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到达的姑娘面容清丽,身材看着有些瘦小,表情却没什么大变化,她闭上眼睛停留了几息的时间,然后猛地睁开眼,目不斜视地向前踏了最后一步。 进来了!居然就这样通过了最难的一道练心关! 常泽连忙快步赶到对应的隔间。 与此同时,第二个到达的青年也睁了眼,面色变化几许,先是恐慌,然后皱起了眉,最后一咬牙,满脸坚毅的迈了最后一步,他也到达了顶层! 她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到达了相同的隔间,也免得自己多跑一趟,常泽想着,脸上泛起笑意,走上前迎接两位青云宗的新弟子。 里间,薛铭缓缓睁了眼,有些愣怔的看着依然停留在门前的少女,她扎着高马尾,还没长开的小脸上很是严肃,一双本该多情的桃花眼满是恨意的盯着前方,那眉眼瞧着有些熟悉,线条硬朗分明。 “这么小就这么重的煞气。”他嘀咕着,起了些兴趣,坐起身来仔细看了几眼。 视线一转,江竹野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她看着面前倒在地上的师父,和桌边哀哀哭泣的母亲。 她被人亲昵的搂着,觉得浑身动弹不得。而那人凑近了她,在她耳边吐息:“真弱啊,你一个人害的他们两个都要死在这里了。这样吧,我给你个机会,你从两个人里面选一个出来,我放过他。” 血腥气弥散在自己熟悉的房屋间,古朴的设施透露出几分诡异,江竹野总觉得那些事物背后有许多密密麻麻的眼睛在窥视着自己。 “嗬......”一声咯血的声音响起,流血不止的师父抬头望着她,母亲也没再哭泣,她转过身,哀戚的看着江竹野。 “快救我啊,你是我的女儿吗,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害死我?” “快救我啊,你是我的徒弟吗,你每天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不救我?” 两道声音在耳边盘旋,江竹野觉得狂躁极了。 她盯着地上的那把匕首,深吸一口气,想弯腰去捡那带血的匕首,再一刀砍了身边的刺客,可是她和那匕首之间好像充满了什么黏腻的物质,让她动弹不得。 恍惚间她像是回到了某个狭小的空间,被禁锢在微微流动的液体里,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只能一点点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 江竹野张大了嘴,本该发出尖锐叫声的喉咙却乏了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颤抖的指尖艰难地停在匕首之前。 明明只差一点就可以走进顶楼,明明只差一点就可以拿到那枚匕首。 是谁不让她拿起那把刀? 是谁想把她困在这里? 是谁要挡她的路? 可是她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不了解这个世界,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她没有退路,要想活下去,必须破了这局。 “滚开!”她暴喝一声,将浑身的力气集中在手上,然后猛地向前一掼! 面前的空间像被打破平静的水面一样泛起波纹,震荡起来,江竹野从那空隙中抓紧机会,拿起那把刀向后一捅! 狭小黑暗的空间轰然碎裂,一丝亮光透了进来,然后便是一片豁然大亮,江竹野定睛一瞧,眼前赫然是挂着门帘的顶层入口,她迈出最后一步,走了进去。 刚进门便被一片粉白色的衣衫晃了眼,只见一名看起来风流倜傥的男子背对着她望向窗前,半凝望着远方,浑身散发出一股纨绔弟子雪月风花的味道。 见她进入,他一甩折扇,含笑问道:“你好,在下青云宗弟子薛铭,恭喜你通过考验,请问你姓甚名谁?” 胸中的血气散去了,江竹野努力平静了面容,悄悄观察了一下周围,总觉得这男子看起来不大正经,恐怕还有什么考验。 但她还是恭恭敬敬抱拳行了一礼,说到:“在下江竹野,见过道长。” “欸~别叫我道长,从今以后我算是你的师叔,让我看看你的文书。” 薛铭接过那张纸仔细查看,视线停留在母亲一栏,只见上面端端正正写着三个大字:朱英妆,他有些失望,又觉得说不定自己妹妹是为了隐姓埋名从而改了名字,毕竟这小孩儿实在像她和江辞。 但他转念一想,如果妹妹不想再接触自己,为什么要把女儿送进青云宗? 或许只是一场巧合,薛铭低垂了眼,重新挂上笑意。 “你先随我来,在你之前还有两位学员进入这顶层,你们三个可以直接领取身份令牌。” 从外形上看这令牌似乎是用上好的沉木制作而成,通体漆黑,上面镌刻着镀金的姓名,摸上去却像是上好的羊脂玉一样冰凉滑腻。江竹野拿着令牌,忍不住在手里盘来盘去。 领完对应的玉牌,常泽亲自把她送出醉花楼,让江竹野稳稳降落在门口。 “今日就到这里吧,差不多该结束了。”他想,回头望了一眼顶层,发现薛铭跟他想的一样,已经开始收起这巨大的法阵。 转过身去的时候,薛铭愣住了,折扇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他直直的望着大院门口那人。 再好看的皮囊也经不过风霜的侵袭,再壮烈的誓言也会泯灭于时间的变迁,薛铭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放纵自己沉溺于和族群无关的声色。 但有些东西不会变,比如他在看到薛竹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假装自己是个好孩子,比如姐姐再怎么隐藏自己也会忍不住多看自己一眼。 那眉目间苍老了许多的妇人擦了擦眼角,她明明穿着简单的布衣,站在人群里却那样的显眼,她笑着望向薛铭,然后哀求似的摇了摇头。 隔着十三年的岁月,被拆散的姐弟二人遥遥相望。 他的姐姐受了好多苦。 薛铭低下头去,冲薛竹摆了摆手,做起了口型——“对不起”。 江竹野一出门就看见朱英妆焦急的等在门口,想到马上就要和她分别,她扑进了母亲的怀里,然后仰起头笑道:“成功了。” 恰在这时,“铮”的一声,一道金光从云层中投射了下来,刺得所有人一时睁不开眼。 云瑶镇是坐落在重重山峦之间的一个小居民镇,平日的大多风和日丽,很少有很热烈的大太阳天,冬天也最多下点沾地即化的雪,温温柔柔的,没有骤然的剧变。而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巨大古朴卷轴从云层中穿行而来,边缘漫开带着金色和夕阳色的渐变。 卷轴嗡鸣,徐徐展开,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毛笔在其上书写。 “入选者如下:” “第一名,裴长卿。” “第二名,王楚然。” “第三名,江竹野。” “第四名,......” 长卿和王楚然!居然真的考上了!江竹野看了又看,惊喜万分。 而另一边的裴长卿瞧见了榜单,清冷的面容刹那间春暖花开,她笑着看向已经合不拢嘴的王楚然,满怀期待着抚摸着怀里的令牌。 榜单靠后是数名爬上登天梯但是未能走到最后的成员,据薛铭所说,他们将被派往青云宗较为偏远的分部,而他们三个会被送往总部,同各地的精英一同学习。 江竹野把令牌递给母亲,拿过了她刚刚买好的糖葫芦。 朱英妆的手有点抖,她似乎不太敢接这令牌,又想把它拿近了看个清楚,她那双饱经风霜的手抚摸过“江竹野“三个字的纹路,再抬头时,眼里似有泪光。 “真的考上了啊......”朱英妆把那个令牌小心翼翼的塞回江竹野的手里,“你揣好了啊,我,我再看一眼榜,真的考上了啊,三天,三天后就要走,我们等下去给你买些新衣服,去青云宗要带些什么好,我回去给你多烙点饼路上吃。” 这话猛然把江竹野从考中了的飘飘然中拉了出来,拉回生活的柴米油盐,她嚼了嚼嘴里的糖葫芦,只觉得外面的糖衣只有薄薄的一层,剩下的尽是山楂的酸。 穿越来的这几年她一直谨言慎行,告诫自己这里不是自己的家,生怕自己丧失回家的信念。所以她经常把朱英妆的话当成耳旁风,每天我行我素的练武和执着地记录下自己曾经世界的一切。 而这一刻,她清晰的发现不管怎样,这个陪伴自己十多年的妇人一直在倾注给自己所有的精力和爱,发现自己好像只是这人群中普普通通的一个,会像大家一样惊叹和欢笑。 惶惶然间,朱英妆拉着她向外围挤去,江竹野的目光涣散的扫过还滞留在此处喧哗着的人群们。 “恭喜。”萧岚的声音在此时响起,拉回了她的心绪。江竹野以为自己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把萧岚看作没什么感情的合作者,却在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的时候,心弦一动。 “我真的放得下这个世界吗?我真的回得去吗?”她在心里问自己。 第8章 陈老 马车咕噜噜向前行进,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 江竹野手里还把玩着那张身份令牌,倚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的景色。 选拔结束后,朱英妆便决定将江竹野送去自己熟识的老将军那里修习。 榕城的家已经回不去了,而她也即将被调往外地。说是“调任”,其实是被上面察觉了榕城发生的冲突,又对她起了疑,换个手段把她向更边缘的地方送。 但朱英妆并不打算将这些告诉江竹野,她向来信奉天塌了也要自己扛,觉得女儿有些傍身的能力,平安喜乐便好。 “我们先去陈老家拜访,他的孙子前几年也考上了青云宗,你好好请教一下他们,看要准备些什么。”马车角落里摆着两提烤鸭和腌羊腿,朱英妆难得絮叨着,时不时凝望着自己的女儿。 烤鸭的香气穿透性实在太强,江竹野两眼放空,不去想焦脆金黄的鸭皮在嘴里会爆开怎样油脂味儿的香气,这里的酱汁会是什么味道。 忽然,她看到了什么,猛地坐了起来。 远处的山峰之上,大片的云层交织成一个巨大的八卦图形,在山峦的薄雾间缓缓旋转,堆积,八卦图的中心云层浓厚,边缘稍淡,但肉眼可见的在不断吸收来自外界的雾气。但神奇的是,这样巨大的变动没有引起山间飞鸟的恐慌,更准确地说,它在吸引它们,不断有沿途的鸟群掠过着这副八卦图的中心,盘旋着啼鸣。 俊稽山相较于周围的山脉略矮,少有阳光直射,越发显得偏僻寒冷,而那轮八卦图却悬空在山峰之上,几乎与远处的高山齐平,蒸腾着云气,吸收着光影。 奇观。 江竹野在现代都市生活了二十五年,每天都穿行于鳞次栉比的高楼,刚来这里见到绿色的梯田都会觉得惊诧,现下更是被这场景夺去了呼吸。 “到了。”朱英妆撩开帘子的另一侧,一栋木屋出现在了前方地势较为平坦的部分。 陈老早早的拄着拐杖等在门口,他看起来六七十岁的样子,衣衫整洁,目光炯炯有神,身形瘦长,像棵伫立在山间的青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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