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来,带起一股刺到骨子里的寒。 谢濯光有些醉了,坐在石墩子上,正有些摇摇欲坠的身躯,马上要往后倒去之时,却听得一道极其冷淡的男声响起。 “上一世,她爱过我?” 谢濯光一下酒醒了。
第97章 小产虞明窈恢复记忆 “怎么可能?你在胡说些甚!” 谢濯光面色乌青,脱口而出就是这么一句。 裴尚不言不语,依旧用那双乌黑透亮的眼珠子,直直盯住他。谢濯光对上裴尚的眼神,这才一下反应过来,自己情绪有些激烈了。 他抿紧唇,又顿了下,“没有的事,别乱想。” 说完后,浑身冷意不散,人拂袖而去。 夜风凉寂,裴尚望着这个远去的青色身影,一时间五味杂陈。 他和谢濯光好友数年,从小到大,他就这么一个知心知己。他也曾以为自己和谢濯光的友谊,能持续到耄耋之年,那时他和他头发花白,身旁跟着彼此玩心大发的孙辈。 裴尚没想到自己和谢濯光,能到今日这般相互怨怼,甚至不死不休的地步。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可若那“妻”,原本就不该是自己的妻呢? 裴尚心头一直坚守的理想信念开始极速崩塌,按理他应该怨的,可他一想起虞明窈那张满是无辜的脸,就怨恨不起来。 她爱上自己,没有错。 他对她情根深种,亦没有错 。 谢濯光不甘心,想纠缠,也情有可原。只是……相爱的男女,只能是一对,容不得第三者。 裴尚面带苦笑,端起酒壶,壶嘴对准嘴,又咕噜喝了几大口。 嘴里的酒,还是这么苦啊…… - 夜半,虞明窈忽地被一阵尿急之意,激得从梦中醒来。 她张口欲叫人,可话头到了嘴边,眼前又浮现裴尚那张黑沉沉的脸。 原本每日起夜,是裴尚和谢濯光轮流去的,今日该到了谢濯光。可先前裴尚脸臭成那样,她怎么可能还叫谢濯光那人,刻意让裴尚心堵吃醋? 她虽失了记忆,可裴尚的情意深浅,她眼不盲心亦是。 人间难得是情深呐…… 虞明窈苦笑一声,手奋力扶住床柱,一手撑住床板,缓缓起身。 月份大了,起身越发变得艰难。她原本对于起夜要叫人看着这事,格外不好意思,可当这般的次数多了,她竟然也不羞起来。 不过是淅淅沥沥的声音,叫人听着而已,不过是羞人的动静,被心仪的郎君听到而已。 有什么好怕的? 虞明窈缓缓抬腿,向着外边走去。 已到下半夜,周遭死一般寂静,门吱嘎一声,向两边敞开。 虞明窈见到了月。今夜的月色分外皎洁,整座院落,像是沐浴在银光下一般。因而,她一抬眼,便能瞧见裴尚倒在石桌上安眠。 这人身旁堆了好些个酒坛子。这小渔村,向来没这么喝酒的人,也难为他不知从哪搜罗到这些。 虞明窈眼角带笑,正欲叫裴尚起身,别在这院子里睡,她一抬脚,下边便是台阶。秋夜霜露重,她一不留神,眼睛光盯着裴尚看了,没留意在脚下的台阶。 “啊——” 脚下落空瞬间,一阵铺天盖地的疼痛也向她涌来。 痛痛痛!好痛! “孩子,我的孩子。” 虞明窈的眼泪一下哗啦流下来了,呜咽叫唤间,右边厢房中的谢濯光,蓦地眼皮一下睁开。 不好! 他掀起被子,极速起身。 与此同时,裴尚迷蒙中也睁开了眼。他喝得实在太多了,虞明窈凄厉的唤声,传到他耳里,就像蒙了一层雾。 “窈娘!” 谢濯光最先出声。 看到台阶下正蜷缩在地、抱着肚子的虞明窈,他面上的焦急都来不及收,三两步往下,一把将她抱起。 “还好么?撑住,窈娘,撑住!” 女子哭泣嚎喊、与男子颤抖着安抚的动静传来,裴尚这才彻底清醒。 “叫你醉酒!” 他满脸懊悔,给自己脸上狠狠一巴掌。 “我好痛,呜呜,真的好痛,尚郎呢?他在哪?” “我不要你,我要他!” 生死之际,虞明窈心头升起一股莫大的恐慌。她脑中忽地不知为何,出现了一片红,好似记忆中,也有人怀着孩子,凄惨死去。 红,满目的红。她好害怕。 虞明窈尖叫起来。 裴尚越过谢濯光,一把将虞明窈搂住。 “是不是肚子疼?我去叫老神医。” “别怕,窈娘你千万别怕,一定会没事的。” 这声别怕,他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其他人。 虞明窈摇摇头,一把抓住他,用力得几乎手指甲要扣进他肉里。 “你别走,我要一直看着你。” 她害怕自己,要是出了什么事,见不到裴尚最后一面。 她这般模样,裴尚不得已,只得将求助的目光,看向谢濯光。 谢濯光早在裴尚拂过他的手,径直将虞明窈接过时,心就已凉了半截。他没办法,忽视自己的不适与嫉妒。 他的妻,他两世唯一认定的妻,依恋的目光,是看向他人的。 甚至,明明他才是这孩子的生父,虞明窈还是越过这层羁绊,只想看到裴尚。 罢了,罢了。 谢濯光将攥住虞明窈的手,一放。 “你先抱她去屋子里,我现在就去找神医。” 话毕,谢濯光没有一丝停留,笔挺的背影向外走去。 裴尚抬眸望向谢濯光,眼神中难得出现一丝愧疚。 谢濯光和程青,两人分头行动,一人去请老神医,一人去请桃婶子。毕竟有熟悉的人在身旁,人也能心安些。 再加,桃婶子也是生产过的妇人,多少能给点经验。 马蹄声又疾又重,夜风中,谢濯光骑着裴尚那匹马,心头的火越烧越旺。 自己真的错了吗? 真的自己才是那个拆散恩爱情人的恶霸么? 谢濯光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般贪心,明明那时她奄奄一息,他就已经决定放手。 可他在知道她怀了自己的骨肉,抛却兄长来救自己时,他还是不受控制,心头起了妄念。 窈娘啊窈娘,你一定要幸福。 谢濯光在夜风中,暗暗下定决心。 老神医一听虞明窈出了这等事,唯恐母子皆危,二话不说,拎起东西就往外头走。 谢濯光将老神医往马上一扶,也顾不得其他了,鞭子扬得飞快。 一定要等我回来! 眼见杏花村村口那棵大榕树,越来越近,谢濯光的心,不但没有放下,反而提得更起。 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往外头泼,里侧,除了老神医,桃婶子、红婶子也在。 可谢濯光还是心几乎被攥紧。 程青在他身后,瞄了一眼里头的动静后,犹豫几晌,才出口叫谢濯光安些心。 他去请桃婶子时,一说这个情况,桃婶子二话没说,先去叫了红婶子。红婶子娘亲是稳婆,她年轻时也干过稳婆的活,有家传在。 多个人,总比少个人好。 屋子里的叫声越发凄厉起来,谢濯光在外头,面色惨白,魂魄都不知飞到哪里去了。裴尚在屋子外,来回踱步。 时间一下变得格外难熬,随着里头的动静,从喧闹变得安静,谢濯光嘴唇都发白了。 他仿佛浑身冻住了一般,记忆又重回那个一片红的午后。 娘亲怀着弟弟,也是这个时候走的,他上一世,宁愿不让她受这生育之苦,也不愿她年纪轻轻,就这么而去。 谢濯光简直不敢想,若是虞明窈也同娘亲一样,这么去了,他会如何。 早知!早知…… 悔意铺天盖地,几乎要将他淹没。 终于,在他后悔到几欲要自尽之时,里头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 “生了,生了!” 可里面还是没有人出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老神医才一脸如释重负打开门,临了,还不忘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母女皆安。” 他看了一眼谢濯光。 里头红婶子,刚抱了个包着红包被的娃娃,从里头出来,还没来得及贺喜,就见外头的裴尚、谢濯光不约而同,全从她身旁绕了过去,甚至,还带起一阵冷风。 “诶诶,”她话还没说完。 红婶子的话,自然裴、谢两人,没有一人听见。 虞明窈面色惨白,躺在床榻上。 桃婶子一见这俩愣头青进来了,刚想叫裴尚、谢濯光两人出去,就见虞明窈气若游丝:“婶子,别……” 她想和裴尚说说话。 虞明窈目光,先是扫过落后裴尚两步的谢濯光,这才看向裴尚。 “尚哥儿,你……” 裴尚正焦急,哪里注意到虞明窈下意识对他的称呼? “窈娘,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裴尚双手紧紧将虞明窈的手,合在手心,额心中央触着她的手。一种几乎要感谢上天的虔诚,从裴尚心头冒了出来。 “孩子……” 虞明窈话还没说完,裴尚立即接到:“是个女孩。这孩子长大了定然像你。你刚生产完,其他的不用操心,有我。” 他说完,才意识到什么一样,又加了句:“还有……六郎。” 六郎,是虞明窈最先想起来的称呼。按理他这么一说,虞明窈应当有反应才对,可虞明窈就跟没听到一样,嘴角挂着憔悴的笑容。 “有你在就好。” 尚哥儿,有你在就好。 虞明窈阖眼,一串眼泪,从眼角处往下流。 桃婶子正在收拾屋子,见她这般,还以为她是被此次意外惊到了,连连安抚。 其实,她安抚的那些,虞明窈一句都没听到。 她脑中全是上一世、这一世的纠葛。 孩子有了,裴尚也在身旁了,明明她只要装作什么都没有想起来的样子,刻意忽略谢濯光,就可以如愿同裴尚到老。 裴尚责任感重,不会就这么放下她不管。 谢濯光那人,瞧着老是死缠烂打,其实也是个傲气的人。只要自己真的做出一心只要裴尚的模样,这人还是会放手的。 在自己的性命与他个人的爱恨面前,虞明窈相信无论何时,谢濯光都会选择她的性命。 可为何,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她的心还是这般痛? “公子……” 程青见谢濯光从小主子所在的厢房内出来后,就一直止口不言。 他不由提醒道:“还有舅老爷那呢?夫人兄长那,也得道个喜。” 在裴尚同虞明窈岁月静好那三月,虞锦年那边的焦急,一直是谢濯光这边在安抚。 先前谢濯光不想透露住地,是因着他还怀着将虞明窈带走的心思。现在…… 谢濯光顿了顿,声音很是寂寞:“传书,快马,送他和雁月过来。” 说完,他便一个人往外,走入了黑暗中。
第98章 各自安好她已不再盼着再续前缘 秋意渐渐深了,空气开始泛着凉意。裴尚立在外头,抬眸默默看着上方的四角天空。 微熏的日光,照在他的侧脸上,衬得他整个人像镀了一层金光一般,格外柔和。 刚逗完招人喜爱的外甥女,虞锦年傻笑着,往门外走,结果抬眼就瞧见了裴尚在这扮忧郁。 “你这是……” 他看向裴尚,瞪大的双眼,满是疑惑。 毕竟前两天,他和雁月一来,裴尚就跟见了救星一般,激动不已,满脸笑意。结果,自打他和妹子见完面,这人脸就没个不耷拉的时候,往日的讨喜全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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