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婶子眼神一凛,目光越过虞明窈,向不远处望去。见那没心肝的姓裴的,这时还有心思捣腾他那马,她恨得牙痒痒。 “给婶子等着!” 桃婶子将虞明窈一放,气势汹汹朝裴尚走去。 裴尚刚跟人聊了下饲马,没留神,一股大力从身后袭来,模样娴静友善的桃婶子,一把揪住他领口。 “姓裴的!你若是想做那负心汉,也要看老娘我答不答应。” 桃婶子双目怒瞪,似要喷火,说话毫不客气。 “你要不把她当你夫人,就给她一封和离书,给我妹子一条生路。我知道你们当官的臭规矩多,可我妹子,不是个物件,是个人!” 几句掷地有声的话落下,裴尚注视着桃婶子满腔怒火的眼,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他垂下眼,许久才复出言。 “婶子,你误会了。” “嗯?” 桃婶子见裴尚这反应不对劲,刚还想再问,裴尚一句话落下,砸得她眼冒金星。 “我也想真是她夫婿。” 话毕,桃婶子的眼一下瞪得极大,嘴巴不自觉也张大了。 这姓裴的什么意思?都是人话,怎么她一下听不懂,脑子都糊涂了呢? 她愣了半天,才皱眉道:“可窈妹子连失忆了,都记着自己夫家姓裴,难不成,是另一个姓裴的?” 话音一落,裴尚面上的笑意,愈发苦涩了。他长叹一声,终于这几日在心中积压已久的情绪,和盘托出。 “没有另一个姓裴的,就是我。她说的上京待嫁,也是嫁给我。” “可……”桃婶子一脸踟蹰。 “我们本应是夫妻,那日我坐在高头大马上,将她从她家中迎出来,我发誓将一生对她好,永不背叛。我们裴家,没有纳妾的传统,应了,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大婚那日,出了意外……” 裴尚说到这,双眸闪过格外显著的痛楚,他顿了好半晌,才继续:“我寻到她时,是在近两月后,她已怀了旁人血脉。” “那时她不想要腹中孩儿,哭着央我拿碗红花落了他。” 裴尚说到这,眉眼一垂,声音也柔和下来。 “这些说来让人不愈的事,她忘了也好。” 裴尚的声音,不疾不徐,如清风一般,可桃婶子从这股清风般淡然中,却品出了一丝苦意。 原来前事俱忘,和留在回忆中的人,说不上谁才是那个命更苦的人。 望着裴尚一股寂静之意的眉眼,桃婶子长叹一声,没什么话能讲得了,她拍了拍裴尚的肩,总算明白裴尚和虞明窈,两人明明瞧着挺相配,老有一股若即若离是为何了。 “你……别怨她。” 桃婶子走出去好几步,想到这又赶紧回过身来。毕竟换谁,妻子丢了,又怀了不知哪个野男人的孩子,再大度的人心中都会有疙瘩的。 “不,不会”,裴尚言语之中,很是平和,“我只愿她此生安宁顺遂。” 微风拂过,吹动裴尚垂在两侧的发丝。 虞明窈早就没哭了,桃婶子刚一出去替她讨公道时,她就已悄悄竖起耳,想探得那边到底在说什么。 她的夫君,真的会服输么?会听桃婶子的话,今日抱着她安睡么? 虞明窈一忆起红婶子等人先前提点她的,脸颊不知不觉又红了起来。 “哎呦,窈妹子你……” 听完裴尚说的那些,桃婶子一脸心事重重,刚听了这么惊人的消息,她脑子还未转过神,一回身,又撞上虞明窈这一副出神遐想的模样。 她这心呀,乱得跟一团乱麻似的。嘴张了又合,想嘱咐这小两口好好的,下一息又想起这根本不是小两口。 甚至窈妹子腹中孩儿,都不是裴小子的! “唉……”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算了,傻人有傻福吧。 桃婶子临别这个复杂的眼神,在虞明窈脑海中,直到暮色降临,仍未散去。 她很想找裴尚问问,可她若是主动,岂不是露了下风了? 虞明窈咬唇,还是不想就这么和裴尚和好。沐浴完,她想都没想,光着雪白的臂膀,衣着清凉,背对裴尚就躺了下去。 宅子里没有下人,什么都得自己动手。 裴尚淡淡瞟了一眼虞明窈的背,二话不说,拖起浴桶就往外走。这浴桶,是他新找人做的,她坐进去,绰绰有余,也不会碍到孩儿。 将虞明窈沐浴完的水倒了,将布巾子一一洗干净,晾好,浴房全都收掇干净后,裴尚这才拎起两桶凉水,来到院子一角。 夜深,宅子落了锁,轻易没有旁人。 他原先还讲究,这么些日子,风餐露宿,寻完人下来,那点公子哥的讲究,老早就不剩了。 裴尚光着膀子,拎起一桶水,就往身上冲。 月色之下,裸露的肌肤泛着莹润的光泽,流畅的线条之下,力量感尽显。 裴尚草草冲完了凉,这才随意又至旁边的厢房中,拿了一件中衣披上。 七月流火,正是闷热的时节。若不是虞明窈在内,裴尚是真想光膀子睡。这没冰没扇的,实在太难耐。 中衣轻薄,只虚虚遮掩他的胸膛。紧致有力的腰腹,隐于黑暗之中。 裴尚进门后好半晌,才将房内油灯吹灭,躺回离虞明窈三两丈外的凉榻上。 男子深沉的呼吸声,在灯火熄灭后没多久,便响了起来。 虞明窈咬唇,等了半晌,结果又是同往日一样,外间凉榻上那人,呼吸平稳,竟又抢先睡去了! 睡睡睡,就知道睡! 她一时间,愈发恼火,心中也不觉嘀咕起来:桃婶子不是都训过这人,给自己讨公道了么? 怎这人还不来床上? 虞明窈心中热意一股比一股深。 这些日子,常听村里那些婶子们说,怀胎五月正是夜里难以安眠的时候,脚会容易抽筋,腹中那孩子,也可能会开始动弹。 她还未感受过肚皮下,有一个小人儿在动来动去呢! 都怪孩子他爹! 一想到裴尚这不知怜香惜玉的,她更加来气了。甚至,有时都会怀疑起自己来,是自己有孕在身,不貌美了? 还是因着记忆全失,没以前温婉贤淑了? 毕竟有了身子,不同往日,就算她上一息,心里有气,下一息,睡意还是会沉沉袭来。 虞明窈想着想着,眼一阖上,便进入了梦乡。 这时,两三丈开外,虞明窈以为的早已熟睡的裴尚,却悄然睁开了眼。 他听着背后清浅的呼吸,白日里,同桃婶子说的那番话,在他脑海里翻来覆去。 过往的一笑一瞥,或含情或恼怒的场景,全在他面前浮现。 她是怎么含着他的唇,浅笑嫣然,让他失了神魂。 是怎样带着他的手,让他在销魂之处流连。 如若不是谢濯光,如若不是这该死的谢濯光! 裴尚眼神一利,就在气血翻涌,直搅得他实在不得安生的时候,一声惊呼,从虞明窈那传来。 “窈娘!” 他双眸一睁,立马起身向内室奔去。
第91章 缠吻裴 尚后悔了,当时应当要做的更深…… “夫君,夫君!” 黑暗之中,虞明窈声音透着一股恐慌。 她抽筋了,原本因月份大了有些水肿的双足,一下猛地疼痛抽搐。 她实在太害怕了,这是她有了这个孩子以来,第一次反应这般剧烈。 若是往常,她还可自己起身,去揉搓按捏一下自己的脚,可她现在小腹处隆起一个半圆,直顶着她腰都直不起。她连撑一下都困难,更不用说捏一捏又麻又胀的双足。 裴尚在她出声第一时间,就已经向她飞快向她奔来。一片幽暗之中,男子的身影,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 裴尚一下察觉到她现今的窘境,二话没说,先是将她扶起,随后,火热有力的大掌,在她细腻温热的足弓处,一点点按揉。 “好点了么?” 一片暗色中,裴尚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沉稳又可靠。 虞明窈没说话,就这么任由自己,上半身倚着他硬朗、满是热气的胸膛,下肢被他细致又轻柔揉捏,方还疼痛难忍的双足,一下缓了下来。 寂静之下,虞明窈凝视着裴尚的面孔,心中诸多心思闪过。 难怪婶子们都说,房中得有男人。 她简直不敢想,若自己还在桃婶子那,裴尚没有来找自己,那这些漫漫长夜,得有多难熬。 她轻抚着裴尚利落的下颌线,心中是一股又一股热流涌过。 若自己真的死了,或者是婆家不找人干脆就当自己死了,裴尚会再纳新妇么?对新妇也会这么温柔么? 虞明窈知道不该胡思乱想,可谁让她眼前这个男人,实在体贴得过分,她没法不多想。 裴尚平日里的温柔,从虞明窈脑海中一一闪过,她嗅着他如同暖阳般的气息,整个人贪恋又满足。 疼痛不一会儿便消失了,裴尚见她没有应允,面上也没了吃痛的神情,便将她的双足,放了下来。 他扯过薄被,将她的腹部盖好,随即转身,准备离开。 虞明窈扯住他的手不放,借着他不敢反抗的力,将自己深深埋进裴尚怀里。 “真不想和你分开啊……尚郎,你再多点耐心给窈娘,给我们的孩子好不好?” 男女之间,彼此的情意究竟有多深,深到见不见顶,旁的人不清楚,可身处其中的人,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虞明窈没有在裴尚身上,感受那股她想要的气息。 她在意识到这一点时,甚至都不想往深处想,只敢麻痹自己—— 是自己忘了,所以才觉得裴尚的情,并没有那般深。 她虽失了记忆,可虞明窈对自己的性格很清楚,她那样胆小怕生,若不是爱一个人爱到到骨子里,怎肯为他舍了这条命? 这几日,她一直在旁敲侧击自己落水的真相,裴尚对别的事还好,一说及此,就闭口不言。 最后,是被她逼急了,才说了句:“我的窈娘,很勇敢。” 至此,虞明窈知晓,自己的落水,怕是一种成全和牺牲。 话音落地,却是久久未有人言。虞明窈这句满是哀求的话一出,裴尚陷入了沉默。 他沉默的时间愈久,虞明窈越想发疯。 她生平,最受不得自己成为那种苦苦哀求男子施舍爱意的人,明明是裴尚要主动来找她的,不是吗? “你慕我吧?是真的慕我吧?” “我们之间,只有我们两人,没有第三人对不对?” “你说话啊,裴尚……” 虞明窈越说声越小,越说越绝望,裴尚面对她撕心裂肺的隐痛,却只能将她搂得紧了些,连伸手为她揩去泪水,都不能。 “傻姑娘。” 他指腹停在她细嫩的脸颊处,冰凉的眼泪,一滴滴掉落在他敞开的胸膛上。 她痛心,他的心,更是。 如受伤小兽一般呜咽的隐忍哭声响起,裴尚手轻轻抚着怀中人儿的发。他受不了,他要告诉她,关于这一切,他一定要告诉她! “你听着,窈娘,我……” 裴尚欲将一切托盘而出的煎熬,还未说出口,就已被虞明窈堵在喉中。 : 柔软温热的唇迎了上来,她用一种献祭的姿态,将自己献了上去。 终于吻到想要吻的人了,终于知道心仪的人,是什么味道了。 唇齿交缠的刹那,虞明窈心酸得简直想落泪。下一息,她那些纷繁的思绪,全被强势的扫荡,吃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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