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不是已经催过很多次了?” “我们府上,是不是已经没钱了?” 连着问了两个问题,她看向月菱。 月菱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点了点头,她说:“是,各家掌柜的,已经催了不下五次了。他们说,这次要是还要不到钱,他们就堵在角门上,不走了。” 又说:“其实先前,奴婢就想来报的。可,一想到王妃说的,想到王爷,还是这般,奴婢就将话咽回去了。王妃,这次咱们可千万别贴补了。” 贴补? 徐妙容眼皮子动了一下。 她听到了什么?她听到了,她用自己的钱,贴补家用? 合着,她还是个冤大头? 合着,这王府的财务状况,比她想的还要不乐观? 心突然有些凉,她急忙拉过月菱,问:“我自己都记不清,我贴补了些什么,你快同我说说,去年的岁禄,是不是已经用完了?” “是啊。” 月菱点头,一脸王妃你总算想起这些俗物了的表情。叹了一口气,她道:“那点岁禄,哪里够呢。王妃先前说,府上有难处,不要让王爷知道。王爷事情多,不要拿这些琐事去烦他。” “可王妃也不想想,你一心贴补府上。这府上,却是个无底洞啊!” “原本,底下各管事的妈妈们找上门的时候,奴婢就该按照以前的法子,径直从私房里取了钱给他们的。可一想到王妃说,脑子里再没这些个情情爱爱,奴婢忽然就为王妃不值。王府,又不是王妃一个人的王府,王妃再有钱,也不能一直往外掏啊。” 原来如此。 徐妙容彻底搞明白了,她果然是个冤大头。 去年的岁禄已经用完了,今年的岁禄还没有发下来。府上捉襟见肘,她就用自己的私房贴补。按照惯例,这个月统一给付给各家铺子的钱,也该从她的私房里出的。 可月菱,听闻她那番对朱楹断了念头的话,又见朱楹态度冷淡,便为她不值,不想让她再当这个冤大头。 没人掏钱,掌柜的们,可不是就集体上门讨薪了? “好丫头。” 她对着月菱由衷地赞了一句,正要再多问几句,外头忽有小丫鬟来传话,说:“岷王妃来了。” 岷王妃? 她头脑风暴了一番,终于将人和脸对上了,顾不上多说,先迎了出去。
第10章 让人心死的王府财务状况 “昨日在我姐姐的生辰宴上,碍于人多,我没能和二十二弟妹你好好聊聊。回去后,我这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主动上门。弟妹不会嫌我,冒昧吧?” 岷王妃笑眯眯的,话说的很真诚。 徐妙容暗忖,我们两个,好像没这么熟吧? 说起来,她虽与岷王妃是妯娌。可岷王早早之了国,连带着岷王妃也一直留在外头。而她,拜朱允炆的小心眼,和与朱楹成亲的时机不太妙所赐,与朱楹被迫一道留在了应天。 一个在封地,一个在应天,本就没什么交集,又何来,空落落的? 想到“空落落的”,心中又有些狐疑。 昨日袁氏的生辰宴,岷王妃自然也是去了的。岷王妃姓袁,是袁氏嫡亲的妹妹。因此坊间为了区分二人,有时候也称袁氏为大袁氏,岷王妃为小袁氏。 小袁氏在生辰宴上,与她已经该客气的客气过了,今日特地上门来,所为又是何事? 她不动声色地看着小袁氏,没打算先开口。 小袁氏却极有眼力见的,主动开了口:“昨日二十二弟妹在李家,进退有度,嫂嫂我看在眼里,实在有诸多感叹。说起来,我们当年,是一起上花轿的缘分,而今。” 而今什么,她不说了。 徐妙容不接茬,心中却想着,原来她和小袁氏,是同一天成亲的。 “而今。” 小袁氏拿眼睛看月菱几个丫鬟,暗示,快把这几个丫鬟弄出去吧,我有话要说。 徐妙容本不想动,碍于她一个劲使眼色,便让人先出去了。 觑着屋子里再无外人,小袁氏明显松了一口气,她接着方才没说完的话继续往下说:“而今,我与弟妹,竟然遇到了同样的难题。弟妹,你说巧不巧?” “好巧啊。” 徐妙容随口回说。 小袁氏:? 她还没说是什么难题呢。 感受到了对方的敷衍,她心中无奈,可一想到,家里还等着盐下锅呢。便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实不相瞒,我们府上,也没盐了。” “我今日上门,是来借盐的。” 磕磕绊绊把这几句最难说的话说了出口,后头的话,小袁氏便说的顺畅了。 她又道:“我们府上,的确没盐了,这话,不是我诓你的。盐吃不够,身上没劲。我实在走投无路了。弟妹。” 唤了一声弟妹,小袁氏感觉,自己的脸皮,好像有在升温。 她假装不知道,压低了声音,说:“我想请你匀一点盐给我。” “可是。” 徐妙容可是,“我手上也没盐啊。” 她一脸我很同情你,我也知道你的难处,但是对不起,我帮不上你的表情。 小袁氏当场就急了,脱口而出:“你昨日不是才得了五引盐吗?” “得了是得了,可盐引,还没取回来呢。” 徐妙容并不隐瞒,她说的是实话,盐引的确还在平阳王妃李氏手上。不过,说起来,今日她派了人去平阳王府取盐引,算算时间,人也该回来了。 想到盐引,又想到,李景隆手上还有二十五引盐呢,便没忍住,问了一句:“岷王嫂嫂怎么不向曹国公夫人张口?” “她啊。” 小袁氏撇了撇嘴,待意识到这是在人前,便强自挤出一抹笑来,道:“我姐姐,也有她的难处。” 哦。 徐妙容“哦”了一声。 她明白了,袁氏,大袁氏,压根就做不了曹国公府那二十* 五引盐的主。 琢磨着,这姐妹两个,人前情深,人后,好像关系不咋滴。怀疑是一个抠,另一个知道对方抠所以死不张口,她假作不知,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也有我的难处。” 小袁氏:? 心底里有句脏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她想说,刚才你怎么不说你有难处,我说了我姐姐有难处,你就现学现用,拿出来糊弄人了,吗? 心里头有点堵,心知有的人吧,不见兔子不撒鹰。一狠心,她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一边将那东西递到徐妙容手中,另一边,她万般不舍道:“我来借盐,自是不会让弟妹难做的。先前在漳州,我与王爷闲时,也会在民间走走。有一日,偶然从一神人手上得了这东西。听闻二十二弟爱种树种花,兴许这东西,他会喜欢。” 徐妙容仍不接茬。 心中却想着,什么闲时,什么民间走走。是被朱允炆那个疯批贬为庶人,又岷王三迁,从云南改居漳州吧。 不想打破小袁氏的矫饰,她低头,朝那东西看去。 “这是?” “金鸡纳树。” 卧槽! 徐妙容感觉,有被毒到。金鸡纳,这不是古代的毒药吗? “岷王嫂嫂莫不是觉得,我有……” 一句“下毒的天分”还没说完,忽然,她似想到了什么,眼睛便是一亮。 金鸡纳,主要成分不就是奎宁吗?奎宁啊,那可是一个好东西。 “好啊。” 她瞬间改口。 小袁氏大喜,试探着忙问:“那,弟妹能匀我多少?” “嫂嫂想要多少?” “一……一引?” 小袁氏颤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头。 呵。 呵呵。 徐妙容笑了。 小袁氏被她笑得有些尴尬,她也觉得,自己拿个糊弄人的狗屁什么树,就想换走别人一引盐,属实不道德了些。 索性,道德一点点,只要亿点点,“不若,弟妹匀我一袋盐吧。” 徐妙容:…… 一袋,不还是一引吗?装盐用麻袋,一麻袋大概一百八十来斤。 四舍五入,相当于一引。 “好的。” 她从善如流。小袁氏想得美,她会做得更美。 反正王府的口袋,和外头的口袋不一样。问就是,秦始皇只统一了文字,没有统一麻袋。 得了承诺,小袁氏喜滋滋地走了。月菱这才进了屋子,可,还没开口,便听得:“月菱,你把府上的账本全部送过来。” 月菱怔了一下,照做。 不多时,账本送过来了,徐妙容无声地翻看了一会儿,越看,眉头蹙地越紧。越看,心底越发凉凉。 她拿过了一张干净的纸,又拿过毛笔,蘸了墨,在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屋子里越发安静,只听得笔在纸上划过的声音。月菱伸长脖子看去,只见,那纸上画了几个……嗯,那一根根圆圆的,好像柱子一样的东西,是爆竹吧? 那上上下下,又是点又是线的,是星象图吧? 那被划分成了无数份的大圆饼,是罗盘吧? 王妃,她在鬼画符! “王妃这爆竹,画得真真是好啊。” 虽然不明白,为何看着看着账本,王妃画起了图。这图,又与今日发生的事有何关系,月菱还是很给面子的夸了一句。 徐妙容的笑僵在脸上。 有心想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柱状统计图? “王妃,这个星象图,比钦天监绘的还要好。” 明明是折线统计图。 “就是这个罗盘,奴婢有些看不懂。” 你当然看不懂了,那是扇形统计图。 徐妙容佛了,嘴皮子张了又合上,最终决定,算了。科普需要时机,眼下时机不对,她还是,先赶紧搞清楚府上的帐吧。 目光落在那几张图表上,她在心中快速计算起来。 小的账目,有出入。各个小类别,账目对不上。虽说总的账目是平的,可里头,分摊到各项,乱的一塌糊涂。 这是,糊弄鬼呢? 错帐、烂账、坏账,这样的账本,是要被抓去蹲局子的。 “我还有多少私房?” 接受了这个王府果然很穷,比她预想的还要穷的现实,她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自己的私房上。 想着,自己好歹出身徐家,又能单方面贴补这么久,想来,家底很丰厚吧。 可...... 月菱抱了一个匣子来。 打开那匣子,她险些一个趔趄。 “这是……大明宝钞?”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竟然囤了满满一匣子宝钞。可,宝钞不值钱,不仅不值钱,贬值的速度甚至超过了她从前作死的速度。 再过几年,这一叠钱,就跟废纸一样。 想到废纸,心中钝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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