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杏尝试理解了下,“一知半解。” “唔,去了你或许就知道了。除了你,这世上大概没有人能在神女墓找到那缕识魂了,就连太子殿下也没办法。若是曲小棠真的要打开魔棺,就唯有求助神明,曦凰会告诉你该怎么做。”厌听说。 铃杏想了几秒,总感觉有哪里不对,“你这传言保真吗?别是唬我的吧,不会我一进神女墓,曦凰的那缕识魂就夺我的舍吧,不会吧?” 厌听有点冒冷汗地回头,正对上司见月猩红而昳丽的凤眸,神色阴郁,带着冰冷的警告。 厌听忙接着说,“当然不会!”但声音难免有点不自觉地发虚,“识魂是不完整的,只是意识形态的一种保留,等你这一世的阳寿尽了,曦凰的识魂就会和你季铃杏这一世的识魂融合……” “我死了她也别想跟我融合。”铃杏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这句话成功让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厌听颤巍巍地往旁边瞥了眼。 司见月没说什么,凉飕飕地看他,微抬下巴表示继续。厌听于是清了清嗓子,“那个——” 铃杏说:“叫他自己跟我讲。” 厌听:“……” 司见月:“……” 等了半晌,还是没人讲话。铃杏用指尖敲了两下桌面,压迫性极强:“怎么,都哑巴了?” 厌听其实和司见月并不关在同一间,他是变作了小黑蛇的灵兽形态,隐在夜色中,悄悄穿过了守卫弟子的关卡设防,才来到司见月身边的。 这半晌里厌听在犹豫,然后缠在了司见月的腕骨处,借此连接共通的灵力,让铃杏听得到他。 一阵窸窸窣窣过后,便是清晰又沉闷的脉搏声在跳动,心率不快,听起来有些虚弱。她发现自己已经变态到只是听司见月的脉搏都兴奋的程度。 铃杏仔细听了会儿,仍没开口。 她不开口,司见月也安静地保持沉默。脉搏虽然有些虚弱,但始终是平稳的,没有大碍。 良久,她才叫了句:“司阎。” 这两个字像是摁下了什么开关,脉搏先是仿佛短暂地消失了,而后明显比方才有力许多,是他的心跳快了。仅仅因为铃杏叫了他的名字而已。 司见月哑着嗓子,“……嗯。”
第九十二章 “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铃杏语气平和, 仿佛并不对他做的那些事有什么态度,也不是那么在乎。司见月血色尽失的薄唇轻抿,呼吸很轻, 却反而更觉紧张不安似的。 “……” 气氛就这样僵持着。 这半月来已有太多人逼他招供,为此不惜各种严刑拷打,铃杏不想做其中之一。虽然铃杏最厌恶被欺瞒, 但此时她确实生出了不少耐心, 太子司阎要骗的爱,不可否认, 铃杏给得也很慷慨。 铃杏把那日没来得及换好的夜行衣取出, 不过这回没有自乱阵脚、匆匆忙忙, 慢条斯理地褪尽了身上衣物,布料和肌肤的摩擦声很明显。 明显得有些暧昧。 厌听无语片刻,立即自觉地封闭了感官, 只留相通的灵力没切断。他这名字取得真有先见。 “……”司见月蹙了下眉,“你在做什么?” 铃杏从鼻子里哼笑一声, 换上那套改短了的夜行衣,绑紧腰间的系带,道:“这很难猜?当然是偷男人,总不该是在换衣服。” 对面再一次沉默。 “忍着点,别气死了, 心率快得我都害怕。要不要猜猜看我换的是哪套衣服?”铃杏不会戴那只玄铁护腕, 停下来研究了会儿,“是你当时尾随我去千机塔, 然后我出了幻境抱着你哭那套。” 铃杏说:“你真的骗了我好多眼泪。” 司见月默默听着, 呼吸渐重,脸色慢慢地沉下去。他听到“啪嗒”一声, 是玄铁护腕的搭扣。 那只玄铁护腕藏有机关,设计复杂,没人指导的话很难戴得上。可是铃杏摸索着学会了,而接下来她也要做司见月做过的事,用同样的方式。 铃杏起身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东西,她捡起来一看,是桌上摆着的小铜镜。外层包裹的铜制漆身没有损伤,护在里头的镜面却四分五裂,她随手放下,没扔也没管,就这样离开了寝院。 那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心平气和,可惜铃杏没再不计前嫌地哄慰,司见月也好像无话可说。 … 漆黑夜色里,不起眼的影子却不止铃杏。小铜镜摔下去时发出的声响,使寝院墙边靠着的那人略微侧目,像是被勾起了什么不太久远的回忆。 洛夕瑶抱着双臂,竟走了神。 铃杏翻墙而出,全然无视了这个死角,闪身消失在夜色中。洛夕瑶回神,迅速跟了上去。 其实铃杏中过这招后,已经对“尾随”很谨慎警敏了,但奈何洛夕瑶用点数跟系统作了弊,兑换了个不会被她发现的道具,所以才轻而易举。 神女墓在魔域与凡间的交界处,离魔棺很近,活着要守护凡间,死了也得想法子镇压魔域。神女墓的遗址不是秘密,但凡人和魔族是进不去的,唯有心怀大道、身负仙缘的才能看见。 铃杏不觉得自己属于心怀大道那类,最多是沾点仙缘吧,不知道作为转世算走后门吗? 神女墓建得很大,路却很窄,像个弯弯绕绕的迷宫。深入地下却仍旧金碧辉煌,夜明珠经久不衰地亮着光,照得墓穴中宛如有着永远日不落的白昼,连墙都镶了钻,嵌成大片璀璨的星空。 有几颗月光宝石漂亮得夺目,铃杏看到就走不动路,纠结万分地展开了激烈的心理斗争。只有天知道她有多喜欢收集这种亮晶晶的小玩意儿。 但看神女墓过了千年还这般完整,想来能进入此地的人都绝非贪婪肖小,皆是抱了敬畏之心。 铃杏左右看了看,没人。 这是她上一世的墓穴,她自己拿,应该……不算盗窃吧?天地良心,她真的不是来倒斗的。 纠结许久,她终于沉痛地做了决定。 事先声明,她不是可恶的盗墓贼,但她抠宝石的手速确实没比盗墓贼慢多少。铃杏把几颗小的月光宝石揣进怀里,拍了拍兜,这才心满意足。 于是她成了史上第一个盗了神女墓的人。 铃杏继续往里走,到了岔路,就凭着感觉随便选个拐进去。洛夕瑶跟她绕了半天,眼睛都快被这遍地的金银珠宝给晃瞎了,太阳穴突突地跳。 这神女墓是谁给修的,都快赶上皇陵了,也就铃杏看得入眼吧。洛夕瑶忍不住默默吐槽。 “战归鹤修的。”系统说。 洛夕瑶心道怪不得,直男审美是这样的。系统却又补了句:“不是,是因为曦凰喜欢。神女陨落后不久,战归鹤找到了她生前偷偷给自己画好的墓室图纸,按照这张图纸一比一亲手建的。” 洛夕瑶便没说话了。 大概过了半刻钟,她的声音才淡淡响起,简单评价了一下:“倒也是个痴情的可怜人。”战归鹤的感情就这样在千年后被囊括为短短一句话。 痴情的人最可怜了。 战归鹤也好,太子司阎也罢。 铃杏对身后情状丝毫未察,越来越深入墓穴的腹地,很快地,竟找不到她的身影了。紧接着洛夕瑶就遭遇了诡异的鬼打墙,一直在原地打转。 猝然眼前白光骤亮,洛夕瑶发现她居然短暂地失明了,不由匆忙停住了脚步,呼叫系统。 然而系统像被屏蔽了似的,没有提示也没有反应。茫茫空白中,洛夕瑶什么也看不见,如入无人之境,就在她不知所措时,有道温柔亲和的女声响在耳畔,像是春风吹过溪流、拂过细柳。 “好好地睡一觉吧。” “这一次,所有人都不会重蹈覆辙了。” … 在和洛夕瑶切断连接的那一刻,系统爆发出尖锐的警报声,急速运转的智脑像上了发条般几近冒烟,仿佛抽了主心骨的积木瞬间被击溃、迅速坍塌,各种bug漏洞频出,代码指令乱成一团。 “……发生…严重错误……” “正…在…启……动紧急…方案……” “启动…失败……” 那道温柔亲和的女声含着笑意,在虚空中隔着若有似无的屏障,与异世来的破坏者谈判。 “宇宙中有亿万个相互平行的宇宙,你们妄图通过机械和人为观察、干涉我们的同时,我们也在用另一种方式观察你们,诱你们入陷阱。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命运轨迹,强行改变是很冒昧的。天道能杀死的,不仅仅是你的宿主而已。” 系统在一阵滋儿哇乱叫的雪花声之后,突然像被按下了静音键,陷入死寂。又过了几秒,那头重新连接了道低沉磁性的男声,是个人类。 “要培养出一个合格的智脑并不容易,既然选择重来一次,我想你们已经权衡好了利弊。” … 铃杏摔了一跤。 有时候遍地金银珠宝也会绊脚,铃杏想。她拎着弄脏的裙摆正要站起,却见面前伸来一只手,掌心朝上,五指修长,是记忆中熟悉的模样。 铃杏怔愣地抬起眼睛。 男人脸上戴着金色的雕花面具,尽管遮住了大半面容,但依然能看出来五官很优越,下颔线收窄而稍显冷厉。铃杏这辈子都不可能错认他。 站在她面前的,是薛遣淮。 如果不是多年相处,从外表上连铃杏也分辨不出薛沉舟和薛遣淮的不同,但有些骨子里的东西是很难在一朝一夕间就可以轻易磨灭的。 薛遣淮打小就没遇到过什么挫折,作为问剑宗的少主含着金汤匙出生,虽自幼丧母好在父爱有加,兄友弟恭,沐浴在阳光下。而薛沉舟却像苟且偷生的老鼠般生活在阴沟里,被吊起来打了二十多年,阳光下他原形毕露,眼里是凉薄的厌。 这样细微的骨子里的不同,哪怕是铃杏都用了很长时间才察觉,毕竟谁能想到换了个人呢? 铃杏一眼就认出了薛遣淮,可第二眼却又不太确定了。他不知经历过什么,也变了许多,气质较之更加从容、沉静,仿佛已经过去沧海桑田。 “铃杏,”他说,“好久不见。” 听到这句好久不见,铃杏竟有想要落泪的冲动,但她上辈子临死前发过誓,再也不会为不爱自己的人而哭。 铃杏终于知道重生后到底怪异在哪里,因为这一世从睁眼开始,她见到的就不是薛遣淮本人。 所以在面对薛沉舟时只有本能的恨,却记不起有关曾经的爱了。所谓爱,并不是自我感动那种矫情的产物,它其实是种强烈的生理反应,在这种生理反应下再理智的人也会做出愚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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