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泠在等,等他的府臣散尽,臂膀尽断之时,再将他一击毙命。 “还是皇侄考虑的周到,我即刻去信白洪山。”沈泠并未拆穿他。 半个时辰后,她与沈栋进宫向东武帝禀明此事。 他毕竟是东武帝亲子,沈泠都不疑,皇帝也无意深究。 不痛不痒的斥了他几句,治了个失察之罪,罚俸半年,便轻轻放过。 沈栋所犯之事,若非事关东武帝的江山,危及他的皇位,他必不会轻易动他这个儿子。 既如此,那便让他皇位不稳,江山倾颓。 次日傍晚,李振那边来了密报,说白洪山匪头已捕,明日便可启程返京。 不过几日功夫,院里的芍药开的愈发盛了。 这几日,沈泠闲来无事带着粟玉在园子里闲逛。瞧瞧这个花儿那个朵儿的,还摘了不少樱花,说是要做樱花酪。 只是她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做出来的东西无人愿意吃。 沈泠不服,又多做了几次。最后,倒是池子里的鲤鱼肥了两圈。 她还命人扎了两个秋千,离上次的春椅很近。玩累了便躺在春椅上晒太阳,好不惬意。 算算时间,白洪山离京都也不过四五日脚程,温行等人应是今日便可抵京了。 今日一早粟玉就吩咐膳房准备庆功宴,又让人将全府上下清扫一遍,连塘里的落叶都捞了上来,忙活了大半日,恨不能在满府下人脑门上都贴个喜字。 沈泠见她忙的脚不沾地,打趣她道:“知道的是我府臣凯旋,不知道还以为是我们粟玉的婚宴呢,竟比我这个主子还要上心。” “殿下,您就莫要取笑奴了。”粟玉弯着眼睛笑。 “大皇子往日仗着陛下宠信,从不将 您放在眼中,此次他吃了败仗,奴替殿下开心。” 沈泠见她这般也被感染了几分,早早便去了主殿。 不多时府门外便传来马踏声。 第3章 春望山楹,石暖苔生。殿外一片春色,无限生机。 沈泠起身去迎,远远瞧见,李振策马在前,温行竟也是驾马归,他的伤好了吗? 他二人后面浩浩荡荡地还有十几人。战事毕,兵权便被收归朝廷,这一行人皆是李振心腹。 马蹄飞扬,踏起街边轻尘。 少年马尾高束,风拂过,绛红色发带混着发梢扬起,间或扫在他脸上,如天边的晚霞,只教人移不开眼睛。 他正单手策马,明明刚历了战事又身受重伤,却依旧是白衣不染,落日金丝裹着他,更胜此间春色。 待离她近了,他便与李振一同下马朝她走来。 不过二十余日未见,温行好像又长高了些,皎如玉树临风。 沈泠忽的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温行的容貌实在太过惹眼,白洪山践行宴上,沈俪初见后,便几次三番的派人向她打探,她这位侄女可是出了名的慕色,阅人无数,眼光挑剔的紧。 “殿下,末将幸不辱命。”李振单膝跪地握拳拱手道。 “快请起,本宫已在府内设宴,稍后便为将军庆功。” 沈泠说罢又看向一旁同样跪着的温行。 她抬手示意温行起身,“伤势如何?怎不备车轿?” 沈泠话音刚落,便见温行黑白分明的眸子有片刻黯然,稍纵即逝。 她心下稍惊,不自觉扭头看了眼李振,李振示意并无不妥。 不等她辨认,他便恢复如常,“谢殿下关怀,温行伤势无碍,不愿车轿拖缓回程。” 她这才心安,想是自己做了亏心事,便有些惊弓之鸟罢了。 “无事便好。” 沈泠应了声,正准备迈步向府内走去,温行却出声叫住了她。 “殿下。” 沈泠身子僵了僵,回头瞧他,“何事?” 他眸底有几分挣扎,“可否借一步说话。” 语气有些颤抖,还带着祈求,不像责问,倒像是有事要求她。 沈泠便吩咐李振等人先去宴上,自己则与温行一同至府内便殿。 方至便殿,沈泠并未入座,只站在殿中,示意温行直言。 温行只隔着一步的距离,在她面前站定,却看着她不说话。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审视又像是其他的什么,沈泠辩不清楚。 只是往日不曾瞧过他这样。 他直视她,并未移开目光。 沈泠皱眉,正要出声,他却垂头温声道: “殿下,温行的命是殿下救的,此生只愿追随殿下。”话毕,他抬眼看向沈泠,好看的眸中隐有水光。 怎的突然说起这些?沈泠刚放下的心又提起。 尚不知他究竟是何意,只含糊道:“本宫自然知道,你与你兄长,皆是本宫心腹。” 温行敛了敛长睫,眸中的湿意散了几分。 离近了看还是能瞧出他不久前重伤的,唇色要比往日轻许多,只余淡淡的粉色。 少年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身高一天一个样,此时他堪堪比沈泠高出一个头。 此刻他二人离得近,沈泠仰头看他有些费力,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温行见他后退,不知是误解了什么,竟双膝跪地,刚散去的湿意又在眼中聚拢,有些急切道:“温行既为长公主府谋士,能否也像府内其他谋士那般居长公主府?温行愿受殿下管束。” 听出他语气诚恳、温顺。 沈泠看他眼中又欲夺眶的泪滴,总觉得好像她欺负了他似的。 这几年他的确是变了很多,从样貌到性格。 她初见他时,他不过十二岁,满身戒备,明明是困兽的处境,眼神偏却含了刀子似的狠戾。 如今,竟丝毫没了棱角,性子也变得这样软。 四年过去了,他与温挣早已不必再掩人耳目。 沈泠顺着他道:“如此也好,日后谋事也方便,你同你兄长一同搬来罢。” 东昭国各皇子皇女府下皆可设府臣、谋士。大部分谋士皆赐居府外,少部分得以重用的才会被招揽进府。 温行此番想必是为了讨赏。 “谢殿下。”温行起身,眉也稍稍舒展开来,不似方才纠结在一处。 沈泠想了想,又对温行道:“你兄长前几日受了风寒,病的颇重,不过现下已大好了,前几日我进宫,得了些龟龄集,宴后给你兄长带回去,他向来体弱,要好好补一补。” 温行刚舒展开的眉眼微微一愣,“是。” 他应该是在挂心兄长的身体吧?竟忘了谢恩。 “你不必担心,我从宫中给他请了御医,现下已经大好了。”沈泠见他如此又补充道。 温行却又低了头,长睫敛下,她看不清神色,半晌听见他道: “殿下竟如此费心。”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 沈泠斟酌道:“那是自然,你兄长的身体自然是最紧要的。” 这下他彻底没了声。 正当沈泠准备起身去宴席时,又听他道:“多谢殿下赐的龟龄集,兄长体弱,多补补是应该的,温行这次在白洪山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倒是不打紧。” 沈泠停住,抬眼看向他领口处延伸出来的鞭痕,睫毛颤了颤,“听闻你此次是被沈栋的人捕了,受了不少苦吧,日后长公主府会为你讨个公道的。” 他敛着睫,“是。” 他抬手,指尖触上她看着的那道鞭痕,“都听殿下的。” …… 沈泠与温行回到宴上时,李振与他的几个副将正端坐于席上,却并未开宴。 见沈泠进来,皆起身行礼。 殿中舞姬刚好舞罢一曲,此刻又跳起了署宴赋,舞姿轻盈曼妙,伴随着鼓点如铮铮凯旋之音。 沈泠示意温行入座,自己也行至主位坐下。 “将军不必拘礼,请入座。”沈泠举杯,座下皆应。 “诸位此番剿匪,除我东昭之瘤。实乃东昭功臣,不日进宫必得厚赏。” “老臣恭贺殿下,有殿下这番明主,是我等之幸。”李振复又起身向沈泠拱手。 “臣等恭贺殿下……”殿中恭贺声不绝于耳。 宴至将半,那几位副将皆有了醉意。 温行今日破天荒的饮了酒,此刻正趴在案边,手里捏着酒盏,有几分迷蒙。 沈泠皱眉,往日不见他饮酒,前不久刚受了伤,反倒是饮起酒来了。 到底是少年人,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温行不胜酒力这她是知道的,不过两杯便倒在那里,眼睛倒还是睁着,眸中水光潋滟,脸颊微红,瞧着比女子还要娇上几分。 沈泠无奈摇了摇头。 瞧他有些困顿,兴致也不高,只以为他是在挂心着兄长,便让粟玉吩咐侍卫送他回去。 温行随粟玉出殿,至殿门外又回头去看沈泠。 只是那殿中灯火葳蕤,丝竹悦耳,舞姬影影绰绰隔在其中。 欢笑阵阵,无人瞧见少年眸底的涩意。 第4章 宴至亥时方歇。 沈泠留李振至书房,斥退侍女,仅留粟玉一人在门前守着。 李振是长公主府的府臣,也是沈泠母家留下的可信任之人。现任朝廷四品武义将军。 此次沈泠便是举荐了他与温行同去白洪山。 房门将将掩上,李振道:“殿下真乃明主,所料之事无有不成。” 沈泠有几分无奈,李振办事倒也稳妥,只是或许是年龄大了,在朝中浸淫的久了,嘴上免不了染上圆滑,这奉承之话,从她方才入宴至今就没断过。 “李将军,白洪山之事究竟如何?” 沈泠没有理会他的马屁,径直问道。 “一切都与殿下事前所言相差无几,温行被捕时,臣也差点遭了他们的暗算,若不是殿下事先提点,恐怕是要折在那里了。温行被捕第三日,臣带兵去救,他果然并未在匪头手中,而是被羁押在我军密帐里,受了不少折磨……” 李振事无巨细的讲述整个营救经过。 “你是说他见到你时眼中有恨意?”沈泠皱眉问道。 “殿下不必担忧,微臣初时也有些诧异,不过他那恨意仅是一瞬,而后便恢复如 常了。想是他昏迷后刚醒,神智不甚清晰,乍然瞧见来人,把我当作折磨他的张榷等人了吧。“李振坦言道。 紧接着又补充:“殿下放心,温行应该是颇信任微臣的,他被捕前不只一次叫我小心张榷刘贲二人,想来也是对他们敌意颇深。” 白洪山是东昭国立国以来最大的匪窝,历经几代朝廷更迭,发展至今,势力遍布全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常扰的百姓不得安宁,叫苦连天。 各地官府也频频上奏,朝廷也不是没有出兵镇压过,只是这伙山匪盘根错节,剿灭了几个分部,过不了两年就春风吹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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