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她痛得叫出声来。 “姑娘,姑娘?” 一道又轻又柔的唤声,从虞明窈耳上方响起。这道唤声,如同温热的泛着硫磺味的温泉水,向她流去,将她洗涤。 虞明窈像溺水之人抓住浮木一般,蓦地一下睁眼! “你是?” 一张陌生的妇人面孔,出现在虞明窈面前。这妇人瞧来年岁也不大,三十多的样子,一身布衣,头上只用一根木簪虚虚挽了个髻。 妇人见她醒了,婉然一笑,神情很是和蔼。 “妹子你也是命好,那日我家当家的,想多挣点银钱给孩子攒束脩,故而提前了两个时辰出去捕鱼。好巧不巧刚出门就瞧见你,漂到我们家渔船前来了。” “我家当家的,当时见了吓了一跳,以为是什么山精野鬼,鼓起好大胆才敢去探姑娘你的脉息。” “若不是恰好隔壁村那个怪老头,在这边出诊,妹子你这条命呀……” 妇人摇摇头,一脸叹息,目光落到虞明窈隆起的腹部处。 “这孩子……” 她说到这,就止住了。这声犹豫,却一下唤醒虞明窈的神智,对了,孩子! 她蓦地朝自己肚子上去,只见往日平坦的小腹,现在圆鼓鼓的,就跟在裙下藏了个大西瓜一般。 孩子…… 只是,自己怎么会有孩子呢? 虞明窈蹙眉,脑子一片空白。她不是安安生生在待嫁的么?怎么会有了这么个玩意呢? 一想到这,她开始回想,竭力想忆起点什么。可她的脑子,里面又沉又重,中心脑仁处,就跟被涂了铅一样,密不透风。 “回想”这个念头一声,脑里就像有一双无情的大掌,在她破碎的识海深处翻搅。 痛,好痛! 虞明窈脸色煞白,方从睡梦中醒来,恢复点血色的唇,又一下血色褪去,泛着青紫。 “妹子,妹子……” 妇人一阵忧心,忙一手拥过虞明窈,在她发丝上轻抚。 “那怪老头说你脑子被撞击,里头有淤血嘞,万万要顺其自然,要不然……” 妇人面上满是愁容,在她的柔声安抚下,虞明窈攥紧她的手臂,总算慢慢平复下来。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对上妇人满是关切的温和目光,虞明窈一脸歉疚,她慢慢放开妇人的手,内疚和无措,铺天盖地向她涌来。 桃婶子见这姑娘又开始自虐式咬唇了,心中一阵疼惜。当家的捡到这姑娘时,还不敢碰呢,唯恐这么貌美的姑娘,是水中会绞人的精怪。 是她,将当家的骂了一顿,当机立断打起灯笼,叫人唤来那怪老头。要不然妹子这条命啊,再晚一刻,怕是难保了。 “你可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 桃婶子介绍完自己家中的情况,唯独虞明窈一回想,又招来伤痛,特意放柔了声音,让她莫着急,慢慢来。 虞明窈烟眉微蹙,眼神中惘意未散。 “我记得,我叫窈姐儿,家中还有位兄长,其他的……”她皱着鼻子,使劲回想,桃婶子见状,忙抚着她的后背,让她莫急,痛的话,就先别想了。 可虞明窈还是不甘心。 她蹙眉忆了半晌,久到桃婶子从悬着心,熬到不抱希望时,虞明窈双眸蓦地一亮。 “我想起来了!我夫家姓裴,我此番就是为了成亲来的!” 她看向桃婶子,亮晶晶的双眼像是会发光。
第86章 决意夺妻!就许他偷人,自己就不能撬…… “可是……还未成亲的话,孩子怎么来的呢?” 桃婶子目光看向虞明窈隆起的腹部,她可不比虞明窈,是新婚的嫩脸女郎,她们这个年岁的妇人,见过的场面多了,什么羞人的荤话,说起来也是一道一道。 “你怀的骨肉,可是你那夫君的?你还有其他相好的没有?” 桃婶子正经之余,一脸八卦。 虞明窈本没甚,被她这么一说,不觉脸也跟抹了胭脂似的,诱人得紧。 是呀,她虽还没经长辈教导,不知该如何与男子行那事,可是男女若是不交合,怎能生出血脉来呢? 一想到这,虞明窈脸红的更加厉害了,鸦羽翕动,如玫瑰般娇嫩的唇,也一下似染了晶莹的晨露一般。 她开始含羞垂眸,桃婶子见她羞成这般,愈发好奇了,又不好再追问下去。 算了,来日方长。 她起身向虞明窈爽朗一笑:“这天热,日头也晒,我得趁还没到辣得人眼疼的正午,赶紧把家中活计干了 ,你先好好歇息,有什么事叫我就成。” 她抄起床头放的脏衣,就往外头走去。 待她走后,虞明窈才有空当细细打量起眼前的房屋来。 这是一间极其简朴的土砖房,墙壁就用稻草并浆糊糊了糊。她睡的木床,靠在墙角的角落里。 除此之外,房内也没甚家具。几尺开外,有一张掉漆八仙桌,桌边两条长凳。这就是桃婶子家全部的家当了。 房梁上倒是挂了一串又一串干鱼干辣椒,给这个简陋的屋子,增了几分温馨的烟火气。 自己以前住的是什么屋子呢? 虞明窈不觉又拧眉回想起来,可她越想,脑子深处越疼,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阻止她忆起这一切。 算了,想不起就先不想了。 虞明窈嘴角浮起一抹甜蜜的笑来,反正已经知道夫家姓裴了,她又有了孩子。她虽没照镜子,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是个大美人,相貌身段都颇为动人。 这样子的话,应当会被夫婿颇为疼爱,不被冷待吧? 要不然,自己怎可能上京没多久,就有了子嗣呢? 虞明窈手在自己凸起的肚皮上,轻轻抚摸着,神情温柔。 “窈妹子,你总算醒了,真不愧是贵人,福大命大!” “就是,”一黑脸妇人连连啧啧,对旁边人使眼色,“春婶子你看,多水灵一张脸,真是神仙样貌,让我们开了眼了!窈妹子,成婚了没?” 旁边那个叫春婶子的听了她的话,一下“呸”了出来。 “还问人家成婚没?你也好意思,又想借机给你那二十岁的老光棍侄子,拉郎配对?也不看你那侄子什么德行,我们窈妹子什么人物?” 几个在树底下,围着石板处理死鱼烂虾的妇人,唾沫横飞,虞明窈打这经过,讪讪发笑,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 她这脸生的,哪知道寻常人家婶子、婆娘们,平日里都在干甚。 见她手脚无措站在这,春婶子又连怼了黑脸的红婶子好几句,话毕,这才又关心起虞明窈来。 “你是找桃婶子么?桃婶子刚从这回去,估摸是她家牛娃又被隔壁村夫子罚了,正叫双亲领回去,要我说,他们家就不应该费这么大劲,送牛娃去识字。这束脩可贵得很,她那当家的一年累死累活,也攒不了几个银钱。” “为了那浑小子,何必呢?” 春婶子连连摆手,说到这一顿,又跟想起什么似的看向虞明窈:“妹子你可识字?听桃婶子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记得自己叫窈姐儿,夫家姓裴。那其他的呢?” 春婶子八卦的眼神,望向虞明窈肚皮:“这娃可是你那夫君的?” 话毕,其他人纷纷点头。 虞明窈听得一脸黑线,不是自己夫君的,还能是谁的? 她将这话反问回去,原以为能让这几妇人住口,没想到话音刚落,黑脸的红婶子立马精神振奋,滔滔不绝起来。 “这可说不准,我们十里外那个桃源村,可出了好几起这样的事。现今世道艰难,能成亲有个后就不错了,有个妇人生了好几个,个个都不是一个爹。” 虞明窈大吃一惊,还……还有这事? 她愣愣问出声来,口都没合上。 红婶子用一副真是没见识的目光,看了虞明窈好几眼,连连摇头。 “我家那老不死的,前几日刚从街市卖完货回来,他可说,京都城里连皇帝老儿都换了,现下正乱呢!窈妹子,你瞧着就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郎,若是十天半个月,你家裴姓夫家没有一点音信传来,我看呐,你就安生找个人嫁了算了!” “我家那……” 春婶子听不过去了,打断她的讲话:“你家那老光棍侄子再好,也配不上我们窈妹子,懂?” 几人又开始斗嘴,话音一个比一个高。虞明窈立在原地,脸上热意散去后,看不清未来的迷茫涌上心头。 或许,这几位大婶说的是对的,万一……她就是不被夫家所喜呢? 她呆呆摸着自己的肚子,愁意染上眉梢。 她虽对自己的过往一无所知,可基本的人情世故,她还是有的呀,哪有大家族丢了宗妇,会装作若无其事的呢? 况且她腹中还有夫家的血脉,就算夫家真想将这事掩下,也会悄摸派人来寻,而不是现今这般,一点音讯也没有。 烈日高悬,满是人烟的小村庄,炊烟袅袅。高大的榕树底下,貌美的妇人抚着肚子,不知所措。 - 暮色四合,风声四起,唯有朝生暮死的销金窟,依旧热闹如往昔,甚至更甚往昔。 醉玉楼,谢濯光听着周围的浪笑狎语,一脸冷意。 “你就选了这么个地儿?”他一脸不可置信。 裴尚立在离他两三丈的屏风处,心虚摸了摸鼻子。 这不是京都形势实在太紧张,谢濯光身份敏感,再加谢国公府,现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嘛! 外边官兵围府,旁的勋贵人家,沾惹都不敢沾惹,他们裴家一个清贵之家,现还能找个地,同谢濯光接头,就算不错了! 裴尚思及此,方塌下来的腰板,又直了起来。 “说正事。”他先发制人。 谢濯光闻言一声冷哼,目光从这满是脂粉味的女子厢房扫视后,面色愈发深不可测。 “我不便去寻她,但你若是寻到她之后,还这般浪荡,守不住下边那玩意,我就一刀把你割了,我说到做到。” 他幽冷的目光从裴尚下半身一扫而过,裴尚顿时感觉自己**一凉,双手反射性去捂那玩意,手刚伸出来,顿觉在情敌面前这般,实在不体面。 他清了一下嗓子,咳了两声。 “我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我待她的心,可不比你差。” 裴尚选择性忘记两三月以前,他在醉玉楼,险些犯了错的事。 “说吧,哪些我能做的。” 要紧事在即,裴尚也顾不得争嘴皮子这一时之气,直奔今日两人会面最主要的目的。 谢濯光听了,顿了一下后,一五一十将他的谋划说来。 谢国公府已成新帝眼中钉,他外祖那亦面临拥兵自重的怀疑,兵符被夺,兵权被削。他这个当口,一旦离京被发现,就是灭九族的大祸! 而且,夺嫡风波尚未结束,上一世坐稳龙椅的,可不是现今这位。 谢濯光面色一肃,将他打通的关节,能用的人手,全都说了,他手指停在腰间的麒麟青玉处,晦暗的目光,落在上边许久,才将青玉摘了下来。 “找到她,护好她。” 谢濯光攥紧掌中青玉,这几字几乎一字一字从牙缝中挤出。 周遭女子媚笑、欢客忘情的动静仍未消停,裴尚就跟全然感受不到周围气氛一般,对谢濯光的浑身冷意熟视无睹。 他接过青玉,就想收到自己腰间。 奈何这块象征谢国公府的信物,被谢濯光攥得紧紧的,一点松手的意味都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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