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着电话,反复调节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后来,曲知恒一直整理到了后半夜,然后重新躺下,对她说:“我已经吃了药,很快就能入睡了。” 她一时哑然,立刻知道那是安眠药。 她知道长期服用安眠药不好,但是只要他不是一下子罐下一大瓶,她都可以允许。 “别服用过量……”她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才最终说。 “安眠药自杀并不明智,因为根本不是睡死,而是深度睡眠下,胃部的食物回流,被呛死,会很痛苦……” 她知道这么直白地说好像不大好,但是她知道他洁癖这么严重,这样一说他肯定不会这么干了。 他似乎听出她的担忧,良久之后传来疲惫的声音,“放心吧……” 她还是心有不安,临睡前突然问到:“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问食物并非为了食物,而是她想让曲知恒和她达成一个早餐约定,这样她才能确定他今晚肯定不会做傻事。 “我很久不吃早餐,你定。” “好……”凌疏安心躺下,却久久不知道如何跟他说再见。 如果这个夜晚不会结束,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他还在。 不知道昨晚是以什么形式入睡的,但是当凌疏六点过醒来的时候,窗外蒙蒙亮,正在下着濛濛细雨。 手机已经掉落在床下,上面还在充电,通话的已经结束。 她点开通话记录,发现他们的通话持续了六个小时三十四分钟,也就是可能她醒来前不久才断线的。 她躺着在床上,双眼盯着屏幕,辗转几下,起床了。 她买完食材才不过八点,想着他吃了安眠药,应该会睡很久吧。 于是在附近的咖啡馆点了杯咖啡,看了会儿小说。 直到九点半的时候,凌疏才从咖啡馆出发去见曲知恒。 站在铁门外,她又有些踌躇了,手伸出去又收了回来,偶尔路过居住在附近的老年人会笑容可掬地与她说“早安”。 突然间,铁门处发出了一声电流声。 她吓了一跳,才注意到原来自己自己正对着门上摄像头。 对讲机里面传来了曲知恒的声音,一时间听不出他是否疲惫。 “你可以先进来,我去门口接你。” 他的声音清晨听起来十分清润,伴随着一点点摩擦声,应该正在擦手或者擦头发。 白天进这个林荫道也是安静异常,但是会有鸟叫声,清早下过雨,头顶的树上还盈着水珠。 她独自走在林荫道上,手上拎着购物袋,一阵风吹过,头顶树上盈着的雨水簌簌下落,淋了她满身。 就在她的风衣和脸上都是水珠的时候,一个修长高大的人影手里拿着收好的长柄伞,出现在视线的尽头。 他今日又穿衬衫了,从头到脚,一丝不苟。 兴许是了解了他内心某些隐秘,他的形象,美则美矣,但是她却替他感到有些窒息。 也许对于曲知恒来说,不论是这么穿还是不这么穿,都是压力,进退两难的压力,一道无解的习题。 她连忙加快了脚步,他走上林荫道,两人相向而行,直到他跟她礼貌地说了声:“早上好。” 然后还不等她回应,他就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中的购物袋,拎在手上。 这动作非常流畅,一点都不像多年独居的人。 “这是你受到的绅士教育吗?” 她一时不知说什么,有些茫然地问道。 不仅如此,他会自然而然帮她开车门,帮她拉开的餐桌前的椅子,礼仪周全。 “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喃喃低语,唇边带着笑意。 头顶落下一片沾着雨水的枯叶,正从凌疏的眼前落下,水滴落在她额头,她睫毛一颤,低头一看,那落叶落到路旁的小水洼中,浮在上方如一片飘摇扁舟。 她收回视线问到:“昨晚睡得好吗?” 其实虽然每次他都是穿戴整齐的模样,但是他的双眼经不起细看,因为永远都好像似乎下一秒就要闭上,可又无法静心安睡的痛苦模样。 “比以往好一些。” 他不疾不徐地走在她身边,察觉到头顶的树叶在滴水,兀自撑起伞,似乎又不便与她靠得太近,便直接将伞柄递到她的手里。 “你不用吗?” 她右手下意识握住伞柄,但是这把伞有些沉,她不得不伸出左手帮忙扶住。 然后追上前,将伞高高举到了他头顶。 他长得太高,伞又太沉,她举得有些艰难。 他脚步顿住,侧头垂眸,看了她一眼,然后视线敏锐地放到了她左手手背上,上面贴着一张浅色的创可贴,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几乎和她的皮肤融为一体的颜色。 “我不用打伞。”他的视线从她的手背上掠过。 但是凌疏不言语,她的执拗总是体现在行动上。 随后一同走了几步,她手中一轻,那柄伞已经被他接过,稳稳握在手中,黑色的伞面在凌疏眼中像是撑起一片天地。 她知道他默认一起打伞了,便默默跟在他身旁,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两人的距离。 空气静谧得甚至可以清晰听到伞面上的豆大水滴声。 “你的手怎么了?” 两人原本一路无言,但是走到林荫道的尽头,他收起伞,打开围栏,让出一个位置让她先进,这才默然问了一声。 凌疏低头看了眼自己左手手背,那创可贴确实有些显眼,便下意识将手往身后藏了藏,不好意思地说: “今早洗澡的时候,被剃刀不小心划了一下……” 她不便多说,他也没有多问,只是径直开了门。 一双崭新的拖鞋被他放在了门口,看起来尺码有点大。 “这是给你准备的拖鞋,抱歉暂时还没有你的尺码……” 他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可凌疏心中已感到感觉,丝毫不在意这些。 “不用抱歉,你已经想得很周到了。” 她将自己的黑色皮鞋褪下,放在了屋外,然后穿着黑色袜子的双脚轻轻伸进那双宽大的拖鞋中。 虽然他家里一尘不染,穿着袜子直接行走也无妨,但是现在足下有柔软的拖鞋,可以隔绝坚硬的木质地板,确实会舒适一些。 她今天带了些新鲜水果,在早市上买的。 “我一直觉得早市的蓝莓味道很丰富,不仅有蓝莓本身甜味,还带有花香味。” 凌疏径直走进厨房,从购物袋中将包装好的蓝莓拿出,正欲拿到水边清洗。 “你的手不便碰水,我来洗吧。” 一双大手先一步接过那蓝莓,曲知恒已经将袖口往上挽了一圈,然后从上方柜子里拿了个干净的骨碟,上面是淡色的花卉图案,带漏水口,形状雅致而考究。 蓝莓倒入盘子,与盘底上的花纹相得益彰。 那白皙的手轻轻打开水龙头,水流顺着手指流下,与那盘中水滴汇合,手指涤荡。 洗净的蓝莓沾染晶莹水珠,满满一盘,放到了她的面前。 她一脸期待地说:“你快尝尝。”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蓝莓,有些抱歉又为难地摇摇头。 她有些失落,用手拿起一颗蓝莓塞在嘴里,清甜在口中蔓延。 这抹味道让凌疏瞬间心情明媚,她觉得自己无可救药,本应该心中苦涩,却还是因一些微不足道的事而笑逐颜开。 “如果你快乐的阈值和我一样低就好了。”她笑着说。 “为什么?”他问。 “那样的话就容易能开心起来。”她无从解释,但是强行解释。 应该会很容易感到满足,也没那么多烦恼。 他手里优雅端着蓝莓盘子,静静看着她享受美味,眸色朦胧: “可其实……我现在已经算快乐了。”
第11章 白日逝去了 凌疏做了很多功课,试图给他做一顿清淡又营养均衡的早餐。 磨磨蹭蹭到了十点半,她在餐桌上摆放好食物,主要是各种水果,和她试着买的贝果,还有一些烟熏三文鱼、水芹和奶酪…… 她好整以暇坐下的时候,曲知恒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坐在她对面,自然而然地将餐巾布铺在腿上。 他的视线落到她身上,轻声跟她说谢谢。 他总是待人客气。 凌疏正欲拿贝果的手顿了顿,下意识看了他一眼,却一眼就能看见他的双眼又比昨日疲惫了一些。 不由得在心里思索,他昨晚服用的药是不是见效不是太好。 她不忍看见他的双眼,赶紧掉开视线,随即用餐刀在上面摸了点黄油,放了点水芹,递给了他。 “不确定你能不能吃烟熏三文鱼,如果加点三文鱼和奶酪片味道还不错。” 她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组装了一份和描述中一样的贝果。 她看着眼前厚实的贝果,沉思自己应该咬多大一口比较合适。 “你觉得世上有人能用最优雅的姿势吃汉堡吗?汉堡很厚实,又需要一口咬到全部的夹层……” 她见气氛沉闷,便率先开口说,因为不好意思和曲知恒对视,她只能一直端详着自己手里的贝果。 “应该有,可你手里的……也不是汉堡。” 他盘子里放着她递给他的贝果,可他却迟迟没有动,顺着她突如其来的话认真回答道。 凌疏淡笑,张嘴咬了一小口,这贝果她特意挑的上面撒了慢慢芝麻的,用烤箱稍微一加热,上面的芝麻又香又脆。 她小口咀嚼,咽下后喝了一口豆奶,才缓缓说: “是啊,我有时候说话是不符合当下的语义的,比如现在我拿着贝果,思绪却已经飘到了其他地方。” 他和她坐相同高度的椅子,身形却仍旧比她高一些,当他看向她的时候,视线会略微下撤。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从凌疏的角度用于余光看去,会觉得他分外温和。 他正欲回答她,却停顿了一下,好像在思考用哪个词比较合适。 然后说:“这样也不错。” 这一来一回,凌疏才开始缓解了一些心里的尴尬,然后缓慢吃着贝果,直到她吃完了才肯重新说话。 “其实我小时候就是这样,我会从一个意象联想到很多东西,但是那时候老师觉得我不专注,我阻挡不了脑海里的想法,但是我能做到的就是不表达。” 她将双臂放在桌缘,手腕和手指会随着她的语境微微开合,有一些肢体语言,但是不至于张牙舞爪。 她继续说:“于是我中学时代就学会少说话,直到后来,也就是最近,我想通了,何必在意他人对我的评价,毕竟……他们的评价不能塑造真正的我。” “也许我会没有逻辑,也许有时候天马行空,但这都是我的一部分。” 他凝视着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将自己的双臂换了个舒服优雅的姿势,似乎回想起她昨晚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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