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太后全程都没有提过她和薛怀瑾的事,只还了她一份重礼,看着她了蜂糖糕就放她走了。 见她喜欢,临走前还将另外的几盒也给了她。 回去的路上,桑瑜心中不是滋味,心上沉甸甸的。 这样的太后,让她生出了另一种压力,难以言明。 回到禅房,阿娘和阿姐看到太后赐下的金步摇,都神情复杂地好一会。 “一切随心就好。” 阿娘宽容地笑着,和从前一样温和道。 傍晚时,桑瑜听到画春欢喜顶说外面下雪了,如鹅毛一般大,纷纷扬扬的。 桑瑜被逗起了心思,从阿娘怀里爬起来,披上斗篷挑灯出去看。 “你这孩子,小心冻着,快回被窝里!” 被风风火火的桑瑜吓到,桑淑云在后面喊。 “没事的阿娘,我就看一眼,马上就回来!” 将门开了一个缝,桑瑜半张脸探出去,双眸晶亮地看着外面纷扬的雪片。 此时天还未完全黑沉下来,依稀看见雪片的模样,真就是鹅毛一样大小,轻飘飘地下来,又像是漫天飞絮。 寒气无孔不入,桑瑜自当信守诺言,只看了几眼便回来了,直哆嗦地躺回母亲的怀抱中。 “让你出去,瞧冻得,快抱紧汤婆子。” 桑淑云又气又笑,用被子将女儿裹紧笑骂道。 桑瑜欢喜道:“阿娘不曾看见,外面的雪片好大,不晓得明天会不会停,还能不能看见。” 桑淑云笑道:“近些年的雪都是又小又短,想必今年也是,也许半夜便停了,明天地上连雪都积不起来呢。” 桑瑜信了,有些失落,因为她想和五娘一起堆雪人。 夜渐渐沉了,母女两人相拥着睡下了,外头风雪声不断。 然而,这场雪并不像桑淑云说得那般又小又短,整整持续了三日未曾停歇。 地上所积之雪几乎没过了桑瑜的膝盖,使得众多女眷寸步难行,第一日差点连门都未曾推开。 这场暴雪来得猝不及防又十分的危险,赵太后预见了接下来的困难。 山道遇上雨水泥泞难行,遇上这暴风雪更是不妙。 深厚的积雪让马车难以前行不说,寒冬腊月下,融化的雪水还会被寒气冻住结成冰,那是比积雪更危险的存在,无论是马车还是人,不小心滑了,便要倾覆。 如今的情况便是,她们这些女眷下不去,外头的车马也上不来。 且眼前最吃紧的,是粮食。 香积寺的僧人只预备了此次斋戒会所需的口粮,顶多只是再存些自己人吃的,眼看着暴风雪三日未息,厨房粮食已经告急,若再下不了山,亦或者没有补给上来,后果难以想象。 长安城的内外命妇们,人生第一次尝到了饥饿的感觉。 第54章 正版只在晋江文学城他从风雪中来…… 身陷风雪中的第三日,僧人奉上来的餐食就变少了,看着送餐的小沙弥忐忑的样子,就知道他在别的脾性不好的夫人那里没少被斥骂。 “贵人见谅,小寺实在是没有料到有这么一场暴风雪,所购粮食眼下已经所剩无几,为了能多撑些时日,只能缩减吃食了。” 小沙弥很苦恼,谁也没能料到这场灾难,主持已经在努力顾全大局了,他几乎说破了嘴皮子,但是总有心情不好的女眷发脾气,他一路送饭挨了不少骂。 桑淑云虽然性子急了些,但从不是那等不分青红皂白就发作的人,看着小沙弥送来了白粥和菜饼,心中叹气但面上依旧沉稳道:“无碍,贵寺做得很好,你下去吧。” 她还带着两个女儿,一个有身孕,一个稚嫩柔弱,她是一个母亲,不能在这个时候软弱。 “快吃吧,这风雪早晚会停,圣人那边估计也正在施救了,我们再坚持坚持。” 出了这样的事,一家人只有待在一起才有安全感,母女三人聚在一间禅房,分食了今天唯一一顿餐饭。 三张圆圆的菜饼,三碗放了酱菜的白粥,这就是眼下香积寺勉强能供应出来的餐食,且还不知明日还有没有这样的。 暴风雪的翌日,香积寺为本次斋戒会所采购的粮食便开始捉襟见肘了,再一见贵人们尝试离开的马车在山道上行不得,主持慧空方丈看着漫天风雪,泛起忧愁的同时心中也做了准备。 将寺内那最后一点存粮也拿出来,掰碎了来应急。 果然,不出慧空所料,风雪持续了三日,地上的积雪深厚地无法行人,更别说马车了。 直到第三日,天际还在飘雪,不过小了许多,淅淅沥沥,砸在脸上寒凉彻骨。 香积寺的素斋做得滋味不错,但再不错也只是些没有荤腥的素斋,尤其在这样缺粮寒冷的寒冬,无法帮人抵御严寒。 寺内的炭火也在第二日用完了,此刻禅房冷得像冰窖,桑瑜再不愿碰她那冷冰冰的手炉了。 拿起自己那张菜饼,桑瑜看了一眼阿姐的肚子,思索了一息,将自己的饼子扯下来一半,给阿姐道:“阿姐现在是两个人,该多吃一点才行,不然外甥会饿的。” 聂桑华正刚咬了一口饼,见妹妹此番作为,眼眶先是一热,将饼子推回去笑骂道:“哪有这么娇气,你外甥不饿,你自己留着吃吧,别把自己饿病了,大夫的药可不够用的。” 短短几日,已经有不少女眷或因为风寒,或因为忧思而病倒了,御医带来的药材损耗了大半,如果这个时候病了可就麻烦了。 桑瑜见阿姐不愿接受,默默将那一半饼子收回来,对上阿娘笑吟吟的脸。 “我们玉儿果真是长大了,不过眼下还是照顾好自己吧,快趁热吃,一会小心凉了吃了闹肚子。” 桑瑜情绪低落地啃着素素的菜饼,配着白粥,用完了今日的餐食。 外面还在飘零零落落的雪片,地上的积雪桑瑜晨间出去试了一下,已经没过了她的膝盖,行走在其中十分吃力。 夜里入睡前,只吃了一张饼子和一碗白粥的桑瑜饿的仿佛能吃下一头牛。 脑中不受控制地想着平日在家吃的各色肉菜饭食,桑瑜艰难地睡下了。 明天会有人来吗? 睡梦中,香积寺并未下雪,斋戒会后,桑瑜跟着阿娘乘车下山去了。 山脚下,她看见薛怀瑾含笑等在那里,扬着他那双粲然的眼眸问她在香积寺过得好不好。 很奇怪,梦里桑瑜并没有遇到暴雪,但是她依然愁眉苦脸地抱怨道:“不好,又冷又饿,以后再不来了。” 听了她可怜兮兮的抱怨,薛怀瑾笑了,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一块散发着香甜气息的烤蜜薯,还热乎着。 眼看着桑瑜就要接过来,这时梦醒了,她看到的是香积寺灰扑扑的床帐。 肚子里依旧空空。 …… 南山下,从昨夜夜半开始,金吾卫便如蚂蚁一般举着火把往山上赶,每个人身上都背着麻袋。 在风雪降临的第一日,薛怀瑾便主动将迎接太后的差事揽了过来,带着金吾卫将士在山脚下候着。 风雪很大,他看着山道上已经积得颇厚地绵软白雪,心下有些担忧。 这山道对于马车来说应当不好走,若是再继续落雪,只怕要糟。 纷纷扬扬地雪片还在落下,将冬日枯萎地树枝都裹上一层银色,入目是白茫茫一片。 在风雪中,薛怀瑾等了快两个时辰,天已经黑透了,也没等到人。 “应当是今日风雪太大,不便下山,太后想等雪停了再走,明早再来吧。” 金吾卫遵令撤了回去,众人只以为是今年的雪只是稍稍大了些,没放在心上。 然连着三日持续的大雪让长安人都震惊了一番,但也让满朝上下都忧心不已。 自家夫人还在山上呢! 眼见雪没个停下的意思,山路也被覆上了厚度惊人的雪床,很明显,山上的人已经下不来了。 聂征第一个想到了香积寺粮食短缺的问题,言此刻第一要紧的是把粮食送上去。 一时下不来不要紧,只要粮食充足,将这场暴风雪熬 过去,积雪全消了,到时再下山就好。 众臣赞成了聂征的话,组织着送粮的大事。 除此之外,雪灾降临,不仅田里的庄稼受了寒冻,贫苦百姓在这场大雪里也难捱。 因而,圣人一边操心南山上的女眷,一边操心农事生计。 深夜子时,南山脚下,本该凄清冷寂的山林热闹非凡。 起初将士们不死心,想用车子将粮食肉菜送上去,但试了好几次,不是车轮陷在深雪里,就是车子滑倒,满车粮食都倾覆在了雪里。 折腾了半宿都没能成功,薛怀瑾干脆提议由人亲自运上去,将士们看着黑夜中被大雪封路的巍巍高山,打起了精神,扛起了车上的一袋袋粮食肉蔬,仗着人高腿长纷纷趟雪去了。 都是自己手下的将士,薛怀瑾从不亏待人,许诺了将士们,事后皆有厚赏,听得将士们热情高涨,在雪里趟得更快了。 薛怀瑾接过破雨买回来的一些小东西,将其装进包袱里绑在身上,藏进氅衣下。 临走前,破雨想起自己还身上还有个烤蜜薯,急忙追上要冒雪登山的主子。 “郎君,还有个烤蜜薯!” 薛怀瑾已经将包袱系在身上了,本不想多拿额外的东西,但看清那是一块散发着香甜气味的烤蜜薯,又回心转意收下了。 防止凉掉,薛怀瑾将其放到胸口,也提着一袋子米就要上去。 “等等我,我也去!”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薛怀瑾扭头一瞧,正是自己未来的姐夫,庆王李长煦。 薛怀瑾不意外,王妃怀着身孕身陷困境,这个大情种自然是放心不下的。 “那快跟上,上面情况怕是不好。” 庆王一听也上道的扛起了一袋子什么,爬雪山去了。 破云破雨照做,也扛着一袋子不知是什么跟在后面。 漆黑蜿蜒的山路上,火焰的暖黄色被映照在绵软的雪地上,将士们负着一个个袋子艰难行走在山道间,像一只只勤奋的蚂蚁。 …… 如昨日所想的那样,僧人今日送来的东西更少了,每人只有两个小小的馒头,白粥稀得不成样子。 但是那馒头有馅,是糖肉馒头,咬在嘴里甜滋滋的,让桑瑜有了些力气。 没有炭火的禅房浑身发冷,桑瑜想着活动活动会不会身子暖和些,跟阿娘和阿姐说出去转转。 “别跑远,寺外雪未铲,小心摔倒了被埋进去。” 桑淑云见小女儿还有心情出去溜达,心下宽慰,至少不像是礼部侍郎家的,如今已经在屋里啪嗒掉眼泪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心态好是件好事。 桑瑜去寻了蔡宁,要去堆雪人,对方也是乐观的心态,听到好玩的,立即就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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