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系统的怂恿和控制,自然也有洛夕瑶自己的功利主义导致,她渴望亲情与友情,对容嫣和曾经的曲小棠也是真心,唯独对挡了路的季铃杏充满敌意,像被系统设置了程序,理智全无。 她用力去恨,不死不休。 直到昔日的天之骄子季铃杏死于荒山,消息传到她耳朵里,这道程序也就宣告完成了。仿佛瞬间失了准心的箭,等她冷静下来,为时已晚。 不过虽然晚了些,但也还有机会。 洛夕瑶紧紧握着霜寒剑,平静地问:“如果你们的研究失败了,是不是就要重头来过?” 二周目的系统还是个新人,尚不能做到揣测出人类的想法,也听不出怪异来,便中规中矩地老实回答道:“理论上说是的,如果此次研究失败,那么就意味着现有的数据都要推翻,将会有类似的平行时空出现,记忆清除,时空重塑。” “宿主,如今你已经完成了所有任务,达成了HE结局,不必再担心会失败了。”系统说。 “我不担心,该担心失败的是你。因为我如今仍有选择失败的机会。”洛夕瑶凉凉地笑,“你们研究所有没有人听说过一句话,如果觉得结局不是你想要的,那就说明,这其实还不是结局?” 系统不明所以,“宿主,你这是……” 洛夕瑶不给它反应过来的时间,说完就毅然横剑在纤细的脖颈前,毫不犹豫地狠狠一抹! 那动脉的血几乎是泼出来的!! 嗡的一声,世界刹那间万籁俱寂,只剩下尖锐而长久的耳鸣。洛夕瑶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往后仰倒,没有留恋地闭上了眼睛。 于是,以这样决绝而惨烈的方式,二周目在此画上句号,告一段落。但同时,也为所有人都不圆满的命运填下了逗号,转而朝更加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时间的齿轮逆转,而命运,还在继续。 这一次,哪怕是季铃杏那个讨厌鬼也好,我们所有人都好好重活一回吧,洛夕瑶想。 于是,庆元二十八年冬。 铃杏睁开了眼睛。 … “原来如此。”讨厌鬼铃杏正坐在对面,一边听一边剥着手里的那袋糖炒栗子,将金黄饱满的栗肉抛起来,接到嘴里,黏黏糊糊地说:“难为你编出来这么大段了。好,我勉强感动一下。” 洛夕瑶说得口干舌燥,闻言大怒,一巴掌拍在桌面上,茶壶都跳了起来:“我没开玩笑!” 铃杏:“好好好。” “神女墓里,曦凰已经告诉了我真相,所以这一次,我们绝不会重蹈覆辙。”洛夕瑶非常严肃地说,“幸运的是现在所有人都还活着,但任务没有结束,我们必须结为盟友,才有可能回到原来的、没有被研究所和系统干涉过的时空。必须完成任务,系统才能脱离我们的世界。” “什么意思,四周目?”铃杏挑眉道。 洛夕瑶摇了下头,道:“不是,我们目前所处的三周目和曾经的二周目,都属于研究所为了这项课题所塑造出来的平行时空,并不是我们真正的时空。只有用神女之力,才可以回到过去。” “回到庆元二十八年冬吗?” “不是。是那年玄真大会,你的十八岁。”洛夕瑶说,“也是我尚未成为所谓的剑道黑马,刚刚进入宗门没多久,被系统绑定的那一日。” 铃杏听到这里,表情终于认真了些,懒洋洋地直起腰来,觑着她鄙夷道:“说起来,惊鸿照影还是我一千年前自创的剑法,哪料竟让你这薅了羊毛还要拿剪子扎羊的家伙占了我大便宜。” 洛夕瑶:“……” “这个确实是我不对,所以我愿意跟你重新公平地打一次,输赢自负。”洛夕瑶有些羞愧难堪的样子,绷着脸说,“说不定你还会再输呢。” 铃杏顿觉荒谬地哈了两声。 “你等着吧,说好了你别给我作弊,你看我不把你揍到哭爹喊娘,我都不叫季铃杏。” 洛夕瑶被她说得下不来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铃杏却不以为意,还在那像松鼠似的啃着糖炒栗子,洛夕瑶终于注意到了,问她:“你这糖炒栗子哪儿来的,在禾水镇里买的吗?” 铃杏停住,抬头。那眼神跟看傻子似的,努了努嘴:“不是你买的吗?我在你桌上拿的。” “我桌上?” 洛夕瑶想了想,其实也不难猜,她只对薛沉舟一个人说过喜欢吃糖炒栗子这事儿。大概是薛沉舟做完除魔令的任务,回来时特意给她带的。 思及此,再看铃杏沾满碎末的嘴角,以及油纸袋里仅剩的几颗糖炒栗子——洛夕瑶一把从她手里夺回来,怒道:“季铃杏,你找死!是你的吗你就吃?!你还一口气吃了那么多!!” 铃杏被她吼得懵了下,也不甘示弱地大声道:“你怎么那么小气!大不了我再给你买十份回来就好啦!谁给你买的,你这般在意?” 尽管两人还是互看不顺眼,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架来,但这句话,确实噎住了洛夕瑶的嘴。 见她吃瘪,铃杏就高兴了,一下子便猜出了这糖炒栗子是谁买的。又想到如今两人现在属实有点难姐难妹那味儿,都是跑了男人——司见月被气得回娘家了,薛沉舟估计也只有魔域能容身。 这么一想,铃杏安慰了许多,连带看洛夕瑶也顺眼了不少。至少不是她一个人在害相思。 自从司见月毁了整个镇仙狱,薛沉舟在同一时间杀了宗主出逃后,问剑宗上下乱得像热锅里的蚂蚁团团转。是以薛遣淮临危受命,名正言顺地接管了问剑宗,独自一人撑起了宗门的半片天。 铃杏和洛夕瑶这两个与魔共舞的疑似内奸被同门弟子视为扫把星,或者洪水猛兽之类的,并在一夜之间尝尽了人间冷暖,也看遍青松落色。 宁骁和容嫣不免受到了牵连,被各自门下的长老关在洞府里禁闭,需要抓捕千机塔的妖魔时才能出来,被严令不允许和铃杏她们二人走动。 洛夕瑶是头一遭碰上这样的情况,去个膳堂都会被人冷嘲热讽,要不是忌讳着打不过她,多半要扔她臭鸡蛋、烂菜叶。实在吞忍不下的时候,铃杏难得还有做和事佬的一天,劝她冷静。 那场面简直诡异得很,往日里季大小姐和洛小师妹素来势不两立,你死我活,这会儿落魄都当孙子了倒是好姐妹,还搭伴一起去膳堂吃饭。 最令人感到惊悚的是,洛夕瑶不但能跟铃杏心平气和地讲话,而且还愿意说“我们”了。 …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很简单,只是完成任务而已,你跟我联手杀掉所有反派就行。”洛夕瑶指尖沾了茶水,在桌上划拉了两下,“至于气运值,你只要把沉舟和曲小棠的人头都让给我,想来就差不多了。” 铃杏憋不住爆了句粗:“靠,好刺激,咱俩真的就是谋杀亲夫啊。”说完,她又转头狐疑地看着洛夕瑶,“你能不能行,下得去手吗你?” 洛夕瑶冷哼一声,淡道:“我连自刎都不带手软的,你觉得呢?何况我已杀过他一次。” “……洛夕瑶,你真是我见过最狠的人,我甘拜下风。”铃杏双手抱拳,认认真真地冲洛夕瑶拱了下手,然后继续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 铃杏用余光注意着四周,趁那几个隐在暗处的戒律院弟子也放松吃饭,借着咀嚼的动作,她压低了声音道:“今日盯得不太紧了,我们连夜离开去极寒之地,刻不容缓,我得拿到神陨木。” 洛夕瑶低头夹菜,轻轻地嗯了声。
第一百零二章 夜色苍茫, 浮云灭没。 稀稀疏疏的枝叶割裂了圆月,犹如分崩离析的明镜般高悬于天际,清辉似玉漏自条条缝隙中倾泻而下, 鹊桥倒映在镜上,银河流淌在地面。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房门被猛地撞开,铃杏摇晃着摔了出来, 整个人趴倒在地上, 忍不住似的呕出一大口血。 她顿了顿,接着大声咳嗽起来。 很快地, 暗处不知从哪窜出来几个人, 皆穿着戒律院统一的道袍, 都是女子。铃杏被扶住手臂架起了身,脸色惨白得触目惊心,额角也布满了涔涔冷汗, 唇齿含血,仿佛随时要断气儿似的。 几个师姐被她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吓得不轻, 七嘴八舌地问道:“你怎么了?!”又去探她的脉象,更是大骇,俨然是濒死的症状。 铃杏咳得说不出话,只是摇头,下一刻便力气尽失晕了过去。她不是装的, 难受得很真。 恍惚中, 似乎有人连忙将她背起,匆匆赶往药堂。今夜恰好是容嫣当值, 人手不够, 只剩了她一个医修,见了铃杏也十分讶异, 招呼着让人把铃杏放到床上,然后让闲杂人等出去,要拉帘。 戒律院的自然很有些不情愿,毕竟她们就是负责监视铃杏的,要求站在旁边,不会打扰。 容嫣一听,当即冷下脸道:“我虽与季大小姐的确有几分交情,但绝不是拎不清的人。医修施术时不便外人旁观,这是规矩,何况情况危急,季大小姐若是不小心死了,你们谁来负责?” “可是……” “你们谁都负不了责。”容嫣眼神冷静,在她们身上掠过,“但我可以,出了事我来担着。” 对方犹豫着,终于道:“好吧。” 片刻后,室内安静下来,帘子被唰地一下子拉上了,隔绝了所有似有若无的视线。容嫣正要黑着脸伸手去掐铃杏的人中,但铃杏却吞下事先嵌在后槽牙里的那枚丹药,鲤鱼打挺似的坐起身。 “你太冒险了!”容嫣压着声音说。 铃杏笑眯眯地哄了两句,说话间迅速扒掉身上套在外面的道袍,露出简洁利落的夜行衣,纤腰束得盈盈不足一握,半截软剑般薄而柔韧。 “没事,不用担心,也就难受一小会儿。”铃杏咬着发带含糊地说,顺手将自己凌乱散开的青丝尽数扎高,顿时清爽了许多。注意到容嫣并没有穿药堂弟子的道袍,随口问:“你的道袍呢?” 容嫣刚想说些什么,这时门外突然传来细微的动静,铃杏像警觉的小兽般侧过头。容嫣随着她的视线看去,耸肩道:“这不,被人穿走了。” 话落,只见洛夕瑶淡定地推门而入,脚边的戒律院弟子已经躺平,在地上码得整整齐齐。 铃杏:“……” “干嘛这样看着我?”洛夕瑶也脱下衣服,瞥来一眼,“准备好没,准备好了我们就走吧。” 铃杏没憋住道:“你一打五啊?” 洛夕瑶翻了个白眼,系着衣带,“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穿着药堂弟子的道袍,她们以为我是来给容嫣换班的,没防我,还松了口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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