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不知有多久,铃杏才听到他疲惫又难过至极的声音,哀哀切切,似低泣。他说:“你总是这样,对所有人都好,都原谅,只有我得不到你一点点的偏爱,只有我是恶,我罪不可赦。” “季铃杏,我就那么让你难以接受吗?”他嗓子里像是堵了血,嘶哑地,含着些许哽咽。
第一百零三章 铃杏好像做了个梦。 梦里, 司见月跟着她来了极寒之地,偷偷躲在后面看了她很久,然后很委屈地跟她说, 让她能不能别这样做。可是她没回答,始终不肯点头。 再醒来,其实根本什么也没发生过。 洛夕瑶费了好大劲儿, 老半天才把她从冰窟里弄出来, 气喘吁吁地躺在旁边。阵术失效,荒无人烟的大漠已经变回了皑皑冰川, 不再是幻觉。 “你究竟找到没有?” 铃杏也躺着, 闻言举起了手中的神陨木, 那根做工精细、素婉别致的簪子。那真是很漂亮的一根簪子,她真的很喜欢。铃杏恍惚地眯着眼看。 洛夕瑶侧目去瞧,狐疑道:“这就是弑神屠龙的神陨木?”她显然不信, “一根簪子?” “才不止是一根簪子呢!”铃杏反应很大,像被羞辱了的是她, “我找了很久,很不容易才到我手里的。如果早点找到的话,我们或许——” 说到这里,她自己又有些气馁似的,声音也低落下来:“我们或许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 “看来是定情信物。”洛夕瑶若有所思, 然后无情地点破了她, 一针见血道:“可就算你在很早之前就找到了神陨木,也还是下不去手吧。” 铃杏:“……” 洛夕瑶:“哦, 看来我又猜对了。” 铃杏:“你真的很烦。” 如今万事俱备, 只欠东风,两人在这里简单地修整了一下, 便马不停蹄地往魔域方向飞去。 途中,她们打听到魔域近来的情况。 听闻司见月回了魔域不久,曲小棠很快就被迫下台,不仅交出了凶冥天命尺,还得俯首称臣。她曾是上任魔女的心腹,魔女生性狡猾且多疑,哪怕对最信任的心腹也施了如有违逆则即刻暴毙身死的言灵术,而于一脉同出的司见月也自然如此。 怪不得千机塔被破、曲小棠叛主那一日,只除了厌听难掩怒火,司见月却没有什么反应。 原来,他永远为自己找好了退路。 上辈子忠心耿耿还被魔女算计也就罢了,这辈子试图农奴翻身,结果又被魔女的儿子算计了,以这样的方式败下阵来,曲小棠想必气得半死。 薛沉舟离开问剑宗后,果然去了魔域,天下之大,他无处容身。当年臭名昭著的女魔头宋霓商亦是魔域中人,时至如今,那里也曾是他的家。 大概是与司见月同仇敌忾,某种角度来看也同病相怜的缘故,堕了魔的人只有负面情绪,以及在这种负面情绪的驱使下所产生的,强烈到冲昏头脑的杀欲,他们势必将要开启魔棺,苍生涂炭。 不知不觉,大家竟都站在了对立面。 铃杏的身旁原本是司见月,剑尖惯来朝向的是洛夕瑶,洛夕瑶亦然;谁料最后却是她和洛夕瑶成了肩并肩,而剑尖朝向了原本站在身旁的人。 时过境迁,早已物是人非。 其实无论怎么看,季铃杏和洛夕瑶都不是那种愿意舍弃小我,拯救苍生的人。她们的性格并不完美,有时候很自私,也会贪心,都曾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善”得不纯粹,“恶”得不彻底。 只有奋不顾身的英雄才会名留青史,但世上哪儿有那么多的英雄,哪儿有那么多的伟光正。 到底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 如若贸然擅闯,未免太过引人注意,正如凡人和道修一向敌视魔修,魔修也极其排外。要是在魔域被群起而攻之的话,风险太大,胜算太小。 思来想去,铃杏又出了个馊主意。 魔修绝大多数本性淫邪,贪婪好色,魔域里不时会出现年轻貌美且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都是被某些人贩子魔修各种坑、蒙、拐、骗带回来的当内室的,一旦入了这魔穴,就别想活着离开。 年轻和貌美都有了,还差个手无缚鸡之力,当然铃杏不可能自废修为,但她可以装弱啊。 司见月就很擅长这个,他分明并不是真的多么孱弱,只是因为身骨是由魔血滋养而成的,所以总要忍受非比常人的病痛。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劣势,但他却利用这一点,博取到了更多怜惜。 他凭借这副病美人的皮囊和身骨,扮猪吃虎且经常屡试不爽,最是知晓怎么让人放下防备。 铃杏打算装成迷了路的凡人少女,奄奄一息地倒在魔域边界,再摆出柔弱无助的姿势,然后等待某个前来英雄救美的幸运儿……呸,是倒霉蛋。 如此得来全不费工夫,妙啊。 洛夕瑶全程沉默地听完,终于表态,对她这个出卖色相的美人计嗤之以鼻,冷笑道:“你还真是头脑简单,就不怕被他们抓回去当炉鼎?” “我是纯阴体质,阴险的阴。”铃杏一脸神秘地说,“没人受得了我的,因为我要在上面。” “……” 洛夕瑶大概也是秒懂了。她有点噎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最后又转而变得通红。 “谁要知道这些!” 洛夕瑶气急败坏地走了,丢下一句,说她自有别的办法进入魔域,用不着跟铃杏学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铃杏耸了耸肩,反正她臭不要脸。 铃杏先把唇上樱红的口脂仔细地擦掉,粉就不用抹了,她肤色白净,熬了夜后也有几分病态。考虑了下,又换了套领口稍低的齐胸襦裙,毫不吝啬地敞露出大片锁骨,肩头在薄衫下若隐若现。 但脖子上被狗咬了几口,暧昧非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雏儿,于是她找东西遮干净了。 可不能让那个倒霉蛋知道她是有夫之妇。 怕是变态,知道了会更兴奋。 这当然不是空穴来风,有依据的,狼妖九戎就是典型的例子。他喜欢□□,可叹世风日下。 一切准备就绪,铃杏找了个不太脏的地儿,躺平下来。后知后觉才发现不对,洛夕瑶以前不也老爱用柔弱小白花这招,这会儿装什么清高啊。 于是铃杏也学她那样,鄙夷地嗤了一声。 这一声嗤完,又感觉好像还不够鄙夷,铃杏顿了顿,再次酝酿了会儿,然后嗤得更大声了。 嗤得正欢,救美的英雄就来了。 铃杏耳尖地听到风声,赶紧挺尸,躺平了呜呜咽咽地活像自家夫君跟小三卷完家产跑了。 那魔修一身伤,估摸着这些日子不太好过,被仙门道家撵得跟老鼠似的,这会儿正龇牙咧嘴地缓步走近,很晦气地骂着什么:“真是倒霉,好不容易开一次荤,谁知竟是个有男人的狐狸精,他妈的有男人还那么骚作甚,这不就是勾引我吗?” “做到一半,也不知道她男人回来了,吓得老子直接软了,怕是半个月都立不起来……”他说着嘴里又呸了口血,露出半颗被打断的门牙。 “……”铃杏痛苦地憋着笑。 这位兄台你是真的倒霉,对不住了。 魔修捂着高高肿起的左脸,正要路过,却听到一道柔媚得有些做作的声音响起,冲他耳软骨酥地喊了句:“哥哥。”他刹住脚步,侧头看过来。 只见地上躺了个年轻少女,容貌出类拔萃,眉眼明艳动人,漂亮的桃花眸流转间勾魂夺魄,只是脸色有些许病态的苍白,衬得她楚楚动人,乌黑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腰际,纤腰盈盈,并未佩剑。 她瞧着并没有淬过体,身材娇小纤细。 不是道修,大抵是个凡人。 “叫、叫……”魔修愣了,“是叫我吗?”他上下打量了铃杏好几眼,微张着嘴,咽了下口水。 鱼上钩了。铃杏此地无银三百两,欲迎还拒地用手掩在胸口,眸光似水,点头道:“是呀,当然是在叫你了,哥哥。”她忧郁地蹙着眉,“我不小心迷路了,找不到家,哥哥能带我回家吗?” 男人嘛,尤其是魔,大多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即便知晓她在耍花招又能如何。何况现在正处于乱世,哪怕是道修也不敢独自靠近魔域的。 综上所述,这肯定就是他的好妹妹! 难得这等美色当前,可绝非常有的艳遇,如何能忍?那魔修一瞬间心念电转,最后想的是: 所以,这裤子不要也罢!! 思及此,他脸上堆出个油腻的笑容来,搓着手走近几步,哄道:“是是是,我知道你家在哪,我带你去,我带你去。你现在能站起来吗?离你家的距离有点儿远,要不,哥哥抱着你走吧?” 他一边说,一边朝铃杏伸出手。 铃杏实在是被这个笑容给油到了,忍不住起了浑身鸡皮疙瘩,恶寒不已。但她很有做奸细的职业素养,好歹没当场拔剑,勉强地说:“哥哥,我不喜欢抱抱,要不你背着我吧,好不好?” 这话听起来像是撒娇,太有那味儿了,哪个男人顶得住啊。他感觉脸都快笑烂了,忙道:“好好好,听你的……”于是转过身,背对着铃杏。 铃杏一言难尽地看着那魔修的背影。 妈的,真要牺牲至此吗? “妹妹,你怎么还没上来呀?”他有些等不及地开口,“是不是我蹲得太高了,那我低点……” 这蠢货,还会在自己身上找问题呢,想借着他混进魔域太简单了。铃杏不想打草惊蛇,跟其他更多的魔修周旋,深吸了口气,决定豁出去了。 铃杏提了下裙摆,正准备上前,哪料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腰间倏地被一条修长结实的手臂用力揽住、锢紧!铃杏险些惊叫出声,吓得够呛。 那感觉就像在黑暗的未知中,一条根本不知从哪窜出来,也不知蛰伏了多久的野生蟒蛇,死死盯着自己的猎物,随即猛然发力,套牢并圈住。冰冷得绝无温度的触感,力道也是毫不怜香惜玉。 铃杏被圈在清瘦宽阔的怀里,眼睁睁地看着来人朝那魔修迫不及待的后背,狠狠就是一脚! “哎哟我操!谁?!” 那魔修顿时大声惨叫起来,在地上狗爬似的滚了两截路,一头栽倒。他是脸着地,剩下那半颗门牙也摔掉了,满嘴的血,骂骂咧咧地抬起头。 看清了来人,他惊悚道:“太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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