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积寺僧人勤勉,寺内的雪被铲得没剩多少,两人觉得没趣,相携着跑到了寺外。 瞬间,那厚而绵白的雪侵占了桑瑜全部的视野,眼前再没有旁的颜色。 一脚踩下去,鲜艳的裙边浮在了白雪上,刺目又鲜活。 虽然很冷,雪团也很冰凉,但两人玩得不亦乐乎,开始在没过膝盖的雪地里蹦跶,像两只蚂蚱。 有些累,但觉得挺有趣。 零落的雪花还在飘洒,桑瑜为了躲避蔡宁的一记雪球,不小心摔进了雪里,沾了一脑袋的雪,嘴里也吃了不少。 “好凉啊!” 桑瑜惊叫了一声,陷在雪里看着飘扬着雪片的天空,好像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呼唤声。 桑瑜从雪地里坐起来,探头看向声音传来处,一个人向她奔来。 黑色的氅衣,跑动时簌簌拂过雪面,氅衣中仍是艳丽的红袍,让桑瑜想起了那片红梅。 风雪阻不断来人的脚步,反倒好像还送了他一程,长腿在雪地里极有优势,走起路来不像她,雪线只停在他的小腿,似乎连他的长靴都未曾没过。 踩雪声沙沙作响,他很快来到了身边,将身陷雪中的自己给挖出来,然后打横抱起。 “是我来晚了,你受苦了。” 也不知薛怀瑾自个在那脑补了什么,满脸的愧疚,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也许是对他的出现太过惊诧了,桑瑜一时忘了自己不应该被他抱着,只嗅到一阵霸道的甜香,勾得她馋虫作祟。 “你身上怎么有股烤蜜薯的味道?” 薛怀瑾一笑,抱着桑瑜到了没雪的空地,将她放下,从胸前掏出来那块被油纸包着的烤蜜薯,递给桑瑜道:“给你带的,还热着,快吃吧。” “我还带了别的……” 说着,又把身上的包袱取下,翻出了一个热乎乎的手炉,塞到她怀里。 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物件,吃食、手衣什么的。 桑瑜看着他上下忙活的样子,没忍住笑了一下。 薛怀瑾看着她,目光在小娘子面颊上停留了几息,叹息道:“果然是瘦了。” 桑瑜觉得两人现在的气氛有些不对,但她一时难以自拔,甚至有些沉浸在其中。 直到又传来一阵大喊,桑瑜如梦初醒,才意识到两人之间诡异的暧昧。 再看一旁一直默默未曾说话只看热闹的蔡宁,面上尽是迷一样的微笑,桑瑜立即就被她看窘了。 “我说长珺,你这走得也太快了,一转眼就不见人影了!” 好在此刻姐夫过来解围,桑瑜得以逃避,目光远望,看见了那一个个扛着东西上来的将士们,面上涌现出欢喜。 薛怀瑾将不远处自己扔下的东西扛起来,话语随意道:“这有什么,从前跟着阿爷出征在外,再艰苦的路都走过。” 目光追随着桑瑜的身影,生怕她再摔到雪地里。 “姐夫,这都是送来的粮食吧?” 李长煦点头应是,想起自己的王妃,立即道:“快带我去寻你姐姐!” 桑瑜嗯了一声,领着人就往她们的禅房去了。 金吾卫送来粮食的事惊动了全寺,内外命妇再也不苦着脸了,不多时,香喷喷的饭菜被端进了各家的禅房,人人都饱餐了一顿。 薛怀瑾说,此次送来上来的粮食足足够吃十日,十日间就算是用人力清也会把山路清出来,让她们尽管安心。 桑瑜喝了一碗热乎乎的鸡汤,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临着金吾卫走前,太后又召了她过去,说是想找些年轻的小辈陪她用饭。 然进去一瞧,年轻小辈也就她和薛怀瑾两个,桑瑜只觉一言难尽。 太后倒是不胁迫人,就是老用些让人没法拒绝的迂回之法。 来都来了,她也不能拂了太后的面子扭头走人,只能在薛怀瑾对面坐下。 困境解了,外孙和未来外孙媳妇在身侧,赵太后心情愉悦,面上的笑就没断过。 在长辈面前,薛怀瑾十足的乖巧嘴甜,将老人家哄得眉开眼笑。 桑瑜正心里嘀咕着什么,目光游离,忽地停在了对面薛怀瑾剥虾的动作上。 她几近惊愕地盯着对方的动作。 捏住虾头,揭开虾腹前端部分,再轻轻扯了一下虾尾。 一颗饱满洁白的虾尾肉便出来了,很简洁利落的一套剥虾动作。 可桑瑜惊奇的是,跟她完全是一模一样。 她之前是不会剥虾的,但自打有了小乖后,带着它用饭,它总是很爱吃虾,桑瑜每次都剥给它吃,久而久之练出了一套利落高效的法子。 是恰好两人用的都是同一种手法,还是别的什么? 就算是打听自己,打听喜好不就成了,何必打听这个? 而且这不像是能打听到的东西,因为就连伴在她身边的画春和阮秋都未曾注意过她是如何剥虾的。 桑瑜脑子糊涂了,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剥虾的手,让太后以为她也想吃虾了,乐得顺势将薛怀瑾剥的那一小盘全给了她。 桑瑜窘得连连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吃。 今日这虾要真当着太后的面吃了,怕是回去太后就得下一道懿旨赐婚。 金吾卫走后的第三日,山道被清理了出来,加上风雪停了,连着出了几个晴日,山道上终于可以让车马正常通行了。 隔了七八天,桑瑜终于回到了家里,回到了自己温暖的小窝,觉得自己十年内都不想去礼佛了。 过回了安宁的日子,然桑瑜心中的疑窦依然存在,不仅是剥虾这事。 十一月下旬的某日,桑瑜去信道:“你既会通灵,那能否将小乖的魂体招来,她想见见。” 通灵者可以召唤亡魂现身,桑瑜想看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一日的等待后,他给了回信,信上尽是些自己道行浅薄,无法召唤亡魂来的托词。 有种预料之中的结果,但却让桑瑜内心更纷杂了。 他说自己会通灵,但无法召唤亡魂;他知道自己给小乖的猫窝上针脚很丑;他还会跟她如出一辙的剥虾手法;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和小乖之间的秘密。 就好像他曾生活在她身边过一段时间。 可那怎么可能呢,他三月初便得了离魂症,直到八月初才醒来,他怎么可能…… 像是在一团乱麻中扯出 了那根关键的线,桑瑜瞳孔紧缩,心中隐隐有了一个惊人的猜想。 很荒诞,但是又处处合理。 第55章 正版只在晋江文学城小乖!…… 自打忐忑地回了那封信后,聂家那边便再没有消息递来,薛怀瑾心中莫名有些不安,总觉得是出了什么大事。 可能出什么大事呢? 薛怀瑾一时没想出来,上职只余,成日眼巴巴地盼着聂家那边能有信来。 但始终杳无音讯。 没名没份还被聂家列为头号防备对象的薛怀瑾几乎很难主动靠近桑瑜。 时间慢慢流逝,长安迎来了年关,今年的腊八粥做的比去年甜,桑瑜很喜欢。 小年的时候,桑瑜跟着阿娘出去逛了逛,没有错过后面尾随着的鬼祟身影,桑瑜心中藏着一个荒诞的猜测,实在不想理他。 这些时日,她每日去祭奠小乖,脑中都不受控制去回忆那些被她忽略或者忘记的东西。 它为什么总是想要逃跑? 它浴佛节那日去了哪里? 它天生就不像别的猫,只愿意像人一样在案上吃,会主动去沐浴,还认得字。 这瞬间勾起了桑瑜对那本千字文的记忆,也想起了当时小乖古怪的行径。 它莫名指了指那个薛字。 当时不理解,如今却是一下子想明白了。 怪不得安国公府寿宴上,小乖撕烂了陆文越的花,咬破了蔡家阿兄的衣裳。 比起猫,小乖更像是一个人。 不理会薛怀瑾失落的眼神,桑瑜还没彻底接受这个猜想,也没想好如何面对他。 这一切简直太离奇了,桑瑜觉得怕是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小年一过,除夕便越来越近了,转眼间到了大年三十,爷娘又要去宫中参加宴席了。 临行前夜,阿娘问她去否,桑瑜思索了几息最后答应了。 “我去的,阿娘。” 这事逃避总也不是办法,总要解决才是。 今夜宫宴,她是时候跟薛怀瑾说清楚了,是去是留,总该有个交代。 仍旧是日暮时分,桑瑜跟着爷娘进了宫,因为心中揣着事,一张小脸上满是严肃。 阿娘笑话她说,她这个样子不像是要去参加宴席的,更像是要去跟人干仗的。 桑瑜听了,讪笑了一声,桑瑜在心中附和道:“可不就是。”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桑瑜站在水岸,远远看着灯火通明的鸿光殿,桑瑜想起被圣人拘在身边没法乱跑的薛怀瑾那张火急火燎的脸色,就是一阵好笑。 她本想在这等等将人等来的,后面人确实来了,但不是她想的那一个。 “蔡家阿兄怎么来了?” 桑瑜意外地看着夜色中年轻男人的轮廓,惊讶之余又生了几分不敢面对,轻声道。 蔡琰直直看着少女澄澈的双眸,里面有惊讶、躲避、愧疚,但唯独没有他所希望的情愫。 夜色中,蔡琰露出苦笑,但很快又掩去了。 他此番过来,本就不是为了索取什么的。 “我有些话想同你说,不知可否愿意倾耳一听?” 蔡琰总是很规矩,和薛怀瑾那样鲜活恣意的不同,这样的不同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失去了先机,以至于到了今日的地步。 但蔡琰又觉得,感情这事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不是谁占了先机就一定能成功的。 桑瑜看着对方那双静谧地甚至有些寂寥忧伤的眼睛,内心的些许愧疚让她很干脆的点了点头。 “好。” 另一边,终于从舅舅那里跑出来的薛怀瑾打探到了桑瑜的踪迹,来到了水岸,一脸的笑在看到不远处那一对身影时,瞬间僵在了脸上。 蔡琰,可以说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了。 恨不得冲上去将蔡琰从她身边撕开,但又怕自己这鲁莽的行为惹得本来就许久不理她的桑瑜不喜。 几番思忖,薛怀瑾选择了忍耐,将身形躲藏在树后,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想着要是姓蔡的有什么不轨之心就冲出去揍他。 要是桑瑜此刻回头看向薛怀瑾藏身的地方,定会看到一双放光的眼睛。 不同于薛怀瑾那边的天人交战,静谧的气氛在桑瑜这边流转,她不自觉屏住呼吸,心中猜想蔡家阿兄会说些什么。 希望千万不要是让她为难的话。 “你第一次来我家寻五娘玩的时候,在我眼里你跟五娘没什么两样,皆是妹妹,不过你比五娘乖巧多了,我时常想五娘怎么会跟这样文静的小姑娘玩到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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