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微弱,嗓音明显颤抖,害怕和不甘充斥,落到楼煜耳中,久久回荡。 她又一次护在自己身前,连命都不要了。 她到底喜欢他什么,会愿意以命相护? 思绪流转间,妖邪的前足离祁九琏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楼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松开捂住自己嘴的左手,手臂飞速搂住祁九琏的腰,反身将她压在身下,自己结结实实挨了妖邪这一下。 淡淡的金光溢出,衣衫之下背脊之上,片片鳞片浮出,瞬间遍布整个背部,宛如盔甲,卸掉妖邪前足的大部分力道,没有被贯穿身体。 可即便有此抵挡,妖邪前足重击的力道依旧创伤了他的心肺。 祁九琏只看到他紧抿的嘴角溢出血,滴落到自己脸上,双眼因异物滴落而颤动。 渐渐瞪大了眼,心都快停止跳动。 “不、不要……” 她看到他漆黑的眼瞳瞬间暗下来,眼帘无力垂下,长睫颤动,最后再无动作。 他的身体就这么砸下来,压得她喘不过气,脑中轰鸣。 没了他身影的视线里,妖邪的前足再次重重掀起,祁九琏瞳孔骤缩,没有时间推开楼煜,再次用定身术。 妖邪的前足顿住,祁九琏好像听到桑葵喊了一个名字,紧接着感觉到令人发寒的剑意,一手将楼煜紧紧护在怀里,半空中气味难闻的液体散落。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祁九琏一把抱住楼煜的身体,带着他往边上滚,堪堪避开妖邪身上的粘液。 眼角瞥见距离自己只有不到一拳的被腐蚀的草被,瞳孔颤动,一阵后怕。 “沈公子!” 桑葵又一声喊,这次祁九琏终于听清楚了,她的注意力却不在桑葵身上,直接站起来将楼煜拖到安全的地方,他嘴角的血不受控制地流出来,一地都是。 祁九琏用手去擦血,擦不干净就用袖口去擦。 到最后满手的血,衣袖也被浸染得通红,可她依旧没停下手,执着地只想要将他脸上的血都擦干净,不想看到他脸上沾上一丁点的血。 轰隆一声响,重物倒地惊起灰尘,桑葵呛了好几口,往沈清珩那看了一眼,见他已经解决了妖邪,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朝祁九琏那一瘸一拐地走过去。 “祁小姐,你们……” 等她看到祁九琏双手上的血,再一看紧闭双眼的楼煜,心底情绪复杂。 楼煜冲过来的时候,桑葵的直觉告诉自己,他就是冲着杀自己而来的,那股杀意前所未有的重,阴狠的目光锁定她,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会死。 可他的刀即将砍中自己时,他却硬生生转了方向,一刀砍下妖邪的前足,随后仿佛受到巨力攻击,整个人被击飞出去,她这才保住一命。 但要不是他那一刀,自己怕是被妖邪杀了。 桑葵看着他们俩,忽然觉得愧疚,如果自己没有朝他们的方向跑来,他们就不会受伤。 “抱歉,我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们。”桑葵蹲下来,想帮楼煜看看伤到哪了,刚伸手,被祁九琏用身子挡住。 桑葵解释说:“我和沈公子来龙窟调查令尊死因,遇到两只邪祟,沈公子被另外一只邪祟牵制,我本想引开这只邪祟,没想到和你们碰到了。” 祁九琏不说话,只用衣摆擦自己手上的血,那些血迹都快干涸,很难完全擦干净。 沈清珩处理完妖邪的尸体,走过来,见到祁九琏和楼煜身上都有血,以为他们都受伤了,问桑葵:“发生了什么事?” 桑葵站起来,与沈清珩站到一起,小声说完来龙去脉。 “祁小姐,楼煜他伤得应该很重……”桑葵一开口,听到祁九琏冷声说了两个字。 “闭嘴。” 桑葵张了张口,求助地望向沈清珩。 沈清珩皱眉:“我们先将他带回去,他需要疗伤——” “我让你们都闭嘴,听不懂人话吗?” 祁九琏一个眼神扫过去,气氛瞬间凝结成冰。 桑葵第一次从她眼里看到戾气,还有怨恨,看得她心一紧,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看自己。 祁九琏转回头,跪坐在楼煜身侧,忽然有一种将这个世界摧毁的冲动,是不是这个世界毁灭了,他就会独立出来,不再会被设定束缚。 直到再次看见楼煜冲向桑葵,她才发现这个世界的束缚有多可怕,再怎么想要避开主角,都没法完全躲避。 呵呵,死洱子,你可真会写啊。 祁九琏扶起楼煜,他的身体全都压在她身上,差点没站稳。 沈清珩伸手要扶,被她呵斥阻止:“别碰他!” 祁九琏狠狠瞪了沈清珩一眼,想到原书里他对楼煜做的事说的话,就来气。 沈清珩没有再说,倒是桑葵跟着她走了几步。 看着祁九琏自己一个人拖着楼煜走,桑葵心有不忍,关切地一直看着他们,听到沈清珩问自己:“祁小姐看着,对楼煜的感情好像不一般,他们以前认识?” 桑葵挠头,才发现祁九琏比自己晚见到楼煜,但很关心他,还对她露出那样的眼神。 “不知道,他们应该是昨天才见到的。”被沈清珩这么一提醒,顿时觉得奇怪:“他们认识不到一天,祁小姐好像很喜欢楼煜的样子,昨天还问我对楼煜有什么感觉。” 她这后半句话直接抓住了沈清珩的心,装做随口一问:“你怎么说的?” 桑葵朝他看了一眼,心一跳,想的是楼煜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杀心,就没有立刻回答。 沈清珩得不到答案,没有再追问,看向楼煜的目光幽深。 刚回到镇上,就遇到朴大人。 朴大人一见她满身的血,神色一变,立刻走上来问她怎么了。 祁九琏愣了半晌才想起来他就是朴大人,只说和朋友去调查父亲死因,没想到遇到妖邪,楼煜为保护自己重伤了。 朴大人叹了口气:“节哀,令尊的死我也在查,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祁九琏谢过,刚要走,朴大人又说:“我已书信将令尊的死讯告知你母家,不出三日应该就能收到回信,你一人留在祁宅,孤木难支。” “我母家……”祁九琏恍惚,有种自己真有父母的错觉。 原书里没交代过原主的背景,原主的记忆里,爹娘和离,已经很久未见过娘亲,都快要忘了。 “我知道了,谢谢朴大人。” 朴大人还想再问祁宅被妖邪袭击后的损失,被祁九琏以带楼煜回去疗伤为由打住了。 祁九琏一回祁宅,就将楼煜放到自己床上,喊侍从叫来大夫。 大夫说伤到筋骨,得好好养着,十天半月不能动。 祁九琏谢过,看了楼煜很久,忽然站起身,跑到隔壁房间,拿起桌上的绳子跑回去,但看到楼煜手腕上干涸的血后,扔了绳子。 天色渐渐变暗,屋内漆tຊ黑,床上的人猛地睁开眼,感觉到周围安全,眼中戒备之意散去。 刚要抬手,刺啦一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拷在手腕上。 他将手腕举到眼前,看到上面粗厚的手铐,盯着这手铐看了很久,骤然笑出声来。 她来真的。
第14章 捆绑pl……? 周遭极为安静,没有旁人的气息。 抖了抖手,那铁制手铐只留了一点空隙,手无法褪出去,目光顺着铁链往边上看,末端紧紧钉在床尾,这是铁了心要捆住他。 楼煜直起身,不出意外地看到脚踝处也有一样的铁铐,还“贴心”地放了余量,能让他下地走动,但只有一两米的距离。 他坐在床上,一手捻着铁链,眸光里看不出情绪。 那声别怕,至今还萦绕在他耳畔,怎么都挥不去。还有她挡在自己身前,决然的模样,未曾有一丝对死亡的惧怕。 从见到她起,对她产生的异常反应,愈演愈烈,再这样下去,一发不可收拾。 楼煜眉头紧锁,松了铁链,偏头朝门的方向看去,从他醒来到现在,未曾看到她的身影。 伸手摸自己的后背,那里已经没有鳞片,温度却很高。 还未彻底解开封印,突然激发本体来抵挡妖邪攻击,伤到心肺才会昏迷那么久,不过现在已然痊愈。 楼煜又等了会,屋外漆黑,看不到一丝灯光,根本没有人来的痕迹。 黑暗中很容易无限放大被压抑的情绪,白日里他挡下妖邪那一击后,在祁九琏眼里看到的惧怕与愤恨那么明显,那一刻,他的很想问祁九琏,她究竟喜欢他什么,一连护他两次。 喜欢他的一切? 不过才相处多久,他有什么好的,有什么值得她喜欢的? 盯着手铐的眼神一点点沉下,有什么东西正在挣脱牢笼,想要冲出来。 闭了眼,楼煜仰头,发丝散落到脑后,喉结滚动,最终睁开眼,眼底泛起细碎的光。 右手握住手铐,刚要用力,眼前闪过祁九琏朝自己跑来时那副灿烂的模样,像团热烈的火,猛烈地燃烧,炽热的温度霸道地往他身上攀。 他松了手,最终没有选择损坏手铐,心神一动,一道金光闪过,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会,他已经下了床,空了的铁铐落在被褥上,没发出一丝声音。 楼煜去找祁九琏了。 他动了动手,直接捕捉到祁九琏气息所在方位,发现她在厨房时,想起昨晚她说饿了,吃了那么多煎蛋,皱了皱眉,直接过去。 昨晚毁坏的厨房还没修好,这是另外一处小厨房。 微弱的光从里面探出来,站在外面听不到什么声音,很安静。 透过窗户能看到坐在桌上吃饭的祁九琏,嘴里还没嚼完,饭又往嘴里送,动作单一,连手往嘴里送饭的角度都一样。 楼煜在外面看了很久,敏锐地察觉到她状态不对,和昨晚失神的模样很像。 他转身走了进去,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在这样安静的夜晚,很容易听见。 但她没有一丝反应,还在吃碗里的饭。 一走近,看清那碗里只有白米没有一根菜叶,楼煜神色复杂地瞧了她好几眼。 又发病了? 一到晚上就发病? “祁九琏。”他唤她名字。 这三个字好像是吸引她目光的开关,一说出口,她的动作顿下来,抬起头,目光落到他身上。 即使知道她发病的时候反应十分迟钝,能思考已经很不容易,但看到她毫无光彩的眼神射向自己时,忽然生出想要知道她究竟是怎么了的念头。 为什么会有这种病。 你会挡在我身前保护我,可自己身上有病,都不管的么? 她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只看着楼煜,眼睛眨也不眨,等楼煜朝她走近时,她忽然低了头,继续吃那白米饭。 再未给楼煜一丝余光。 楼煜脚步一顿,一丝丝微妙的情绪涌上来,竟然生出了觉得她在生气的荒唐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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