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嬷嬷爹带着他儿子小伍,正要上台阶。闻言驻足很客气的笑了一下:“是。” 其实也不全是。 昨个儿伍嬷嬷见赵妈妈同太监延喜嘀嘀咕咕,然后公主就带了人出去。她便找到自家丈夫,要他也努努力,免得让其他人抢了先。 伍嬷嬷爹向来老实:“这会儿子有什么事儿可做,公主又没吩咐。” “她没吩咐你就不知道多想一点吗?”伍嬷嬷道,“之前公主交代你办什么差事来着?哦,对,记米加价粮价。你也去记记这边的行情。” 在家里,伍嬷嬷一直是说一不二的。伍嬷嬷爹只等领着儿子出门打听。 转了一圈回来,这个时辰却正好遇上了庄太监等人。 彼此心照不宣的说了几句。庄太监去寻延喜,伍嬷嬷爹找伍嬷嬷,两人的脚步越走越快,生怕晚了一点,让对方抢了先。 “你说伍嬷嬷爹也跑出去了?”延喜原本还在吃晚饭呢,把筷子一撂,风风火火的领着庄太监朝公主所在院落去。 到底还是让他抢了先,毕竟是正儿八经暮雪叮嘱的差事。 延喜笑着向公主介绍了一番庄太监:“……他是个老成熟练之人。从前也曾学习过如何看管皇庄的。昨个儿一夜没回来休息,净在外头跑了。好不容易紧赶慢赶着盘出来一个结果。快禀报给公主听。” 庄太监深吸一口气,把腰弯的很低,恭恭敬敬道:“启禀公主,奴才探寻了这周边的地儿。目前来看,以清水河沿岸土地最适宜作为耕地。” 说着,递上一张简易的示意图,标注了大概的位置。 暮雪仔细看了,点头道:“办的很好。还未曾用晚膳吧?” “回公主未赶得及。” “这样啊,”暮雪扭头向荣儿吩咐,“你在外头摆桌饭,把之前我未用完的一些菜式赏赐给他们。” 延喜与庄太监自然是千恩万谢。 他俩从屋里出去,瞧见守在门口的伍嬷嬷夫妇。彼此点了个头,权当打了招呼。 屋里,暮雪正欲细看那图纸,忽然听见伍嬷嬷夫妇来了。 请安之后,伍嬷嬷笑道:“我们在这儿歇两日,闲着也是闲着。想着公主上次交代的差事,我便让我家这口子到街上也逛了逛。记下了一些米价,油价。” 她悄悄用手肘杵丈夫:“呈上去给公主看看呀。” 伍嬷嬷爹被戳之后,立刻上前,将几张零散的宣纸双手递上。 暮雪一边接过一边说:“难为你们想的周到。” 她粗略看了一眼,砖茶的价格略微比杀虎口内的价格要高一些,大概高个两成的价。 “我记得嬷嬷爱吃奶饽饽,先前用膳时,刚好尝了他们本地师傅做的,味道很好。荣儿,你去拿上一盒,给嬷嬷与嬷嬷爹带回去吃。” 将人都打发走了。暮雪命侍女多点燃几盏灯,借着灯光写奏折。 一边写一边想,有驿站在,给皇宫传信倒是能解决,可是至多能与皇帝和宜妃有信件来往。驿站并不是随便可使用的,据四阿哥那听来的信息,全国上下,有资格用驿站直接给皇帝传信的官员大约只有百人。 若是想传信给她在京城的当铺,驿站大概是不好用的,还需从长计议。
第32章 江南好 仔仔细细写完奏折,暮雪用银签…… 仔仔细细写完奏折, 暮雪用银签挑了挑灯芯,静观火光跃动,等墨迹收干, 就预备按四阿哥教的方法装匣,再使人送出。 闲着看灯花, 忽然瞥见桌旁胡乱堆着的纸张。 晚一点得收起来预备出行。可是收起来之后,她倘若要再看, 好像确实有点麻烦。她忽然明白了朝廷为什么要搞这种提本奏折之类的固定格式。嬷嬷爹与庄太监他们传递上来的资料这样乱糟糟的。现在因为时间近,文书不多, 找起来也勉勉强强。可是之后她必定是要时常有新的文书,来传递消息的。一大堆堆在一起, 确实混乱。 或许她可以依葫芦画瓢学一学?朝廷能用这套制度,肯定有它的道理。若非设计的有合理之处, 也不会被采纳。 暮雪想了想,决定让人传话她的长史, 请他好好考虑考虑,想一想等安定之后公主属人所用公文制式规定。 正儿八经内务府派给她的官员就这么个长史,于这事上应该有所经验。 说起来, 这一路上都没怎么见这位长史,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偏房里,长史穆森举起一杯马奶酒, 晃动着酒杯, 长长的叹息。 “我错了,一开始就错了,当初就不该在明珠府吃那顿饭,这样他被罢官清算时,我就不会被牵连, 我也不会被选做四公主长吏,到这个地方来,甚至还要到更远的漠北去。” 这跟流放有什么区别?纵使是领了一个四品顶翎,又有何用。 他苦笑着饮下一口酒,又叹了口气:“唉,想当年,我是考进去最年轻的笔贴式,前途无量啊……” 对首的侍卫佟守禄对着灯盏,细心擦拭着他的剑,偶尔“嗯”一声,表示他在听。 这已经是长史第三次对佟守禄哀叹不幸的命运。临出京城时他嚎过一回,临出杀虎口那天他哭了一场,今夜眼见着要离开归化城,横穿沙漠戈壁往漠北去,长史又开始哀愁上了。 佟守禄的态度也从最开始的笨拙安慰,到如今的充耳不闻。 说这些,有什么用? 他把剑身擦得干干净净,正欲擦拭剑鞘时,忽然听闻外头有人叩门。 “长史大人可歇息了?” 总管太监延喜在外头喊。 门一开,他被剑光闪了一下眼,吓了一跳:“这是做什么?” “擦剑,有灰。”佟守禄道。 延喜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了一声,府里两个御赐侍卫,黄忠为人豪爽,常常与他们太监往来,这个佟守禄倒是一天到晚呆着一张脸,话也不说两句,活该到现在都没出头! 进了屋,他同长史穆森说了公主的吩咐。 “……路上可好好想想,等到了土谢图汗部,再与公主细细禀报。” 办事章程以及文书规制?一个公主吃饱了撑着搞这个。穆森腹诽道。能有什么兴师动众的事,难道写跟哪个福晋拜年、跟哪个格格聊天?真是没事找事。 但他到底是曾在官场上历练过的人,面上丝毫不显,很客气:“知道了。” 然后门一关,接着喝酒感怀岁月。哎,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佟守禄不解:“大人不欲此刻动笔?” “急什么,时间长着呢,我真要做,分分钟的事,”穆森给自己满上一杯酒,问,“你也喝点?” 佟守禄摇头,刷的一声,将剑入鞘。“明日我当值,该巡查一番。” 月落日升。 天方蒙蒙亮时,公主陪嫁人口的驻地,热闹非凡。大大小小的帐篷皆已收拾打包好,有人赶着吃口热乎的面条,有人井边排队往水囊里灌水,也有爹妈怒吼着让小孩别玩了。 蒋庄头把手揣在袖兜里,哈欠连天。跟着出去勘察田地累着呢,没睡多久,又要起身走路。 哈欠打了一半,忽然瞧见赵 妈妈身影。蒋庄头赶忙起来招呼:“一大清早,您如何过来了。” 其余人也向赵妈妈问安。 “没什么事,你们都忙去吧,抓紧些,等会要出发。”赵妈妈说了两句,看向蒋庄头,“你跟我过来。” 这一过来,就是过到府邸前。蒋庄头心里不解,问:“赵妈妈,可是有什么事?” 赵妈妈淡淡道:“也许是好事呢。” 这边院里头显然更有序些,几个兵卒正拿独轮车推着两车东西出去,说话声音都很轻。 到底是什么好事呢?蒋庄头心里直打鼓,到门口瞧见庄太监。莫非是勘察田地之事出了差错?不会啊,他敢保证挑的那片地一定是好的。 这样不安着,被带进了屋内。 四公主今日倒装扮有些不同,不是往常穿着的氅衣,倒穿了马褂长袍,脚蹬羊皮靴,做骑装打扮。 “我有件事需交于二位。”她道,“你们二人就留在归化城,继续勘探田地,与那些雁行人交好,拿出个章程来,若真在那块地上耕作,要怎么组织才好。” 蒋庄头与庄太监面面相觑。 这么说,他们可暂时不用北上啦? 紧接着四公主拿出两个带锁木匣子来给他们瞧,一看就是临时做的,未曾细细打磨,捏在手上还有毛毛糙糙的木刺。 “盒子不打紧,时间仓促,以后再做好的。”公主交代,“重要的是锁和钥匙。钥匙你们这里也留一对,另一对在我手上。” “你们就权当这是我手里发出的奏折,接了,只许自己看。若有要事,写了装到盒子里,再使人给我。” 两人自然是满口答应。 欣喜之余,蒋庄头又有点惦记他陪嫁人口管事的位置,要是不跟着去,那么该由那个妇人医女做主了。 他犹犹豫豫道:“只是我们留下,那么,公主若想在额驸家附近耕种呢……” 暮雪摇头道:“那里不上此处。” 种田要人的,雁行人愿意从杀虎口走个几天到归化城,但有几个人愿意走上三千里跑到土谢图汗部的王庭库伦去种田? 依靠她自己带的这些陪嫁人口,刨除老人小孩妇女,能种多少田? 更何况库伦是别人的地盘,比不上归化城方便。 她见蒋庄头这模样,起先有些不解,能留在这不该是好事吗?为什么还有点犹豫之色。琢磨了一下动机,有点明白了。 “你放心,这管事的位置仍是你的。该给你们的俸米照旧,若是章程拟得好,事情办得好,我另有奖赏。” 蒋庄头这才全然地喜悦起来:“奴才一定认认真真办差。” 庄太监问:“不知择什么人传递消息好呢?” “到时候你们自会知道,谁带来的消息,就可由谁传回去。” 她之所以把这两人留下,弄个微型的归化城办事处,也是有缘故的。 依照驿站的传讯时限规定,本月之内,归化城这边就该收到康熙的回复。然而那个时候,她大约还在路上。 若是要等到归化城转送消息,送到她手里则又要多上一两个月。使人再回来归化城传信,又要时日,耽误了这个时机,平整土地之事今年就难办成了。毕竟是从前未开垦过的田地,不经历一番整理、是很难栽种的。可若是依着次序等,到了下雪的时景,那今年就办不成了,得等到明年。相应的,到正式耕作,再有收成,得到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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