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渺与民争利,言词之严苛,令人侧目。 折子递到御前,萧慎呵呵一笑。 他还没来得及收拾这个带坏自家弟弟的死东西,萧禟倒是先跳起来了。 于是,一连串的圣旨颁下,萧禟被削爵、囚禁、抄家…… 眼看着萧慎还要拔刀向十皇子和十四皇子,几个老臣坐不住了,日日上书,劝他爱惜手足,顾念名声。 也是这时候,囚禁于府中的萧禩得知了弟弟的处境,迎风落泪,绝食相逼。 萧慎暴跳如雷。 看守八皇子府的禁军愈发增多,谴责八皇党的圣旨一封随一封落下。 到了后头,朝臣们都明白,这个在先帝时显赫一时,甚至能与废太子相争的八皇子,难逃一死。 也是这时候,漏夜,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悄悄地到了八皇子府附近,如有神助一般绕过层层禁军,从角门进了府。 驾车的车夫颇为年轻,穿这身不打眼的黑袍子,在夜色里几乎看不见。 萧禩刚从梦中惊醒,披上外袍缓步走向屋外。 他本就身量不高,眼下瘦削得太过,宽松的外袍随风飘动,越发地显得形销骨立。 虽是囚禁,但萧慎衣食用具从未亏待于他,只是管得太过了,往日里萧禩这么漏夜吹风,最多一炷香就会有侍卫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请”他回去。 但等今夜萧禩回神,却诧然发现,已经快两炷香时间了,却依旧没人来。 而且,今夜这八皇子府也格外空荡和寂寥了些,那些侍从们压低的脚步声呼吸声都不见了。 萧禩敏锐地退到屋子里,取了茶盏想摔成碎片护身,那茶盏滚落在地,却半点没碎。 这时他才惶然意识到,萧慎为了防他自杀,怕是连瓷器都处理过了。 他这间屋子里,找不到半点尖锐的东西。 “算了……”萧禩苦笑一声,干脆推开屋门走到石阶前坐下,“死就死吧,也许死在今夜,萧慎还能顾念起几分旧情,放过九弟他们。”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话就错了,你若是死了,他们只会死得更快。”一道轻快的声音忽然响起,马车哒哒哒地驶了过来,萧禩瞪大眼睛,就见一个黑衣人在他面前跳下。 “小八,”背着月色,江知渺笑得开怀,向前伸出一只手,“哥哥来救你来了。” 震撼、惊恐、茫然……萧禩一时间甚至分不清自己的情绪,面色苍白的少年瞪大眼睛,只憋得出一个啊。 下一刻,他被人整个扯起一把塞到车厢里,狭小的车厢内点了灯,萧禩腿触到一个软乎乎的物体,他一低头才发现本该同样被关在九皇子府里的萧禟正生死不知地躺在那。 “九弟!”萧禩惊呼,赶忙把人扶起,萧禟虽然昏昏沉沉的,但胸膛尚且还在起伏。 还有气。 而且,萧禩紧张神情松弛下来后,哭笑不得地发现弟弟那张阴柔的脸上的不知道何时被人用墨水画了个巨大的王八。 画画的人技艺高超,眉毛就是王八的两条胳膊,鼻头上密布有棱子纹,随着萧禟的呼吸起伏,活像是王八在爬行,实在是好笑。 “你这是什么恶趣味……”萧禩好笑地朝外面问。 “略施小惩罢了,”江知渺认真地赶着马车,很快,这架马车就从八皇子府里出来,左拐右拐,带着人逃脱升天。 “他前头那么对薛家,还参我,我只是画个王八,已经是看在他够可怜的份上了。” “搁别人,呵呵。” “谢谢你……”萧禩突然沉默下来,他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江知渺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我之前一直想找你,你都不理,我以为,以为……” “以为我彻底和你决裂了是吧,”江知渺哼笑两声,离内城越远,他也越放松起来,“咱俩好歹一块长大,我就演演,你就看不出来了?” 他从车壁里取出一个包裹往马车里一丢,“太伤心了,不想见你了,你去云南和野人搏斗吧。” 说罢,他一勒马,马车在一处客栈前停下,早有人等候在那里,接下来,他们会一路走水路,将萧禟和萧禩送到云南去,以另一个身份活下去。 …… 干完这般值得被抄家灭族的大事,江知渺施施然回了家。 不过一会,就见孟文微神色复杂地敲响了门,“陛下要见你。” “哦。”江知渺点点头,半点犹豫都没有,跟着他就上了马车。 孟文微忍不住恶狠狠掐住他脖子,“你一天天干了啥事,上次说我还以为你开玩笑呢,今天就给人放走了?!” “少来!”江知渺啪地拍了他胳膊,“那些侍卫能是我一个人调动的?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这么大能力啊,你也没少出力吧?” 两人大眼瞪小眼,情不自禁地都笑了出来。 他俩自幼就跟着萧慎做伴读,换句话说,自幼就与萧禩一块长大。 纵使萧慎再如何讥讽他这个弟弟,有一点却是谁也没法否认的,萧禩的人缘,是真的好。 他太心软了,也太真诚了,让人情不自禁地就把他当朋友。 “行了,这会你完蛋了,我也完蛋了,”孟文微没好气地松开手,“先想想今晚怎么交差吧。” 话虽如此,江知渺听得出来,他的语气里并没有太多担忧。 因为江知渺也一样。 乾清宫里,萧慎把他俩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们俩现在胆子大了!都敢搞这些先斩后奏的事情了!想死是吧,行!朕现在就砍了你们的脑袋!” 江知渺和孟文微齐刷刷地跪成一排,也不反驳,就这么任他骂着,骂着骂着,萧慎自己骂不下去了。 “说说吧,”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看向下头两个伴读,“你们怎么想的。” “我们怎么想的不重要,”江知渺笑着回他,“重要的是,陛下,您真的想让他死吗?” “还是说……”他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个狐疑的表情,欲言又止,“嗯……上次臣说得那个,和亲,您真听进心里去了?” “这不行啊,皇子和亲,咱们只怕是要名流千古的了。” “胡说!朕怎么可能考虑这个!” 萧慎斩钉截铁地反驳,“朕就是把他囚禁到老!也不会放他去和亲,这般折辱,还不如死了干净!” 所以说他本来是没想逼死萧禩的,江知渺心底微微叹气,但俗世间只要是动真感情的人,都逃不过关心则乱的这个礼。 九皇子十皇子几个太看重萧禩了,特别是萧禵,虽人人都知道他们关系不好,但萧慎心底对这个弟弟难道真的一点期待都没有吗? 这几个闹得越大,越是把萧慎往不得不处置萧禩上逼,特别是萧禵一动,连德妃也来逼他。 这人的性子怪异,一旦被逼,只会越冷酷尖锐。 江知渺要做的,就是在萧禵几个还没把事情做绝,萧慎也还在犹豫的时候让一切尘埃落定。 “陛下,”他缓缓道来,“先帝遗命时除了您,还有几位老臣在,此事虽骇人听闻,但孝道大于天,您不做,便是不孝了。” “先帝膝下第八子的身份,绝对不能存在于世,九皇子讲不清道理,也得如此。” “但萧禩可以活,”江知渺看着皇帝百般变幻的表情,“云南山高皇帝远,少民众多,向来是难以管教之地,您不是一直头疼没有得力的人手去监视那边吗,让萧禩去。” “他没了八皇子的身份,再如何拉拢人心也只是个庶民,并且,”江知渺提醒到,“当年端嘉公主和亲一事,您二位可都是反对派,这样一个人,您觉得他真的会做出对朝廷不利的事情吗?” 还有很多点他都没有说,但江知渺清楚,萧慎明白。 就好像云南那边资源匮乏,萧禩纵使想反,也没有那个资本。又例如,他派去送萧禩的那些人,大半都是萧慎曾经指给他的。 今夜的行动那么顺利,除了孟文微网开一面,也少不了这皇帝的暗中示意。 萧禩能活,但余生都要活在监视下了。 “…………” 殿内一片死寂,沉默了好久,萧慎才终于闭上眼睛。 总管太监被叫到殿内,一条条消息开始有条不紊地传达出去。 先帝第八子萧禩哀思过重,药石无医,病竭而亡。 再过不久,萧禟也将以同样的理由亡故。 史书上再不会有他们的名字,但不久之后,距离京城十万八千里远的云南,将会多出两个隐姓埋名的外地人。 那个弟弟面容阴柔,但脾气很臭,哥哥身 体不好,却总是温和的笑模样。 云南虽远,比起京都,亦是桃源。
第64章 换代江知渺推开屋门,薛宝钗…… 江知渺推开屋门,薛宝钗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回来了。” “嗯,”他眨眨眼睛,有些委屈地把头埋到人颈窝里,毛绒绒的碎发挠得薛宝钗忍不住笑出声来,“大晚上这身打扮出去,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了?” “做了件胆大包天的事,”江知渺扬头看他,“可能要被贬官了。” 但凡别的人家听见这个消息,只怕要急死,薛宝钗却只是笑,“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只要问心无愧,官职又算得上什么呢。” “本来说给你挣诰命的,”江知渺顺势把脸埋在她手上笑,“这次要食言了。” “你全部身家都捏在我手里呢,”薛宝钗笑着抚抚他的脸,“一个诰命又算什么。” “好啊,”江知渺只是笑,语调拖得绵长,“但求夫人养我了。” …… 新帝登基,朝廷的局面也迎来大洗牌,江知渺一直是萧慎的亲信,这一次,大家本都以为他要升官了,却不曾想,一纸圣旨下来,打得所有人头脑发懵。 他被外放到四川去,任成都府知府。 知府为四品官,单从品秩来说,江知渺一跃一品,算得上是大升,更何况成都素有天府之国的美称,富庶非常,是个一等一的好地方。 这么一来,江知渺的身价可谓是水涨船高,偏他是从六部到地方去,一时间又有些贬谪的意思,倒是让人看不懂了。 吏部文书上写着三月初七到任,从京都往四川去,坐官船顺运河而下只需半月就可到达,倒不急着出发。 江知渺干脆暂时推了礼部那边的活计,慢悠悠地收拾行囊。 薛宝钗眼下掌着薛家,反倒比他更忙,要安排好京里各处的铺子,还要给金陵老家那边去信……整日里忙得没一会空闲的。 薛夫人急匆匆地进来,就见女儿面前站着四五个掌柜,正在盘账,她心底心急如焚,又不好当着掌柜面前说什么,只坐立不安地在内室等着。 等了好一会,薛宝钗才姗姗推门进来,“妈,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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