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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侯拜相？ 大宝和二宝，分别是她的哥哥和她的弟弟，哥哥是大宝，弟弟是二宝，唯独她什么都不是。 她还记得有一次，父母去镇上买了肉饼，父母买了四个，她想着总能有自己一个的，结果也并没有，她到现在为止都记得，面饼是微微黄色的，裹在油纸包里，被热气熏得鼓鼓的，面食的香味和猪油的荤香混合在一起，散发着一股独有的香气。 她垂涎欲滴，却看见爹、娘、大宝、二宝，每个人各一个，吃的满嘴流油，她在一旁咽着口水，终于鼓起勇气说想吃，却被爹粗暴的打断了她想说的话，“姑娘家家，吃什么吃！” 那一个晚上，她想起了当年那个想吃却没有吃到的饼。 后来，她和柳絮一起被送往万香楼，这时她心里还是有一丝希望的，总想着说不定爹娘这回没有骗她，说是清倌人就真的是清倌人呢？ 结果，她又被骗了。 鸨母告诉她，所谓的清倌人根本就不存在，青楼里的姑娘，哪来的卖艺不卖身呢？都进了这种地方，难道还有的选吗？ 若说是真的有所谓的清倌人，那也是年纪太小了没人点，如果生的漂亮，便将她的初次卖一个大价钱。 很可惜，柳絮和林佘都没能成为例外的人，她们进了万香楼之后不久，只简单学了一点弹琴便开始接客了，但其实说是弹琴，也不过是随便拨一拨琴弦，勉强发出几个音，便说是琴声了。 那时候林佘和柳絮就经常说，这世道，女子的命为什么就这么苦呢？ 不过虽然是卖了身，但林佘和柳絮到底是年轻，生意不错，鸨母相对来讲是个好人，吃穿上没亏待过他们，只是青楼女子在哪里都被人看不起，她们的银子也花不出去，便都接济给了日子过得不好的江萍。 一开始的时候，林佘和柳絮的父母还来向她们讨钱，说她们两个现在日子过好了就不管弟弟了吗，将来弟弟日子封侯拜相的时候，让她们走着瞧！ 柳絮心肠比林佘软些，当真给过两次钱，但没想到爹娘的胃口居然是越来越大的，一会儿说这个病了一会儿说那个病了，简直就是个无底洞，柳絮也不傻，就再也没给过银子了。 她们把银子给了江萍，江萍便想着，把这些银子全部存起来，等存到了，便给她们赎身。 贱藉的规定是不能自赎，但是能给银子，让旁人来赎身。 只是女子当然不能赎女子，得是男子，以娶她们为妻妾为由，才能赎身。 江萍是一个聪明的姑娘，她知道自己办不到，便找到了平安村里的一个书生，这书生名叫周川，周川……没人知道他的来历，不过也的确幸运的是，他是个男孩子。 他是被周家的人从外面抱来的，说是个弃婴，但江萍说他其实是被拐来的。 周家人在周川四五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但说到底他已经四五岁了，一个孩子靠着接济和努力，也是能平平安安过日子的，他比江萍稍微大一点，两个人本来是没什么情愫的，直到林佘和柳絮进了万香楼后，江萍想拜托他帮忙赎身，两个人联系上了，一来二去的，才算是真的爱上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周川也试过带江萍逃跑，但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祭品，伴随着她的年龄越来越大，村里的人也对她的行踪越来越警惕。 最终，江萍求了自己的娘亲，让她放自己走，还给家里留了许多银子，娘亲比父亲心软，更何况当初受过新娘祭的她，背上至今都有一道恐怖的烧伤疤痕，她怕触怒上天，但一方面其实也打心底里觉得，一个村子穷，难道是杀了一个女孩子就能解决的吗？ 于是，在江萍及笄，要被献祭的前半个月，她偷偷放跑了江萍，江萍一跑，同时周川立马离开平安村，往京城去了。 江萍一走，整个村子都炸开了锅，众人都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没头苍蝇到处乱找，就在这时，是江康——江萍的亲哥哥站了出来，说是亲娘把江萍给放走的，还说周川已经往京城去了，怕是要告发他们。 第二个消息甚至比第一个更可怕，对平安村的人来说，之前官府来查抄过一次，然后他们三位老人直接自焚明志，才阻挡了官兵。 这一次，又能怎么办？ 村子里的人开始兵分两路，一路到处寻找江萍，另一路则远赴京城，去追杀周川。 而江萍其实也并没有跑出去，没有出城公文，她也出不去利州城，只能藏在万香楼里。 她和柳絮住在一起，柳絮那里很安全——因为她得了花柳，从此都不需要接客了，并且，也没有人会再到她这里来，万香楼的鸨母给了她一间小屋子，还给她买了一些药，要她自己煎药吃，但其实柳絮已经存了死志，她不想活了。
第468章 不想活的柳絮，和坚持要活下来的江萍达成了统一。 江萍和柳絮一起挤在了小房子里，柳絮病得越来越重，她身上开始发出一点点的小红疹子，看起来多少是有点吓人的，但是江萍却不怕，她们两个会挤在一起聊天，会聊到小时候，小时候她们一起下河摸鱼、在干旱的土地上摸蚯蚓的时候。 后来又过了一个月，周川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与此同时，她们知道了江康带着人往京城去了。 ——他们是去杀周川的。 与此同时，没过多久，有些人就开始陆陆续续回来了，大概是根本没有真的去到京城，所以花费的时间也很短，但是江萍从那个时候开始，也已经渐渐学会了接受周川可能会死的现实。 让她们真的去下手杀第一个人的契机，却是一个最直观的东西——银子。 为了延续柳絮的生命，她们花了很多钱还是无济于事，但首先是柳絮本人不想活了，其次则是来自于花柳病的治疗方法。 利州城是个很落后的地方，不仅是人们的贫穷、还有思想上的落后，还有一些是医术上的。 这里的大夫水平并不行，只会用一些非常僵化的方法去治疗，用药也十分的保守，简单来说就是基本上吃不死人，但是也没多大用，但是患病之后，患处会非常非常的痒，这种痒根本就是忍不住的，而且还会流脓，后来更是选择了一种非常激情的治疗方法。 就是火疗。 所谓火疗，其实就是拿火钳子烫患处，把那里烫坏了，也就把病菌也一起烫死了。 烫过了之后，柳絮的生命更是极速流逝。 也就是从中这个时候开始，林佘和江萍开始感到了绝望——周川这么久还没有回来，可能已经遭遇意外了，再也没有人能为她们赎身脱籍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是命运在捉弄着她们。 第一次动手是在一个雨夜，那天林佘去应召，因为也的确有一些客人是不喜欢万香楼的环境，就一定要林佘上门去的，林佘本来也没当回事，就正常普通的去了，结果那个人正是之前跟着江康一伙人去京城的人，他们已经回来了好几个，这段时间也陆陆续续的有人回来了。 因为京城实在是太远，很多人根本就没有到京城就折返了，所以花的时间很短。 那个人很粗暴，但林佘也无所谓，可是他突然之间提起了周川，说了一堆什么百无一用是书生之类的话，不仅如此，还说江康一定能杀了周川的。 林佘与他虚与委蛇，问他为什么。 他说，因为江康早就已经想好了要如何骗他，周川一直都知道自己并不是平安村里本来的人，他一直都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如果周川对他有防备的话，那就用这个事情把他骗出来。 那一个刹那，林佘忽然感觉自己回到了被父母卖掉的那一个晚上。 她趁着对方喝多了酒睡着了，便用枕头使劲捂死了他！ 那个人喝的太多，几乎就没怎么挣扎过，就死去了，她心想这也是有些痛快的，但又怕被发现了，就使劲往他嘴里灌酒，灌了整整两壶，身上也浇了许多。 由于他招青楼姑娘的事是瞒着家里的，所以林佘当天漏夜回了万香楼，也并没有人怀疑过她。 因为这里是利州城。 这个地方愚昧而落后，如果死了一个人，他们根本就不觉得是不是有人在杀人，也不会觉得想要去查一查这件事情的真相。 他们的脑海里只有一件事情——规矩。 所谓规矩，就是指得那些，和其他人一样的人，便是守规矩的人，若是不一样，便会坏了规矩的人，早死的人，哪怕是已经死了，那也是坏了规矩的。 坏了规矩的东西，运气好的还能留个全尸顺利下葬，运气不好的，谁会管他。 林佘回去之后，把这件事跟江萍她们说了。 奄奄一息的柳絮忽然笑了起来，她说:“这样多好啊。” 是啊，这样多好啊，既然我们逃不出去，也永远挣脱不开这个枷锁，那不如我们所有人一起去死好了。 周川没了，脱籍再没有指望，柳絮已经得了花柳，时日无多，林佘知道说不定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她不想过这样的人生了，这样的人生，太没意思。 周川既然死了，那大家都别活了，把这片土地上发生的所有罪恶和愚昧种子，都一起弄死吧。 她们用这样的方法，杀了好几个人，是真的没有露出半点破绽过，也许是因为鸨母也有帮她们遮掩过，也许是因为他们真的太害怕所谓的晦气和不详了。
第469章 我可以帮你 反正世界上的人都是要死的。 柳絮病的快要死了，她已经站不起来了，伤口开始流脓、溃烂，这牵连到了她的大腿……或许还有很多地方，总而言之，现在的她已经完全站不起来，她的生命随时都可能消失在这个狭窄的小屋子里。 柳絮知道了她们杀人的事情，但是并不会多说什么，一个已经存了死志的人，是不会在意那些曾经欺负过她的人是死是活的。 最终还是鸨母帮了她们，鸨母是一个和她们有些一样命运的女子，区别只是在于鸨母并不是平安村的人，她是另一个村子的，这相对来说没有平安村的那么的封建，鸨母一开始是并不知道她们杀人的事的，她只是和她们同病相怜，在那么小的年纪，就被卖到了青楼里，她年轻的时候也是想着离开这里，想着赎身的，但是后来她就明白了。 青楼里的姑娘，最好的结果就是在尚且年轻貌美的时候，被一个还算有点小钱的男人赎回去做小妾，至于这个男人的年龄是足够做她爷爷还是做爹爹，脑袋上的头发总数能不能赶上他们饿的年纪，这些都不是青楼姑娘能考虑的问题。 然后逐渐年老色衰，失去了宠爱之后，丈夫会抬一房又一房的小妾，并且每一个都像是年轻时候的她自己。 或者坏一些的，像柳絮那样，孤苦无依的得了花柳，最后死在某个寂静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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