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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宴神色一冷，抽出腰侧长剑，干脆利落一刀把江父的肩膀捅了个对穿！ 江父哀嚎一声，彻底说不出话了。 外面的人声开始传了进来，有人在大呼小叫着:“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都是他们！都是他们给村子带来不幸的？就是他们！” 以顾宴的身手，完全可以在火势没有完全大起来之前就带着温鱼毫发无损的离开这里，因此两人并没有十分慌张。 只是火油助燃之后的燃烧速度的确比想象中的要快上许多，满室的黑烟升腾，三个人都在院子里，温鱼本来还想过那一具被砌在墙里的尸体该如何是好，但碍于火势的原因最终还是没有往小屋里面去。 “站起来！” “走啊！” 眼看着什么都问不出来了，这时火已经完全烧起来了，温度急剧升高，哪怕是完全在小屋那边，还是让人皮肤刺痛，黑烟滚滚充斥了整个四合院，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我不走……我不走……我儿子死了……我也要死的……村子里……村子里没有人再会对我好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江父躺在地上哀嚎起来，他满脸的眼泪，也不知道是被烟熏得还是他自己在哭，温鱼心想你他妈自己要死你就死吧。 她懒得再管，顾宴将她抱起，脚尖几个借力轻点，便直接跃出了四合院，外面满满当当的全是人，个个都举着火把，并且每个人的站位跟他们的姿势显然都是有提前排演过的。 温鱼看到这一幕，脑海里第一想法就是——祭祀。 这个四合院就是一个最大的祭祀场。 外面的人看着居然有两个人直接飞出了火场，先是惊慌，随即便开始直接用火把丢他们两个，温鱼心想你们是真不怕放火烧山牢底坐穿，顾宴的身手极好，几个闪避就让她们找不到人了。 就在这时，人群里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什么，突然之间就所有人开始议论，温鱼和顾宴躲在一旁的树上，似乎隐约听见了几句“逃跑”“跑了”之类的话。 然后，他们就直接举着火把，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四合院已经快被焚烧殆尽了，黑夜中只能看见房屋的骨架噼里啪啦往下掉。 “去看看他们要做什么。”温鱼说。 这一大伙人举着火把，又轰轰烈烈的往山上去了，温鱼和顾宴跟在他们身后，温鱼瞧着瞧着，就忍不住想到，如今是夏天，这天干物燥的，他们这么多人举了这么多火把进山，胆子真大呀。 紧接着，温鱼便发现他们应该是在找什么人，但是但是他们又很奇怪，他们好像并不是在大张旗鼓的找，而是在……缉拿谁。 他们没有大声叫喊，而是举着火把一点一点的去看。 就在这时，温鱼眉心微蹙，那股熟悉的火油味道又慢慢蔓延到了温鱼的鼻腔里。 树林里，被提前铺上了火油。 顾宴道:“是江萍做的。” “江萍和……林佘……或许再加上那个鸨母。”温鱼说。 温鱼心想，该不该去提醒呢？如果不去，好歹也是几十号人，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待会葬身火海？ 可，如果他们之前不是要来杀温鱼和顾宴，手上又怎么会有火把呢？ 温鱼……还有那个被砌在墙里的姑娘，何其无辜呢？ 如果他们自己不拿着武器，自己不拿着刀剑，刀剑又怎么会捅进他们自己的胸膛里呢？ 就在这时，终于有一个人的火把碰到了树，树上也被涂了火油，他们人密集，又个个都举着火把，火立即就烧起来了！
第466章 自首 不得不说这群人是真挺蠢的。 明明自己知道带火油去烧别人，却一点也闻不出来树林里有火油的味道。 不过有一说一，不蠢的人也不至于信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这也晦气那也晦气，干脆全世界都一起晦气好了。 底下的人已经开始大喊大叫起来了，由于他们整体都非常的松散，一个人乱起来之后，整个队伍就都乱了，温鱼眼睁睁看着他们在那里吵吵嚷嚷，火把到处乱飞乱碰，已经有好几个人被烧伤了皮肤，哀嚎起来了。 直到这时，顾宴才从袖中掏出一个长长的小玩意儿，温鱼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他看顾宴将引线一抽，那玩意便直接冲上天去，并且在天空中发射出一道非常耀眼的蓝光。 顾宴说:“我们的人马上就能到。” 其实倒也不用完全指望着京城那些官差，因为这火烧的比较大，而且平安村这个山林的范围也比较大，半天天都烧红了，利州城那边肯定还是会派人过来救火的。 果然没过多久，便有救火队从利州县衙的方向来了，救火队里皆是些青壮年，搬了一个牛车过来，牛车上放着水袋。 水袋就是用马或牛的皮做成的，拢共可以装三四百斤水，袋口是绑起来的，插进一根长竹子，水就可以通过这根竹子流出来，是个非常巧妙的设计，用的时候也简单，只需要三五个胆子大的壮丁将竹子靠近着火点，就可以远程灭火了。 …… 这一场大火花了近两个时辰才扑灭，温鱼对平安村的人没什么同情心，因此也只是冷眼旁观着。 刘知府在火场帮忙，熏得头脸乌黑，路都有几分走不稳了，跌跌撞撞跑到顾宴眼前，然后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官无能！” 顾宴淡淡道：“免礼。” 刘知府略有犹豫，随即道：“但……还有一事。” “何事？” “那个叫林佘的女子，如今正在府衙内，她是来认罪的。” …… 林佘从小就生在平安村里。 和那些家世样貌较好的姑娘不一样，她一生下来就是在平安村这么一个穷地方。 穷并不是最可怕的东西，最可怕的是愚昧。 当初她生下来时，是险些被掐死的，最终没有掐死，是因为她小时候生的还算漂亮，虽然是刚生出来的，但是皮肤和很多新生的婴儿比起来，都要白嫩许多。 她亲爹觉得这孩子长得这么好看，说不定将来能嫁个不错的夫婿，得一笔丰厚的彩礼——前提是她能过得了新娘祭这一关。 林佘长到三岁的时候，渐渐就没有小时候那么好看了，但说到底三岁的孩子了，会咿咿呀呀的说话了，家里人到底也是舍不得把她真的掐死的。 她还有两个玩伴，一个叫江萍，一个叫柳絮。 江萍的命运很奇怪，她从一出生起没多久，就被内定成了平安村未来的献祭人，所谓的献祭人，就是祭给上天的，祭祀的人选都是刚刚及笄的女孩子，平安村这些年来因为并没有年龄合适、又命格好的女孩子，所以江萍是平安村里，十六年来的希望。 平安村的人坚定的认为他们贫穷困境都是因为没有给上天献祭出更好的女孩子导致的。 这就造成了一种迁怒，他们会责怪自己的妻子、责怪村里所有适龄的女孩子肚子不争气，生不出来一个合适的、能献给上天的女孩子。 也正因如此，平安村里的人这些年来，对江家都很客气，这种客气虽然说也是有些谄媚的成分在的，但说到底还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了江萍的身上。 另一个姑娘叫柳絮。 她和她们两个都不一样，柳絮虽然相貌一般，但是他们家从一开始就明确的给柳絮打算好了，等她到了十三四岁，就卖去万香楼。 柳絮不想去万香楼。 林佘不想嫁人。 江萍不想被献祭。 三个女孩子就这样走在了一起，她们会在山野田间玩闹，有几年，连年大旱，土地开裂，大人们都唉声叹气，说都怪江萍还没有长成，若是她长成了就能被献祭了，她有那样好的命格，只要献祭了，上天自然会宽恕平安村。 她们并不在乎连年大旱，反正不管旱不旱的，她们都是吃不饱穿不暖的。 她们会贴在干旱开裂的田地里，伸出细细的手指头，抠土地缝里的蚯蚓。 那时候，柳絮就问江萍，“献祭是什么？” 江萍其实也不太清楚献祭是什么，她只知道新娘祭，经过了新娘祭的姑娘，有的死了，有的没死，但好像又和新娘祭不太一样，父母只告诉她，是把她献给上天。 江萍想了想，就回答说：“好像是……把我送到天上去？” 柳絮瞪大了眼睛，说：“送到天上去？那是要我们村子里的人给你搭一个好长好长的梯子吗？” 江萍点点头，“应该是这样。” 于是三个人便都一齐笑起来，说江萍去了天上可不要忘了她们。 后来又过了几年，江萍终于知道了，所谓的献祭，并不是搭一个梯子，把她送到天上去，而是要把她梳妆打扮，然后推到屋里烧死。 为此，村长还特意在最好的位置，给她建了一个四合院。 很小，很简陋，只在外面看起来有个屋子的样子，里面其实什么也没有。 ——反正那个屋子也不是给活人住的，这些本来就无所谓。 他们的计划是把她推进那个屋子，然后连着屋子，连着她自己，一起都烧死。 不仅要烧死她，还要连着房子一起。 同年，柳絮和林佘因为没有顶好的容貌，便被自己的父母，一并卖到了万香楼。 出发前的一个晚上，三个姑娘谋划着逃跑，她们想要离开这里，可是还没迈过山头，便被村子里的人抓了回来，倒不是因为柳絮和林佘，主要是因为江萍，村子里的人不会允许江萍这个祭品离开的。 她们被抓了回去，在并未完成长成的年纪，便开始接客了。
第467章 她不想活了 那天是林佘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天，她还那么小，甚至都没有发育完全，她还记得那天出逃又被抓回去的时候，她的娘亲搂着她说：“你别担心，你进去之后就是清倌人，不用接客的，只要给客人弹弹琴就好。” 她哭得头脑发昏，抽抽噎噎的抬眼看向娘亲，昏黄的灯光下，娘亲的脸都有些模糊了。 “真的吗？如果他们要逼我怎么办？”她哽咽道。 她爹就在一旁帮腔，说他们要是敢逼你，你还有爹娘给你撑腰呢。 爹娘几乎是从来没有对她这么和颜悦色过，哪怕只是短暂而虚伪的梦境，她也选择了相信，她乖乖的点头，乖乖的睡下了，然而却在半夜醒来时，看见爹娘正数着碎银子，她知道那是她的卖身钱。 爹娘很开心，她很少看到他们这么开心的时候，爹把那一袋子碎银子倒出来，挨个的放在牙齿上轻咬，验证了每一个都是真的之后，更是喜笑颜看。 娘的声音很温柔，她说：“现在就好了，有了这些银子，大宝二宝就都能上学了，男孩子还是要多读些书，我听外面的人，说，读了书的人便识天地，多读些书，封侯拜相的指望也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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