蹙起眉头,“你要说什么。” “我……”卫燕燕不舍地看着路边经过的商贩,“我想买东西……” 薄昭冷冰冰地答话说:“你有钱吗?” 卫燕燕低头抠手指头,“我没了……” 她充满希冀地说:“你可以借给我吗?等我见了我哥哥,他就会还给你的。” 薄昭高跨在马上,冷淡地“呵”了一声。 他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余光却瞥见小姑娘缩在囚车里,披着的黑发顺着肩膀滑下去,遮住了整个后背和纤瘦的削肩,显得她整个人更小了一圈。 她抠着抠着手指头就小声说:“薄昭,我哥哥以前说我绝对不能跟你这种不给女人买东西的男人。” 薄昭对此更冷淡地呵了一声道:“荒谬。卫令麟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 但是他停顿片刻道:“你哥还说什么了。” “我哥说的可多了。” 卫燕燕抿起嘴唇,眼睛笑得弯弯的,“他说我千万不能跟长得丑的,因为我眼光太差了,如果看上好看的起码还能欣赏一下外貌,看上丑的可真就没救了。” “而且最好是跟长得和他本相差不多的,因为他担心我审美可能也有问题……” 她正往下回忆着,却忽然听薄昭冷笑一声,手里拽了拽马缰绳,和她的囚车更齐平了。 卫燕燕懵懵懂懂地斜过眼睛看他,只见薄昭面无表情道:“你哥是不是经常挨你父亲的打?” 卫燕燕惊讶地把一双桃花眼瞪成了杏眼,“你怎么知道?” 薄昭不置一词,只是说:“我跟你不是你哥说的那种关系。” “可是不是你说让我有事就叫你吗?”卫燕燕正歪头想着,忽然大彻大悟道,“对哦,那这样是你跟了我,而不是我跟了你。” 薄昭好看的眉眼间浮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神色,他似乎是无话可说,捏了捏鼻梁,脚一踹马镫,走马到囚车前面去了。 这小姑娘的兄长是怎么回事。 他面无表情地骑着马,心里却想。一点没个兄长的样子,净教幼妹些污秽视听的事,把她教的这样难对付。怪不得世人皆言暝域大殿下不务正业,看来传闻绝非空穴来风。 还要她父亲也是。对这小姑娘极为溺爱,宠的她一点都不知世事险恶,连点基本的防备都没有。 难不成他押送这小姑娘去华纯宗,还要跟她说明这些男女之事吗?! 从琉州城到下一个大镇还有些距离,几个人都想在当地停留些时日,表面说是为了补充储备干粮,实则是想转转此地的有名的“鬼市”,看看能不能淘到些法器丹药。 他们将囚车停在了客栈门口,进去向店家订房了。 薄昭全未察觉自己一直眉尖微蹙着,直到听见后面卫燕燕的说话声,才稍稍转移了注意力。 “只要摸一下就行吗?” 卫燕燕似乎是有些犹豫,“那个……其实我不太喜欢,能不能换个别的?” 薄昭拨转马头,正见囚车后面对着一个卖冰碗的临街小商铺。 在铺面上摆了一排鲜嫩荷叶,里面包裹着白生生的莲蓬子,切片果藕和鲜菱角之类的,看起来便令人食指大动。 那店主正朝卫燕燕比划着,“你伸过来手叫我捏一捏,我免费送给你吃。” 卫燕燕犹豫了半天,她不太想让他摸她的手,但是又想吃这个,正在犹疑不决间,店主却笑着把手伸进了囚车里。 她还没反应过来,正见眼前闪过一道冰蓝光芒,店主腕上霍然爆开一道血线。 他惨叫一声翻滚在地,抱着手哆嗦成一团,“我的手——” 一指厚的冰霜已经从他伤口处往下凝结,还在延伸着,将底下整条小臂的皮肤冻成了青紫色,看上去这只手是废了。 薄昭两指间挟着一道菱形利刃,眉眼阴沉,静立在那里看他痛苦嚎叫。 他周身境界威压暴涨,这不是刀剑造成的外伤,而是灵力破坏了体内经脉,薄昭甚至没有拔刀,这利刃在瞬息间灵力外化体外凝结而成,闪耀着冰晶般的色泽。 “得罪了。” 薄昭冷漠的眉眼低垂下去,声音却漫不经心,“我以为你要劫囚,出手重了些。” 卫燕燕忽然想起来杜预龙手腕脱臼的那天,薄昭也是毫无预兆地突然出手,事后也是轻轻松松便掩了过去。 他好像很生气哎,卫燕燕托着腮想,而且比上次更生气。因为他打人打的更狠了。 第10章 白纱 卫燕燕正在那里看着薄昭,薄昭忽然冷冷地瞥了一眼过来,把卫燕燕吓了个激灵。 “走。” 他转过脸去,对吓呆了的客栈伙计凶凶地说。 “是是。”那伙计反应过来,连忙把囚车推进了院子里去。 “薄昭。”卫燕燕弱弱地说,“我想吃冰碗……” 薄昭拽着缰绳,撩起眼皮扫了她一眼,“你还想吃什么。” 卫燕燕刚想说我就只想吃冰碗,不想吃别的,忽然觉得薄昭的语气不太对,有点像是带着怒气的嘲讽。 爹爹教过她的,有时候人说话会反着说,比如薄昭这句话的意思很可能就是“你什么也别想吃”。 卫燕燕委屈地眨了眨眼睛,抱着膝盖缩进了囚车里面,小声说:“不就是想吃冰碗嘛,不吃就不吃……” 薄昭垂眸扫过去,看着她雪白的一小团缩在那里,长睫毛一颤一颤的,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 他语气不自觉便软了几分,“不吃,脏。” 卫燕燕朝他看过去,薄昭却不跟她对视,只厌恶地看了一眼滚在地上痛呼的人,冷声道:“他做的脏,别吃了。” 薄昭说脏那就脏吧。 卫燕燕的注意力很快就从冰碗上转移走了。囚车靠墙停下来,栏杆正对着一楼的窗户。 卫燕燕伸着脖子往窗户里面看,这里客栈后厨,她还能闻到油烟气。 她是个闲不下来的,这时伸手去够搁在窗边的一袋子干粉丝。她整个人卡在栏杆里,才抽出来一小把。 恰巧窗户一侧便是炉子,卫燕燕把粉丝戳到炉子里,不一会儿粉丝就发出了哔哔剥剥的响声。 粉丝烤的脆脆的,发出焦糊的香气,卫燕燕咬着当零食吃,忽然看见杜预龙几人从屋中出来。 他们都换掉了狱吏的黑衣,卫燕燕差点没认出来。 “杜监押,”她趴在囚车边上往外看,“你们去哪儿呀?” 杜预龙如今对薄昭恨的牙痒痒,但是怯于他的实力,不敢正面对抗,只是冷哼了一声道:“多管闲事。” 卫燕燕好脾气地说:“你们是要出去玩吗?为什么不带上薄昭一起啊。” 王铮怪腔怪调地在旁边说:“他看上了你,哪有空和我们出去。” 他又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你可等着他晚上跟你好好玩吧。” 这话说完,几个人一阵大笑出门去了。 卫燕燕悄悄瞅了眼立在墙边的薄昭。薄昭没人的时候总是这样,自己一个人站在一边,也不说话,像是怀着什么心事。好似周围春暖花开,只有他那一片儿冰天雪地。 卫燕燕觉得薄昭有点可怜,他好像被别人给孤立了。 她想了想,从厨房边的干草垛里揪了根草,把两根粉条头尾捆到了一起。 卫燕燕试着伸了伸,不行,还有点短,碰不到薄昭。 于是卫燕燕一鼓作气,连着接了四根粉条上去,偷偷伸出了笼子。 薄昭正抱刀站在那里看马吃草,忽然觉得自己的脸被戳了一下,他偏头看,正见卫燕燕慌里慌张地缩手。 薄昭伸手一把擒住了那根接起来的长粉条。 “干什么。”他皱着眉头看那根东西。 “对不起。”卫燕燕哭丧着脸遥遥说,“我不是有意要戳你的脸的,但是太长了我拿不稳……” “这是什么。”薄昭看着杵到嘴边的东西下意识地问。 “烤的粉条呀,你没吃过吗?”卫燕燕悄悄觑了薄昭一眼,看他没有要生气的意思,胆子大了起来。 “可好吃了,你尝尝。” 薄昭真的咬了一口。粉条比烤之前粗了一圈,好像中空的,口感很脆,又带着粮食天然的香气。 “好吃吧。”卫燕燕小心翼翼地说,她瞧着薄昭没有反感的样子,顿时眉飞色舞起来,“我可喜欢吃了!第一次吃的时候,我整整吃了一袋子,那天晚上都没吃下去饭。我刚刚一看见厨房的粉条就想起来了……” 薄昭瞧着她,意味不明的一挑眉峰,“你吃东西倒有心思。” “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卫燕燕笑着摆手,整个人都贴在了囚车栏杆上跟薄昭说话,“这是我哥哥教我的。” 薄昭咬着那根粉条朝她走过来,闻言微微笑了一下。 卫燕燕看得呆了,手里的粉条啪的掉在地上,她怔怔地说:“你笑起来好好看。” 是真的很好看。 薄昭笑起来的时候,那双刀锋眼轻轻向上挑了一下,双眼皮就变得细了一点。他的鼻梁很挺,弯起来的眼角好像带了钩子,变成了一种有点风流的好看。 卫燕燕悄悄在心里朝兄长卫令麟道个歉,心道薄昭好像比你还好看一点。 薄昭靴子踩在地上没有声音,他眯了眯眼睛又笑了一下,“不许胡说。” “没有!”卫燕燕急忙给自己辩白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别不信呀……” 薄昭在她身边蹲下来,隔着厨房窗户抽了一根粉条道:“这是怎么烤的?” “哦,很简单,只要放在火上就可以了。” 然后卫燕燕眼睁睁看着薄昭把那根粉条杵进了火里,粉条上冒出一朵橙红的火苗,整个烧起来了。 卫燕燕看着薄昭拧起眉头,困惑中带着一丝嫌弃地瞅那根烧起来的粉条,一头笑倒在囚车上。 薄昭脸色冷了冷,扭头起身就要走。 “哎哎哎,”卫燕燕伸手一把拽住了他,“别走嘛,我烤给你吃。” 薄昭盯着她看了半晌,重新回到原地蹲下来。 卫燕燕伸手去够粉条,但是隔着栏杆太远够不到了,薄昭就替她拿了一小把。卫燕燕伸手把粉条伸到火上,因为距离有些远,她脸贴在栏杆上挤的扁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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