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渺动作轻,他自己也心神不宁,一直没注意到这事情,直到太过疲惫毛笔从指尖落下,才听见他叹息一声,“事情是忙不完的,殿下也该劳碌结合才是。” “你来了,”萧慎一愣,抬眼招呼他进来,“近来倒是少见你过来。” 就萧慎前头那火药桶的模样,他过来找抽吗? 江知渺心底腹谑,面上却没露出分毫,“年关里各类事务忙得不行,我吃住都快搬到部里了,今儿才抽出空来。” “殿下,”他直白地问,“是不是快酉时了?” 太阳是不是要落坡了? 萧慎瞥他一眼,点点头意有所指,“快到时候了。” 果然,江知渺叹了口气,“那就恭喜殿下了。” 景康帝这个关头对萧禩那么绝情,其实也在暗暗展示一个态度。 他不属意八皇子党,连带着不属意其中的几个皇子。 包括最近差事办得很好,被大加封赏的十四皇子。 只是这么来看,萧禩实在可怜。 三位皇子的联名上书又被打回,眼看着就要到最后期限,八皇子府的管事哭丧着脸,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 也是这时候,转机来了。 萧禩醒来的第一天,就得到了这个消息,他顾不上病体急匆匆地往宫门处跑,就见到萧禵踌躇走来的身影。 “十四弟!”他急匆匆地喊,苍白的面颊上激动得发红,“你不必这样!行宫那样的地方,再苦我也不是受不了的!” “这时候去西北——你!” 萧禩还想再说,弟弟就已经捂住了他的嘴,萧禵笑得眉眼弯弯,“风这么大,八哥怎么出来了?” 他强硬地把人推上马车,“快进去,才好些呢。” 萧禩看着他,心底五味杂陈,说不出话。 太子死后,景康帝恼怒于西戎的算计,加之年关将至,西戎频频扰边,是以,他有意选人监军。 这算不上什么好差事,又在年关底下来了,一时间各个武将都夹紧了脑袋,生怕活计落到自己头上。 也是这时候,萧禵主动请军,换取景康帝收回圣旨,留萧禩在京养病。 自从景康帝在一次早朝中晕倒后,朝中隐有皇帝病重的风声,这般关头萧禵远去西北,相当于放弃了夺位的机会。 “有所失必有所得,我和他到底一母所出,这时候退了,倒是免得母妃夹在中间难做,”萧禵见萧禩还是一脸拖累了弟弟的伤心,赶忙笑着安慰,“更何况,我好歹是皇子,到西北去监军,能鼓舞多少士气。” “去得早些,百姓们也能过个好年了。” “什么时候出发?”萧禩沉默好半晌,才开口。 “后日。” “今年是要到那边去过年了,”萧禵笑道,“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这样的景致,弟弟还没见过呢。” “到了那切记保重,加餐饭,添衣食……”萧禩苦笑一声,“别忘了来信,我还有老九老十……我们都挂念着你。” “嗯。”萧禵看着他点头。 当初是他的人得了那个账本,是造成如今一切困境的元凶。 现在也该由他来解了。
第63章 改朝萧禵走的那天,京城下起…… 萧禵走的那天,京城下起了雪,落在陆续挂起的红灯笼上。 薛宝钗到公主府去,见到了端嘉公主。 她依旧一身华服,但气势早已不同往日,发间别了一朵白花,面色却无任何伤痛之意。 看到那朵白花时,薛宝钗神色一愣,端嘉公主笑着看她,“驸马死了。” 她动的手。 西北已起战事,此前景康帝通过这个女儿的手影响西戎的计划宣告失败,这个时候,西戎的质子,端嘉公主的驸马蒙骆就成了个祸害。 “他家那边都不在意这么个人,我又何必留情呢,”像是怕吓着薛宝钗,端嘉公主笑着解释两句,也是在安慰自己,“与其留着他让父皇牵连于我,倒不如发挥最后一点价值。” “而且……” 她神色有些落寞,“那人好歹是我的哥哥。” 废太子死得这么不光彩,宫中自然不许行祭祀服孝之事,他活着的时候,端嘉公主有时候会怨兄长为了权势放弃自己。 但当他死了,一切也都烟消云散。 “斯人已逝……还公公主节哀。”薛宝钗收回视线,在心底叹了口气。 那朵白花,与其说是为了夫婿而戴,不如说是为了兄长。 是端嘉公主隐藏着的,对亡兄的纪念。 “我有时候觉得哥哥并没有错,他只是要被逼疯了,”端嘉公主定定地看着她,突然开口,神色里有些悲哀,“现在要被逼疯的不止他一个了。” “好在,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这么说来……薛宝钗心底明悟,景康帝的大限,就在这几日了。 而面前这位公主因着时势而得的短暂参政权益,也即将结束。 未来要如何,需看新帝才是。 …… 今年的宫宴格外地怪异,哪怕内务府已经竭力弄得热闹非凡了,也挡不住那掩盖着垂垂老矣的暮气。 元宵那日天色阴沉,江知渺两人正在家里喝茶,就听到那边传来声声云板,隐有哭嚎之声。 家中早有准备,两人对视一眼,薛宝钗起身唤来管事,有条不紊地安排下人挂上白帆,又亲自出门设路祭。而江知渺则换上朝服,外罩丧衣,打马向宫里去。 这一路上,不少官员都行色匆匆,只有六部尚书几个早已得了消息,等在宫里。 江知渺到时,整座皇宫已经挂白,哭声阵阵哀嚎连连,大殿里,萧慎跪在最前方,手里捧着遗诏。 见官员来袭,景康帝的总管吕得功接过圣旨,展开宣诏。 “……皇四字萧慎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诏书既下,六部尚书最先上前跪拜,“请殿下登基,主持大典——” 接着是百官乌鸦鸦的喊声,“请殿下登基,主持会大典——” 江知渺看见官员们各色的表情,或是喜,或是忧,容正也看见了他,轻轻笑着摇了摇头。 谁能想到呢,最后获胜的竟是这位。 但眼下外有西戎难安,内有天灾水患,也是这位,也只有这位,才是最适合的了。 景康帝当了一辈子皇帝,到底选出了个合格的继承人。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这些人在朝堂上摸爬滚打了这么久,也该退下去了。 丧仪的第一日,江知渺累得够呛。 从这边跪完那边又跪,跪到后面,他都想就地躺下了。 但萧慎不愧是能把自己过劳死的神人,大晚上的,江知渺正准备休息,就得了消息,皇帝密召他进宫。 薛宝钗:“…………” 江知渺:“………………” 薛宝钗没错过自家夫婿嘴角的抽搐,她一时间觉得这人可爱又可怜,笑着起身给他拿衣服,“大晚上的,许是有什么要紧事。” “去吧去吧。” 江知渺痛苦地闭上眼,马车晃晃悠悠地到了宫门处,好在萧慎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地道,特意派人抬了软轿来接。 饶是如此,到了乾清宫的时候,江知渺已经累得眼睛都快闭上了。 起居室里除了他,还有孟文微周玉文几个,都是潜邸时就跟着他的老人了,几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底深深的疲倦。 偏萧慎又发神经了,一言不发,只在那走来走去。 江知渺坐在下首椅子上,很没形象地杵着脑袋,看着萧慎晃晃悠悠的身影,越看越困。 他余光瞥见周玉文,这人脑袋也一点一点的了,只有孟文微是熬惯的了,还能保持住。 睡吧,左不过他们是亲信,萧慎还能就因为这个砍了他们不成。 就在累得快要忍不住的时候,萧慎的声音终于从天边传来。 “你们觉得……老八该怎么处置?” “什么怎么处置,”江知渺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语出惊人,“陛下若是容不下他,送去西戎和亲呗。” 刚好,萧慎不每天说他这个弟弟善蛊惑人心吗,说得都不像人了。 真那么神,早些送去和亲吧,说不定不动一兵一卒就能平了西戎呢。 江知渺是真相信,萧禩有这个本事,就是老狼王不行,底下还有好多小狼王呢。 “你胡说什么!”周玉文瞌睡都被吓醒了,他离江知渺最近,赶忙扑上来捂住人嘴,讪笑道,“晕了,这人一定是困晕头了!” “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他计较啊!” 萧慎额角的青筋已经跳起来了,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气死,“江知渺!你在胡说些什么!你脑子也丢了不成!” “你要是不清醒!现在就去外头跪着吹吹冷风醒醒脑子!” 江知渺眨眨眼睛,从善如流地闭上嘴。 有他语出惊人,一时间萧慎都没了前头纠结的心思,只闭上眼叹气,“先帝遗诏……命朕杀了萧禩,给废太子殉葬。” 神经。 江知渺心底评价。但他也明白,萧慎目前可能并不愿意,否则也不必找他们来,但八皇子几个若是再在他雷区上蹦跶,那可就不好说了。 毕竟他对他这个弟弟的感情,可谓是十分极端。 “朕再想想,朕再想想……”殿里烛光点得充足,萧慎看看底下几个下属,慢慢地闭上眼睛。 他要再好好想一想,该怎么面对这个弟弟。 明明当年是他们兄弟间最为要好,连景康帝都拿这点来取笑过,怎么偏偏萧禩就变了。 萧禟、萧……他可真多好弟弟啊。 特别是那个与他一母所出的萧禵,凭什么。 …… 往后十数日,都在各种各样的仪式中度过。 一直到景康帝的遗体运往帝陵,萧慎才正式登基,改号乾正。 熟悉朝堂,安抚老臣,一系列常规地安排下去后,朝堂慢慢进入正轨。 也正是这时候,乾正帝忽然下了一道满朝皆惊的圣旨。 先帝皇八子萧禩网络群臣,心术险诈,在先帝丧仪上不够悲伤,是为大不孝。 原来的八皇党官员纷纷被调岗削官,只有几个真正有才能的还留在原位。同时,八皇子府被禁军团团围住,萧禩再一次被囚于府中。 九皇子一下就跳出来了。 “他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他的人好过……”再一次试图进入八皇子府未果后,萧禟咬牙切齿,转手把管事招过来。 说来也巧,他也是前几日才撬开了某个薛家管事的嘴,原他家这段时间这么突飞猛进,背后的掌权者竟然是个女人! 还是个出嫁了的女人! 江知渺当官,夫人去从商敛财,这不是与民争利是什么?! 萧禟选择性地遗忘掉了这罪名砸自己也能砸个结结实实,找人买通了御史,狠狠地参了薛宝钗不守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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