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盈息的余光瞥过一抹黑衣身影。 那是个穿黑色劲装、二十岁上下的男修,看他的根基不厚,想必是从凡间上来的。 还是个刚入道的修士。 他方才看着白玉楼良久,比周围的凡人修士都要久,沈盈息不由多看了他几眼,恰逢他测灵,便停留了会儿。 灵柱亮起,直亮了半刻钟才熄灭。 周围已经传出不小的惊叹声。 连那群修真世家的子弟们都不由得回头来看,阿仓神色平静,收回了手。 是极不错的天赋。 放入哪个宗都能被收为嫡系徒弟。 各宗长老已经闻风赶来,希望阿仓拜入他们宗门。 沈盈息收回目光,离开了测灵台。 她走后不到一息,阿仓便如有所觉,看向她离开的地方,但只能见到一片陌生的人海,哪里可能见得到她。 冷沉的眸子顿了顿,而后将一丝莫名的失望和惘然压在眼底。 …… 沈盈息离开了了身城。 身后缀着好几道身影。 她知道,但没有管他们。 直到离了身城很远,她方放下剑光,落下地。 随之有三道身影落地。 “盈息?” “沈盈息——” “阿姊!” 三道不同音色的声音同时响起。 她冷然看去。 那魔修和鬼修也迅速地朝身侧看去,他们身后一直跟着个炼器宗的修士,而他们竟然没有察觉。 ——实力强劲的一个修士。 炼器宗的男修见二邪修回首,冷冷地回视,身后长剑流光凛冽。 “邪修。” 即便魔修和鬼修伪装得再好,也躲不过炼器宗弟子独有的辨邪判魔的能力。 长剑立即被握在手中,面容端丰的修士且进了两步,阻断了两个邪修看向沈盈息的视线。 见状,魔修本就阴鸷的神情更是阴森起来。 “滚开。”,他说,一张昳丽面庞冷色如冰。 腰间的金鞭自动坠下鞭尾,鞭尾在魔修劲瘦的腰间躁动地颤着,似是随时能游出攻击。 他身侧的鬼修却态度迥异,一袭浮光流动的桃粉锦裳,衬得他面白如雪,是泛着半透明的白,让他看起来无害而美丽。 精致而清澈的瑞凤眸弯着,对炼器宗修士露出笑来:“这位道兄好眼力,令人佩服呀。” “……” 明穆没说话,一双暗红双眸冷得像冻起来的赤石。 他手中的长剑感应到主人的杀意,细长的剑脊里一道血红的暗光像线一样浮现了。 不论是正道邪道,一入道感知杀意的能力就会变得尤其卓越。 明穆的杀意如火在燃,忽视都难。 魔修卸下腰间金鞭,沁着红的鞭身反射出冷锐的金红光芒,映在他阴冷的眸底,显得他那只右眼危险而诡异。 粉裳鬼修还笑着,却不说话,退了两步,狡猾地退出了两方对峙的局面。 而后,沈盈息便见这只鬼修离她的距离更近了。 她清眸一瞥,对上鬼修笑吟吟的凤眸。 他见到她看过去,瞳孔兴奋地缩小了瞬间,而后又恢复正常,脸上的笑容已经大得有些扭曲。 鬼修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她,神情痴迷,口中呢喃着:“姊姊……” 沈盈息一顿。 虽然不认识这个鬼修,但他的眼神让她很熟悉。 脑中莫名浮现出一张少年面庞,阴冷的腻白脸庞,泛红的眼角……赤红的肚兜…… 是那个合欢宗修士的少年模样。 “姊姊在想谁?” 不经意间,鬼修的声音近在咫尺,低沉而华丽的声线,蕴含着永不会停息的心潮似的,粘稠、甜蜜。 沈盈息一道剑光划过,将鬼修惨白的面孔划出一道艳红的血线。 他瞳孔放大了几分,竟然更兴奋了几分。 脸上带着病态而黏腻的笑容,红唇张启,吐息灼热,“阿姊,果然是阿姊,阿姊,我是试玉啊,我如今不咳血了,我陪你玩,阿姊——” “嘭!” 鬼修尚未来得及说更多,桃粉的身影便飞了出去。 魔修阴冷黑沉的身影在一阵灰雾中慢慢显现出来,那柄金鞭在他冷白修长的手中垂着,时不时流转着一点洇着红的暗金光芒。 那点光色在未散的灰雾里极其明显,连带着执着鞭子的手也白得快散发出光晕来。 “沈盈息……” 魔修低低地唤道,声音低哑,语调缓慢,声色极冷,像一柄冷而重的刀,慢慢地割在自己的脖子上。 魔气萦绕在魔修修长高大的身体旁,昳丽的面庞在浓郁的黑色魔气重白得发青。 沈盈息视线穿过他,看向他身后的炼器宗弟子。 那炼器宗的弟子被灰雾死死包围着,从外面看连他的身影都看不见,只能瞧见剑光时不时亮起。 ——他被魔修的阵法困住了。 而这个炼器宗弟子正在跟阵法里虚拟出来的敌人战斗。 不过能施展出困住渡劫大能的阵法,这对这魔修而言也不是轻易之事。 沈盈息收回视线,看向魔修青白的脸庞。 他唯一露出的右眼眼角泛着不正常的猩红色,脸色青白,唇瓣颜色也很淡,脸上色彩的严重失衡,让他看起来半鬼半魔,气质阴郁可怖到令人根本注意不到他堪称绝色的皮囊。 看来,他们都认识她。 沈盈息望着魔修,这是她最看不懂的一个“故人”。 他似乎很恨她。 但这些恨意里还夹杂的什么,便超出了她的理解。 “修真界不容邪修入内。” 任魔修眼中阴沉的情绪翻涌不住,沈盈息只是平静地祭出剑意,宣判着对他的驱逐。 “立即消失。”她说,面无表情,身侧的罡风宛若柔软的刀刃,绞得空气都成了七零八碎的碎片,锋利得骇人。 但那魔修似乎误会了什么。 望着她凌厉的剑意,阴冷地扯了下唇,“最不耐烦守规矩的沈盈息,今天跟我谈规矩了。” 他讽笑着,质疑她的目的,“就这么着急护着他?” 沈盈息蹙眉,但她没有解释的义务。 她一句话没说,剑意陡然化成锐光,游蛇般直奔魔修而去。 “……” 一声沉闷的哼声。 沈盈息收回剑意,她只用了五分力,意在驱逐,而非灭杀。 那魔修满可以闪身躲开,而后离开修真界。 但是他竟硬生生接下了她的剑光。 受了极重的伤,血不断从唇角溢出,颜色浅淡的薄唇也被血染得红艳艳的,脸上的颜色终于协调许多。 那张皮囊陡然间艳光四射,青白的脸不再鬼气森森,而透着两分脆弱的透明。 沈盈息蹙眉。 魔修手掌按着胸口,那儿正有一道被穿透的血洞,粉红的骨与肉在那洞口里明晃晃的。 见她在看自己的伤口,他冷笑一声,用手捂住狰狞丑陋的血洞,阴冷道:“你的命,还你了。” 沈盈息尚不知其意,魔修已抬起猩红的右眸,死死地盯着她,“下一次就到我讨要了。” 话音未落,灰雾乍起,待雾散尽,已无魔修的身影。 再回头看,粉衣的鬼修不知何时也消失不见了,地上犹存着混乱的血迹,看痕迹形状似乎是被人拖拽离开的。 想来是魔修将鬼修拖走了。 那鬼修却不愿意离开,在地上挣扎出许多凌乱的血痕。 原地只剩沈盈息和仍在迷阵里厮杀的明穆。 不待沈盈息挥袖将那片灰雾解开,天际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不要多管闲事。” 冰蓝光色落地,露出随其常清冷如仙的姿容。 “师尊!” 紧随而来的,是守琅温柔的声音。
第94章 修真界day14 雪白的剑光静静地躺在掌心,像一枚通透的晶石。 沈盈息将剑光定住,抬眸看向落地的二人。 随其常的视线从她身上掠过,看向她身后的地面,冷声道:“待此人灵力耗尽,自然出困。” 守琅柔声解释:“仙君闭关多年有所不知,此阵唤作噬灵,专以阵中人的灵力为供养,一旦阵中人灵力耗尽,阵法自然可解。但若从外部破开,只能伤了阵中人。” 沈盈息收起剑光,“嗯。” 她说罢转身欲走。 随其常看着她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眸光微动,月白剑靴下意识向前迈了一步,顿了下,却又收了回来。 他岿然不动,垂着眸不再看她,但也没走。 余光里有一道紫衣掠上前去。 守琅清润悦耳的声音从她的方向传来,“仙君是要回剑宗了吗?” 随其常的眼帘又撩了起来,冷冷地盯着守琅。 后者察觉到他的视线,不动声色地移动身形,以一个近似亲密的距离靠近了沈盈息。 随其常的眸光更冷了。 守琅唇边的笑却越发温柔。 “仙君若是要回剑宗,守琅厚颜,企望仙君携我一道。日前灵府受损,至今仍未恢复,灵舟太慢,恐误了要事。” 沈盈息没有多言,她伸出手,“无碍。” 守琅宽大的手掌轻轻握拢住她纤细的腕骨,克制中又带着一丝亲昵,“多谢师尊。” 一声师尊,将两人的距离陡然拉近,从而达成了将在场其他人都排在外的目的。 背后的眼神已经冷到凌厉,守琅恍似无所察觉,微微俯身向着沈盈息,笑道:“仙君几次向守琅施以援手,实是无以为报。此次同伴回宗,一则与守端宗主商讨除祟一事,二则愿为仙君府前洒扫小童,侍奉仙君左右。” 沈盈息微微蹙眉,“合欢宗没有事情做了?” 守琅含笑,“做了七百年有余的宗主,守琅早有卸任之心。待此次除祟完毕,便要做闲云野鹤,游历四海了。” 闻言,沈盈息不置可否。 她反手牵住守琅的手,剑光一闪,二人身影业已消失。 随其常望着空荡荡的前方,忽地用力阖起眸子。 沈盈息残留下的道息在四周浮动着,他对此最熟悉不过,便是想屏蔽也屏蔽不了。 在修真界内,没有人比他更熟悉沈盈息的道息。 他曾用自己的一半寿命,结合她的道息向天三问,一问她生死,二问她归途,三问,“她现在开心吗?” 天道答他。 “生。” “天命所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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