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刚刚新婚相合的几日,苏允棠也是格外的娇气,有时分明情动了,当真入巷时,又诸多阻碍,想她舒服,要极有耐心,硬生生的忍住半道停下,再从头安抚,也是常事…… 桩桩件件的琐碎小事,真要一桩桩说起来,简直是没个头了。 苏允棠猛然站起身,声音都忍不住高了起来:“所以在陛下心里是忍辱负重多年,你刘三宝与我苏允棠成婚,倒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刘景天却笑了:“岂有这样的道理?大将军率十万苏军相投,助朕得了天下,不过投桃报李,讨你欢心罢了,算什么委屈?真要说起来,是朕占了天大的便宜。尽心小意,讨你欢喜,也是应当,你觉着与朕在一处舒心快活,也是应当。” 刘景天往后仰着身子,甚至露了几分得意:“你瞧,朕干的极好。” 苏允棠已恨的手心都快攥出血来,但偏偏,她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在进京之前的几年间,刘景天当真没有叫她察觉到一丝一毫的不痛快。 她成婚之前,父亲与无灾姐姐还都与她说过,说新婚夫妻,总有个磕磕碰碰,要她不要一味任性,许多情分,就是这样一点点磨出来的。 苏允棠明白这个道理,新得的人,便如同新得的长弓,再好的弓,刚刚上手时也总会有几分不自在的,必要磨一磨手的血肉,磨一磨弓上的棱角,慢慢习惯了,才会顺手合适,有如臂使。 但刘景天没有。 与刘景天成婚之后,她便如同卯遇上了榫,凸撞上了凹,上上下下,处处都是严丝合缝,合适得没有一丝阻碍。 弓羽入手,顺手的如同天生就是为她长出来的,契合的连一丝硌手都无。 可笑她从前竟还以为她们是天生一对。 自幼相识,年少成婚,直至相见两厌,相敬如冰,诸多变故,苏允棠原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刘景天其人。 可直到现在,她却发现,自己才刚刚认识刘景天。 她方才还在对刘景天提起为“人”的情分。 果真是真龙天子,哪里还算个人? 苏允棠的面色冷若寒霜:“怪不得陛下忘恩负义得这般理直气壮,原来是旧日受了委屈,一朝得势,就要加倍还回来。” 刘景天微微摇头,毫无被戳中的错处的恼怒之色:“你总说朕忘恩负义,可你仔细想想,大将军生前,朕尊之敬之,大将军病逝,朕未曾宠妾灭妻、未曾起过废后之念,未曾对苏家斩尽杀绝,伤了你的膝盖,乃是意外,是朕从未料到。” “朕唯一所为,不过是用圈禁小惩大诫,要你和气些罢了,仍旧是想与你做一世夫妻,与你共享天下、生儿育女,将这江山传给你我的后代千世万年。” “不过如此罢了,阿棠,如何你便这般气盛,在你心里,就当真罪不容赦了?” 刘景天太过理直气壮,甚至都有些委屈—— 不过就是想叫你像朕从前一样,怎么就不行了呢?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我刚才发现,半夜码完迷迷糊糊放进了存稿箱,忘了设置更新时间,更迟啦抱歉! ps:狗皇帝纯属诡辩,放心,女主不会被pua~
第29章 恶神 ◎一声尖锐的哀嚎◎ 或许是刘景天这一番话, 实在太过理直气壮。 苏允棠一时不觉,竟然还当真恍惚了一瞬,险些被他当真绕了进去。 但好在也就是一瞬罢了, 苏允棠到底不是不知世事的懵懂小姑娘,只一个愣神的功夫,将也立即叫自己从刘景天的“道理”中挣脱了出来。 刘景天刚刚于岭南起事时,手下不过千人, 好听些赞一句义军, 说白了不过流匪。 嫌弃投奔而来的史六平庸无用, 他为何还要任用亲信?当真出身世家的英勇将才, 凭什么瞧得上他? 职以授能,爵以赏功, 史六抛家舍业,拼着脑袋从微末之极一路追随, 单是为了这份忠义, 侯爵原就是他应得的。 如何就因为天资平钝些, 便成了错处? 世间能有多少惊才绝艳之辈, 若是不算聪明, 不算良才勇将,即便没犯大错,在刘景天这里就活该“蠢得去死, ”又有几个愿意为刘氏尽忠? 他这道理若当真说得出口, 方才也不必亲自写这虚情假意的祭文! 至于与她成婚之后的种种委屈, 就更是可笑。 不论刘景天怎么想, 她苏允棠打从与刘三宝初遇的那一刻起, 却从未自矜身份, 对他有过轻视侮辱之心。 刘景天不肯信人有情义, 势弱之时,不拿自个当人,得势之后,便也想叫其它所有人都当畜生—— 凭什么? —— 彻底清明之后,苏允棠再回过神,面上便忍不住一点点的变了颜色。 刘景天的这一番话,只将她这么多年的光阴,这么多年的情意,这么多年的忍耐磋磨,都统统化成了一场愚弄,一场笑话。 层层的怒气烈火一般越烧越旺,无法自抑,气得她眼角涨的通红,连紧攥的手指都在隐隐发僵。 但刘景天不觉有异,见苏允棠久久无言,还真当她的沉默,是因为听进了自己的话。 也对,世间风云变幻,沧海桑田,皇后这几年间经了这许多事,总是要有些改变的,哪里有人的志气就这样的大,骨头能从始至终都一般硬? 刘景天有些莫名的揉揉了指根,简直称得上苦口婆心:“皇后要救史六,无非不放心朕,是想要人心立身,也不必非执着开国侯,他到底犯了大错,还是个糊涂人,你便是救了,也不过借个名声,称不上多大益处。” 蓬勃的怒气积攒到了极处,反而变得冰冷刺骨,有什么东西一丝丝沉下来,重重坠在心间,每一丝分量都压得人难以喘息。 苏允棠缓缓开口:“依陛下之意,打算如何?” 这话又叫刘景天安心几分,他眉眼温柔,熟练安抚:“你我如今夫妻一体,有什么不可商量?之前你想要徐越自领宿卫,朕不是也应下了吗?且坐下,不论保不保史六,也不是这一时半刻的事。” 苏允棠继续开口:“陛下,你如今这样好脾气,是因着夫妻情义吗?难不成不是天意之下,为情势所迫?” 问这话时,苏允棠的神情平静,声音轻缓,乍一瞧来,这样的柔弱,竟很像是余情未了,不甘心的要问个究竟。 连刘景天都因此一愣,伸出手,存着几分试探的想拉她携手入座。 苏允棠没有躲避,当真顺着他的力道,仪态端庄的在正对书桌的大圈椅上坐了下来。 这动作叫刘景天彻底放心。 刘景天自己向来是问迹不问心,只要能叫阿棠在他身边,与他言笑晏晏,琴瑟和鸣便够了,“心意”这等轻飘飘又动辄易变的东西,无处追寻,便也无从在意, 他还能管得了人心里的脾气不成? 可眼下,他一面觉着苏允棠直到这时,还在计较情义真假实是有些较真,一面若又忍不住觉着她倔得可爱。 刘景天忍不住想到梦中眼见凤凰飞去时,心内焦灼的气急无力。 此刻想来,阿棠原本就如旁人不同,终究还是有些许不一样的,何况如今他们夫妻体感互换,生死相连。 他原本就已经后悔,对待皇后太急了些,反而欲速不达,之前只当苏允棠早已后悔,彻底绝情,可若是皇后还在乎他们的夫妻情义,他也不是不能费些心思,再与皇后重修于好,重拾旧梦。 原本也不算什么难事。 一念及此,刘景天神色便越发真挚:“天意是真,夫妻情义也是真,阿棠往日待朕的恩义深情似海,朕又不是石头,怎会不知?在荆州的日日夜夜,朕便有三分刻意,却还有七分真心,如今亦是一般。” “皇后还不知,朕已下令,过两日上元,在御花园内编着彩灯,还有专门的宫巷叫宫人们摆出夕市,互通有无。” “开国杂乱,你我也有许久未曾好好过节,从前朕忙于朝务,难免疏忽了你,如今暂且出不得宫,朕便陪你在宫中逛一逛街市消遣,与你好好道歉,如何?” 苏允棠却有些想笑,再一次发现刘景天果然并非常人—— 看着他一派澄澈的桃花眸!直到现在,她都在对方的面上都瞧不出一丝虚伪矫饰的破绽! 好在,她如今也不是曾经不谙世事、天真好欺的将军府大小姐。 曾经的苏允棠,不会分辨,如今,她不需分辨。 苏允棠正了正身子,轻声开口:“陛下若想道歉,也不必这样麻烦,臣妾有个更好的法子。” “哦?是什么?你尽管……啊!” 话音未落,刘景天就猛然一声尖锐的哀嚎!紧跟着就是一句市井间的浑话叫骂。 苏允棠缓缓收回右腿。 她方才,猝不及防,狠狠撞了书桌腿一下。 这段日子的仔细将养还是有用的,苏允棠如今就不会力不从心,说要用小脚趾踢上桌腿,就不会撞上旁的指头,准得一点都不错。 刘景天这一声叫喊着实是太过凄厉,这么大的动静,外头的人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吩咐? 守在门口的李江海才刚刚跨过门槛,后头带刀的侍卫便撞门冲进来五六个,生生将他撞到了一边去—— “陛下何故惊叫!” “必有刺客” “护驾!” …… 养乾殿的书房虽宽敞些,但也禁不住瞬间涌进来这许多人。 前头冲进来的禁卫们,都已经冲到了书案前,在对着虽然脸色复杂,却一点危险没有的帝后面面相觑,后头却还有人堵在门口,吵嚷着要进来喊人护驾。 苏允棠捧着温茶,娴静无言,团成一团的刘景天便不得不忍着剧痛直起身,大声训斥:“都滚出去!不过是皇后意外磕了桌脚,大惊小怪的干什么!” 皇后撞着了桌脚?那陛下你叫这么惨干什么? 众人都是一愣,直到终于挤过来的李江海偷觑着帝后奇怪的面色,出身赶起了人,这才能叫书房重新恢复了安静。 不过刘景天不可能平静的下来,他的声音扭曲,说话像是还在抽着冷气:“苏允棠,你这样干就为了一个史六?朕不是说了都能商量!他是你爹?你是不是疯了!” 瞧瞧,素来泰然自若的皇帝陛下,有多长时间没有这样气急败坏过?都快语无伦次了! 苏允棠垂着杏眸,浑身端庄的欣赏刘景天的失态气怒。 再是勇武英俊的人,被狠狠撞了小脚指头后,模样都不可能好看。 比苏允棠却突然发现,刘景天此刻气急败坏、龇牙咧嘴的模样,却比方才长眉朗目,风姿俊逸的模样还更顺眼些—— 甚至能叫她心生喜悦! 苏允棠平静垂眸:“陛下不该这样说,臣妾疯了,陛下便能落着什么好不成?” 刘景天吸一口气,简直有些恼羞成怒:“你答应过朕要保重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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