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律院弟子多是修为高深,戒心极重,厌听要取谁的心头血都绝非易举……是谁?是谁? 灵光一闪,铃杏骤然惊悟。 对了,不是所有戒律院弟子都在戒律院,还有一个躺在药堂里被曲小棠的业魔扎穿心肺,又被司见月的魔气侵蚀,昏迷不醒半月的楚琰师兄! 如果是取他的心头血,倒也不难。 铃杏想起这个师兄,心中隐痛。楚琰虽为戒律院的首席弟子,却脾性温和,心地善良,尽管他的善良不代表手软,但还是很受后辈们的喜欢。 厌听做了什么,他杀了楚琰师兄吗? 铃杏四肢冰凉地看着黑雾弥漫,随之走出来的年轻男人,一袭黑袍几乎融进了夜色。他手上还有未干的血迹,明晃晃地昭示着方才做过的事。 “你怎么能……你怎敢这样对他!”铃杏冲上前一把揪住厌听的衣襟,眼眶都气得发红。 厌听却垂下眼,不发一言。 话音刚落,腰间倏地被谁的手臂揽住,用力收紧,下一刻铃杏踉跄着后背撞进某个冰冷宽阔的怀里,接着严丝合缝地贴紧,她倒吸一口气。 面前是男人低头沉默的面容,身后是少年恶意贴紧的身躯,铃杏脸色难看,一时进退两难。 “你心疼他?”司见月弯下身子,抵在铃杏的肩头与她亲昵耳语,“不过只是取滴心头血,你在害怕什么,这样对我就行,对别人就不行?” 被揭穿心中所想,铃杏抿唇。 司见月伸手从后面捏住她的下颔,迫使铃杏侧过头来,垂首凑近。尤带血气的、微凉而薄红的唇近在咫尺,铃杏以为他要亲下来,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但等了半晌,却没传来熟悉的触感。 铃杏睁眼,对上少年略有嘲意的凤眸。 “司见月,你竟敢耍我——”铃杏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他便猝不及防地凑得更近,一口咬在了铃杏的脖颈。铃杏惊叫了声,扯他的发冠。 厌听见罢,一脸惆怅地背着手走远,守在刑房门口前,放了个让他们不被战火打扰的结界。 司见月将铃杏死死禁锢在怀里,低下头伏在她脖颈,张嘴汲吮,反复啃咬,像沙漠里快要渴死的旅人贪婪地侵占水源。铃杏料想这样肯定种下了不堪入目的吻痕,司见月若逃出镇仙狱,铃杏作为他的妻子,这吻痕便是放走他的罪证。 因为这吻痕如果不是司见月种下的,那么铃杏作为已婚的有夫之妇,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个心机又可恶的王八蛋。这便罢了,他的力道着实算不上轻,说是报复也不为过。铃杏感到阵阵刺痛,怒而曲起手肘,狠狠给了他一肘击。 司见月上腹受创,痛哼一声,刚巧误打误撞是在胃的位置,打得他险些要吐出酸水来,好在这些天没吃下什么东西。他结实的身躯不动如山,第二口咬在铃杏的锁骨,勒着她的手臂更紧。 铃杏直抽气,忍不住又叫了一声。 妈的,她也要吐了。 都是夫妻,何至于互相伤害至此?铃杏整个人陷在他怀里,揪扯他的发冠和后领,一边抽气一边骂道:“你个王八蛋……松手啊,不是,你先松嘴也行,你他妈真想咬死我啊?司见月!” 好在没有太久,司见月松了嘴,同时也松了手把她推开。铃杏捂着脖子,喘着气儿瞪他。 “你……你厉害啊。”铃杏冷笑。 司见月并不回话,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很不客气地三两下就拆掉了那只玄铁护腕。铃杏眼睁睁地看着,忘了阻止,愣道:“你做什么?” “自然是拿回我的东西。”司见月将玄铁护腕戴回自己手上,淡道:“我的东西,你不会用。” “你怎么那么小气,你的不就是我的吗?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用,看不起谁?”铃杏不爽道。 司见月忽地笑了,“是吗?” 看他一笑,铃杏就感觉到不太对,每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都没有好事发生。铃杏立即闭上嘴,但是晚了,司见月举起玄铁护腕,对准了她。 铃杏猛退一大步,惊恐道:“你做什么?” 没等她提起灵力护体,那只玄铁护腕便射出一道白光,正中眉心灵窍,铃杏顿时动弹不得。 大事不妙了,铃杏想。 “厌听,动手吧。”司见月冷冷地说。 铃杏心情复杂到无以复加,尽管司见月并没有点她的穴,但她还是说不出话。于是铃杏看着厌听颔首走近,骈指点在她的灵窍,说了句抱歉。 紧接着,两人之间的地面浮起圆阵,交织繁错的碎金色符文在空中流动,似曾相识的法咒。 啪的一声,仿佛有根线断了。 铃杏很快就明白过来,那是厌听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毁了灵契,从此这条魔蛟恢复了自由身。 从此,她不再是厌听名义上的主人。 其实也对,厌听本就是司见月的下属,当时铃杏在千机塔草率签下的灵契,哪能困得住他? 正如司见月所说,厌听也同他一样,真正能困住的,只是铃杏此人而已。如果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利用才产生的羁绊,迟早会有消散这一日的。 被动地毁了灵契,割断灵力的联系,铃杏的灵府中顿时混乱气逆,体内涌上强烈的不适感。 镇仙狱还在继续坍塌,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狱中弟子的乱葬岗,隐隐约约地,铃杏听到了外面传来由远至近的兵荒马乱声,还有宁骁的怒吼。 “走吧,太子殿下。他们来了。”厌听有些顾忌似的看了眼,“你不能再这样强压着下去了。” 强压着什么?魔性?杀欲? 抑或都有。 司见月不再停留,转身就走,这次是他头也不回地离开。铃杏有种不好的预感,若是今日就这样放他走,未来将会付出不可计量的惨痛代价。 铃杏心慌意乱,一下子竟想不出有什么能挽留他的话,便口快道:“你若敢走,我们和离!” 此话一出,她自己先后悔了。 铃杏意识到她原来还是没有长进,也学不会怎么挽留人,总是说尽伤人的话,然后威胁他。 她紧张地盯着司见月修长挺拔的背影。 “……” 司见月微微侧首,从这个角度,远远地只能看到他秀挺的鼻梁,“你等这一日很久了吧。” “季铃杏,如你所愿。” 言罢,他消失在昏暗的天地间。 铃杏直挺挺地站着,居然没哭,像是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良久,直到宁骁和容嫣急急赶来,容嫣解开她身上的咒术,惊慌地抱住她—— “司见月,你给我回来!”铃杏猛地惊醒,挣扎着喊,“你回来!我说的是气话!你回来!” 喊了几句,她又咬着牙改口道: “你有本事就别回来!!”
第一百章 “欲渡黄河冰塞川, 将登太行雪满山……”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欸, 那是雪吗?你们快来看呀,真的下雪啦,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回去的路上, 洛夕瑶脸色苍白得吓人, 浑浑噩噩地经过禾水镇的某个学堂,里头传来稚幼孩童们的朗朗书声, 语调抑扬顿挫, 感情十分饱满。 伴随着教书先生无可奈何的呵斥, 他们叽叽喳喳地打开窗子,从窗子里探出一个个小脑袋。 洛夕瑶不自觉顿住了脚步,扬起头看。 时辰不早, 却因霜雪忽来错觉天不欲晚,沉沉日暮给苍山披了层灿金色的外衣。夕阳略显腼腆地藏在绵绵白云里, 岸边的伶仃枝木身隐幽深。鹅絮似的薄雪落在手心里,很轻,没有重量。 桥下人家的轻舟接二连三都停了泊,在满是烟火气的欢声笑语中,不约而同地点亮灯火。先是一盏, 一盏又一盏, 于是万家灯火都亮起来了。 下雪了,离除夕也就不远了。 洛夕瑶以为, 今年能赶在除夕前回家呢, 没准儿还能吃上盘饺子什么的。薄雪落在她的眼睫上,融化成清澈的水, 泛着丝丝凉凉的冷意。 她有些迟钝地抹了把脸。 “好了,今日我们便到这里,先下学吧,都早些回家啊孩子们!”“好耶!先生再见!”“窈窈,我今日不跟你走了,我阿娘来接我,她答应了要给我买糖炒栗子呢!”“我也想吃糖炒栗子!” “我给你留几颗,好不好?” “真的吗?那你可别全吃完了哦!” “知道啦知道啦!” 孩童们欢呼雀跃地从学堂蜂拥而出,在门口和朋友挥手道别,然后牵上父母的手,大大小小的身影在夕阳下被拉扯得很长很长,也很远很远。 已经带了些寒气的风乍起,洛夕瑶孤零零地站在茫茫人海中,寡白衣裙曳着几分萧瑟的弧。 人们来去匆匆,好像都有家和归宿。 洛夕瑶撩起那缕模糊了视线的发丝,随意拨到耳后去,又用力地眨了下眼,这才终于清明了些许。她抬步继续往前走,随着人流汇入热闹嘈杂的花市长街,摊贩吆喝不休,街边琳琅满目。 霜寒剑入了鞘挂在腰间,不知为何今日的剑身格外沉重,她走得很慢,裙摆绽出层层涟漪。 空气中不知从哪儿飘来香喷喷、软糯糯的熟栗香,引得人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继而循着香味儿侧目,洛夕瑶低下眼去,只见身旁的食车上盛着好大一锅的糖炒板栗,颗颗饱满,在高温下爆开半道金黄的裂口,露出里头鲜嫩肥美的栗肉。 腾腾热气夹着栗香扑面而来,光是看看,都觉得馋人得紧,不由得想象那香甜浓郁的口感。 禾水镇这儿的摊贩老板很会瞧人眼色,见她难掩意动,仍旧一如既往的热情:“姑娘,要不要来一份糖炒栗子?这天气吃了身子可暖和嘞!” 洛夕瑶有点犹豫,“那我……” 就在这时,方才学堂前道别的那个小女孩跟着她阿娘来了,吵吵嚷嚷地,要买两份。她阿娘一边埋怨她怎生这般贪吃,一边掏钱给她都买了。 “囡囡,看你娘多疼你!”老板笑着说。 自然是先做现有的生意,站在摊前犹豫不决的洛夕瑶便被晾着了。虽然老板并非是故意,洛夕瑶却还是略显局促地咬了下唇,便悄悄离开了。 老板装完两袋糖炒栗子递出,又拿出一只袋子准备装,却发现那长相柔美、腰间佩剑的姑娘居然不在了,还奇怪地嘀咕着,看那么久,竟连一份都舍不得买,瞧来也不像买不起的人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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