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公子心系苍生,但就又不好直言劝他放下个人恩怨。 张良:“孟公之言,良已领会,自会斟酌一二。” — 九江郡。 范增刚协助本地的县令处理完一件公务,返回府邸时,收到了下人的禀报。 “主人,今日有客呈上木谒,欲与您一见。” “何人所呈?”范增问道。 “他们并未主动道出名姓,但是对主人知之甚多,说是您见了信,便会明了一切。”侍从说道。 这本不符合规矩,但来者气质不凡,他怕对方真与主人相识,怠慢了贵客。这才愿意代为呈交。 范增闻言也起了好奇心,索性从侍从接过竹简,拆开查看。 “……倒是位稀客。你代老夫去传话,邀他们二人入府吧。就说客舍那边人多眼杂,老夫不便前去。” “诺。” 项梁和项羽便在跟随传话之人,去了范增的府上。彼时已是用午膳的时辰,仆从将他们邀入待客室。 范增远远地打量了他们二人一眼,随即令侍从布菜。 项梁看着这摆在案上的美酒佳肴,紧张的心瞬间落了回去。 他家小子项羽在天幕中将范公气得不轻,他本以为递上木谒后没那么快有回音。范公即便愿意见他们,恐怕也没有好脸色。没想到范公却愿以好酒好菜招待,想来此事有望。 菜肴上完,范增知晓他们身份敏感,主动屏退了四周的侍从。 “楚将项燕之子项梁,特来求见范公。这是我家的侄儿项籍。”项梁带着项籍简单行礼。 范增的视线转移到了项籍身上,这般气质和年纪,莫非他是…… 项籍主动说道:“小子项羽,拜见范公。” 范增眼神锐利地盯着他。 ……果然。 “我本以为,项氏一族应该并无脸面来寻老夫。”范增意味深长地说道。 “范公息怒,我家小子籍年轻小,确实有些气傲,天幕中的种种言行,我瞧了也是连皱眉头。这些天我已好生教训他了,一定不会让他养成天幕那般脾性。我且在此,为项羽的得罪,向您赔礼道歉。”项梁说道。 “项籍一人所为,与叔父无关,项籍愿一力承担此前莽撞之举。还望先生愿意给项氏一族一个机会。天幕中种种离间之策,项籍绝不会再犯。项籍愿尊先生为亚父,信奉先生谋略,与先生共谋天下之道。”项籍诚恳地说道。 范增并不买账:“哼,现在的你可不是那个趁着天时地利起兵,威名赫赫的西楚霸王。老夫一把年纪,凭何为你们冒险?” “始皇帝虽然借天幕说会对反贼予以宽恕。但他瞒得过黔首,瞒不过我们这些六国贵族。我们与秦抗争已久,怎会不知秦豺狼虎豹之心?他现今迫于民意怀柔,但再过段时间天幕彻底消散,他便能随意寻个由头将我等处置! 范公虽然受此地郡守庇护,声名远扬,但是您曾在天幕中为项羽谋事,秦人就算给您一官半职,也绝不会对范公予以重用。若秦人翻脸,则范公处境危矣! 范公就算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不该为自己的家眷考虑吗?”项梁言辞切切。 范增思量片刻,目光再看向项羽时,带有评估,“小子,老夫且问你。你可还有争夺天下之心?” “自然。”项籍答得毫不犹豫。 否则,他们便不会特意北上求见范增了。 “好,那老夫再问你。如今秦国民心所至,只要皇帝不突发恶疾,起码两代之内,难以撼动。此等境况,你要如何募兵发难?事成之后,又会用何种制度管理各路诸侯与他国万千黔首?” 项籍被他问懵了。 他们就是不知道该如何走下一步,这才来寻范增的。 “范公,项籍这小子还小,加之现在前路艰险,事业未成,还未思量究竟用何种方法治国。若秦之郡县集权可行,那么我们效仿挪用便是。”接收到项籍求助的视线,项梁代为说道。 范增笑了:“呵,如今民众已心向秦国,你们难以举大义募兵。楚国若想复国,还得仰仗其他诸侯。行郡县集权,则与各路诸侯无利。既无名,又无利,何以号令诸侯?” 若行郡县,你们与秦又有何异? 项梁回过神来了,“在下愚钝。范公的意思是我们不该推行郡县,而是以分封诸侯予以六国贵族承诺?” 项籍皱眉,“可是分封诸侯之举,我们在天幕里做过,结果却是走向失败……” “当然会失败。该杀的人不杀,该重用的人不用,纵使天下之才在你身侧,恐也难保你荣登帝位,治理这偌大的天下。”范增冷哼一声,劈头盖脸地教训道。 这个小子虽然不如天幕那般高大,但是这蠢钝和天幕里的没有两样。啧,他果然不该对此二人抱有任何的希冀! 范增看着天幕时,还会感到疑惑。 自己的脾气并不算好,为何会在项羽屡次不听从他的计策后,仍要侍奉他为主? 如今想来,只怕是上了贼船,即便想脱身也难。他曾做过项羽的亚父,堪称楚军中的心腹谋士。就算离开投奔其他诸侯,恐怕也不会受到重用。 而暴脾气的项羽恐怕也会视他的行为为背叛,不会轻易饶恕。 项籍顿时被他说得一言不敢发。 项梁这时虚心请教,“依范公之言,吾等欲该如何?”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二位还是先用膳吧。”范增说道。 “多谢范公款待。”项梁感谢道。 他们一路为躲避追兵,已经许久未曾吃到这么热乎的饭食了。 在项梁的准许下,项籍也不再矜持,大口吃肉。 这入口的佳肴虽然美味,但他还是想着如何能劝范增加入,吃得有些心不在焉。他知道他方才的表现在范增的眼里可谓是糟糕的。用完午膳后,他该如何弥补呢? 酒足饭饱后,困意渐起。 项籍晃了晃脑袋,意图将困意驱散,然而目光触及项梁时,发现对方也如他一般险些伏倒在案间。 叔父向来不会午睡,这莫不是…… 项梁这时已经发现了不对,他强撑着精神:“范公,您……” 范增犀利地说道:“哼,天幕种种,老夫历历在目。此子生性莽撞,目光短浅,只逞匹夫之勇,绝无帝王之相。老夫早已向天立誓,绝不会辅佐西楚霸王项羽。但,老夫还是感激你们特意上门寻我。” 如此,老夫便有了向秦国投诚的机会。 范增眼神冷漠,立即下令:“来人,将他们二人拿下!”
第122章 “放心,这局,他不会输。” 咸阳。 郡守们带着匠人赶工制成的曲辕犁, 新调整的律令,以及为官之道之类的书,经过中央官员考校能力后,陆续返回自己驻守的各郡。 此时, 咸阳城内的火炕尚有少数人家没有完成, 但是按工期推断, 在冬日来临之前, 必定是能完工的。 已经无需她亲自盯着了。 “父皇已经在命人筹备年节了。再过两个月, 我就要迁到楚地,不能时常见到阿姊了。”阴嫚颇为苦恼地说道。 熙和从案间取出一枚特制的香囊:“楚地多虫蚁, 此物有驱蚊的功效, 你带着过去吧。香囊中药材的配方, 我会命人抄录赠你。” “多谢阿姊。”阴嫚欢快地接过,“对了,阿姊铺子里新上的脂粉,我想多带几盒。” 熙和点头:“稍后让吕雉带你去铺子里挑,看上什么随便拿。” “嗯。虽然我已经答应了父皇, 但是一想到得离开咸阳,我又有些不舍,真想出尔反尔……”阴嫚努了努嘴,“要是我如明华这般年纪, 父皇应当就不舍得驱赶我了。 熙和笑了笑, “阴嫚……” 阴嫚赶紧打断施法:“好了好了, 阿姊莫要说教我,我就随意说了一句。” 为了大秦江山稳定, 楚地该去还是得去。 阴嫚:“对了,明华不是在帮阿姊办事吗?她做得如何?” “明华是个聪慧的孩子, 郑夫人将她教得很好。”熙和说道。 有了明华的帮忙,她各处的作坊管理得不怎么费心了。相信在不久后的展销会中,她能拿出更多物件吸引地主豪强投资。 “那便好。阿姊放心,我也会替你和父皇管理好楚地。绝不让叛乱在此地兴起。”阴嫚自知自身责任重大。 “若有难处,及时传讯回来,我们会帮你。”熙和说道。 “阴嫚晓得。” — 时间一晃而过,在年节的前几日,陈平回来了。与此同时,他还带回了项梁以及项羽。 他回京之时,正好赶上廷议,便未做休息,当即带着人一同入宫复命。 “陛下,臣外出之际,共协助当地郡守县令处理大小杂事共有百余件,其中包括匪患,灾祸,民情……并且将于秦威胁最大的项氏一族领袖项梁以及项羽擒获。” 嬴政不免讶异。 这陈平当真是有能耐,难怪天幕中即便犯下过错,也能一直辅助在熙和身侧。 “你是如何发现此二人踪迹?” “平所去之地离江东近,时常留意项氏一族的消息。不过真正将其擒获之人实则是范增。他们二人欲求范增与之为谋,然而范增已心系大秦,故而设宴将二人迷倒,并且交与我手。平此次拜见陛下,亦是代范增向陛下讨个赏赐。” 嬴政听闻,心情很是愉悦。 反贼中的谋士主动投诚,岂会不使人高兴? “范增可有为官之志?”嬴政问道。 陈平回道:“范增说他年事已高,不欲背井离乡,陛下若要任他为官,那么便让他就近任职即可。” 嬴政:“那朕便封他为当地县令,赐绢布十匹,钱万金。” 陈平:“平代范增谢过陛下恩典!” “将项梁与项羽带上来。”嬴政下令道。 片刻后,寺人们便将两个五花大绑的人押入殿内。 陈平望向另一边的熙和公主,微微颔首,直到此刻,他的心才彻底落回了实处。 范增与他说过,那项羽虽然年轻,但仍不容小觑。 对方哪怕是在中了他下的迷魂药后,仍能拔剑杀伤他的仆从近十余人,其天生神力之说并不作假,嘱咐自己这一路上定要小心应对与看守,以免对方半途逃亡。 为此,这一个月他昼夜都未休憩好。 项梁走在最前,见众位大臣打量他们的视线,冷哼一声,挺起了他的傲骨。 项籍也如此,不过在瞧见他人肆无忌惮的目光时,他还会威胁地瞪回去。部分官员被他吓到,缩了缩脖子。 项籍嗤笑这些人的胆怯。 直到,他感受到一个意味不明的视线。 那是一个与他年纪相仿,容貌俊逸的少年,可却能够站在百官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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