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珣看她一眼,道:“方才说的都是日后的计划,眼下战事未歇,殿下是去不了古牙了。恐怕要烦请殿下先入南诏小住一阵,等到前方战事了结,便可安心规划此后之事了。” 李星娆默然思索一阵,点头:“好。” …… 在李星娆的记忆里,去过的地方不少,可南诏还是第一次来。 入南诏当日,李星娆并没有被送至南诏皇宫,而是被悄悄送到一处扎根深林的小寨。 很快,她见到了南诏新王。 “殿下,别来无恙。” 昔日于洛阳百里府献艺的琴师南音,今朝已然褪去彼时的卑微恭顺,自成一番王族姿态。 李星娆对当初之事只字未提,只作初识一般:“今后一段日子,恐要叨扰乌王一阵,若有麻烦到乌王的地方,还请见谅。” 乌音满脸笑容,亲和而友善:“殿下此言差矣。南诏能有今日,一半是托殿下鸿福,殿下在我们这里,就是无上的贵宾。若有人敢怠慢,本王定惩不饶!” 乌音的话令李星娆心头微动,面上却未表,只是笑着应道:“乌王客气。” 这次见面后,乌音便全身心投入到对古牙的作战了,但他每日都会派人来询问公主的情况,有什么需要都会第一时间补足。 南诏气候偏湿,衣食住行皆有一番独特的地域风情,与长安截然不同,而李星娆所居住的寨子景美安逸,族人亲和淳朴,她以为自己需要一段时日来适应,没想到意外的舒适自在。 南诏地处西南,多蛇虫毒物,李星娆闲来无事,也会找人教她认药草蛇虫,学一些简单的药理和解毒方法,她自认学的都是皮毛,可教她的南诏阿嬷却夸她颇有天赋。 有一回姜珣来看她,李星娆说笑般将此事告诉他,姜珣咧着嘴听完,竟大胆道:“人家知道你是公主,故意哄你开心的。殿下听听就算了,可别真当自己是神医了。” 李星娆也不恼,淡淡道:“也是,真正有本事的老医师都是拿一个个活病例练出来的,本宫近来刚好学了些治金创的药方,你身上不是正好有伤么,来,就拿你练手。” 姜珣连忙作惶恐状捂住自己的伤处:“我嘴贱,您饶了我成么?” 诸如此类的说笑还有许多。 两人谁也没有提过关于挡下魏义那一刀背后的渊源,只是在心照不宣中彻底的放下了戒备与疑虑,难得轻松的相处。 在此期间,李星娆也收到了不少关于前线的战事。 南诏有备而来,又有大魏依靠,可谓势如破竹,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基本已将古牙几支主力部队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据说,带领南诏主力部队的,乃是新王上任后所任命的大祭司,身长九尺,英勇俊美,上了战场能以一当十! 每当捷报传回时,李星娆总能听到有人议论这位大祭司,多是年轻少女,眼中满满都是好奇与期待。 李星娆一听就过,很少与她们一起讨论,有这个闲工夫,她更愿意多记几株药草,如今她已会自己配些凝神助眠的药草包,加上白日里过的平静舒坦,常常一觉到天明,没有任何人入梦打扰。 许是她对这门刚上手的学问过于用心,姜珣再来时,竟送了她一个小葫芦,她认出这是南诏盛放毒虫的器皿,忍不住拿在手里晃了晃:“这是什么?” 姜珣:“毒、虫不分家,我看殿下如今如此痴迷药理,保不齐过两日就要开始弄虫了,你可别小看这个,是个宝贝!” 一听里面果然是毒虫,李星娆竟有些不敢碰:“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是什么毒虫?不会忽然跳出来咬我吧?” 姜珣被她警惕的样子逗笑,“那得看它舍不舍得咬了。” 李星娆当他又在玩笑,斜睨一眼,不再搭话。 两个月后,捷报传至南诏,古牙不敌南诏,节节败退,从原本占领的西南之地一路后撤,如今已全部退回西北内陆,此战以南诏的压倒性胜利告终,而古牙所撤离的地界,皆纳入南诏版图,为此,南诏乌王亲往大魏长安,拜谢魏帝及储君,且对今后进贡称臣做出承诺。 不久,乌王领兵回到南诏,不少族人前去夹道相迎,既是为庆贺南诏战胜,也是想见识一下战场上屡造传奇的大祭司。 当日,前去凑热闹的人便带回一个不好的消息。 大祭司似乎在战场上受了极重的伤,此前因战事未了,一直隐瞒,直至战事告捷才彻底松懈,直接陷入昏迷,这一路都是用马车拉回来的,进入南诏后,人立刻就被送进了宫里,一连传了十几个巫医师,结果不知发生了什么,宫内乱成一团,连乌王的惊动了。 事情刚刚传开,一队身着兵甲的护卫便来到了小寨,他们是来请公主殿下进宫的。 李星娆不疑有他,战事既已落定,她这个暂时寄居的大魏公主何去何从,也该有个说法了。 没曾想,她的车马才刚到宫门口,乌音已急匆匆领人出来,姜珣也在其中,只是他的表情比其他人要淡定许多。 乌音片刻不耽误,亲自道明缘由,当然,这也是一个经过润色的缘由。 据说,公主近来喜好研究毒虫药草,还常常与医师请教,想来是有人想讨好公主,便将宫内珍藏的虫送去了公主那里。 南诏多的就是毒虫药草,公主若是喜欢,自不会吝啬这一条,但事情坏就坏在,这条虫忧关大祭司性命,如今大祭司重伤在身,性命攸关,这条虫却不见了踪影,一问之下,才知有可能到了公主这里。 乌音这番说辞,大约也挤尽了脑汁,既不追究是谁拿走了忧关大祭司性命的虫,也对险些误了大祭司性命的公主没有半分苛责,只是和和气气的表示,公主若是意外得到过这样东西,是否可以尽快归还,否则大祭司性命危矣。 李星娆听到这里,不由倒抽一口冷气,眼神凉凉的射向姜珣,恨不能在他身上灼个洞出来! 姜珣笑得人畜无害,半点心虚都无。 很快,李星娆让崔姑姑将虫取了过来,一群巫医师鉴定正是此物,什么都没追究,连忙拿着东西去救人了。 不止他们,乌王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安排人送公主到寝宫休息。 姜珣晃悠到李星娆身边,拢袖笑道:“其实殿下就算说没有得到过这东西,乌王也不敢把你怎么样,大家顶多是惋惜一位骁勇的大祭司竟然死的这般儿戏。” 李星娆已很久没有动怒,此刻是真的有些生气,低声斥道:“这也是能开玩笑的吗?” 姜珣仍是那副嘴脸,无所谓的笑笑:“换了别人,当然不能轻易拿性命开玩笑。但殿下毫不犹豫交出毒虫时,当真没有想过对方是何人吗?” 这话想是一盆有奇效的冷水,将公主的脾气瞬间冷却。 姜珣却没就此作罢,而是更近一步,低声同她道:“只因殿下想要一个人走得远远的,便拼了命给你造一条最没有负担的路,能做到这般的,除了真心爱护殿下的人,又还有谁呢?” 李星娆眸色微动,始终没有再应声 …… 这日起,李星娆便住在了南诏皇宫。 次日一早,乌音前来见她,谈起和亲的事,彼此都有心照不宣的默契。 “殿下要如何选择,本王都当配合,这也是您的王兄,贵国太子殿下的意思。” 李星娆自然清楚,借南诏之力击溃古牙,无论需要多少人出谋划策冲锋陷阵,最终还得有皇兄的支持才能实现。 到最后,皇兄还是选择护她一程。 李星娆心下大定,和声道:“依乌王之言,因南诏本就是以抢亲为名,无论本宫是去是留,只要本宫不回长安,都需在名义上和亲南诏。所以,本宫也有一个疑问,倘若一定要有一个名义上的婚约,本宫应当嫁给谁?” 乌音竟被这个问题问住了:“这……既是名义上的说法,便不做真……” “再不做真,也是要给外人看的,即便本宫离开南诏,此人也是本宫名义上的夫婿,若他已有妻小爱侣,本宫之名岂不是会横亘在他与真正的爱侣之间。” 乌音大概没想到公主考虑的这么细,但转念一想,多少猜到些用意,遂道:“殿下大可放心,若殿下不回长安,名义上将与我族祭司完婚,此事本王已征求过祭司的意思,他既无妻小爱侣,也并无成家之想,倒恰好与殿下做一对名义夫妻。” 李星娆:“竟有这么巧的事情,乌王所说的祭司,莫不是此次在战场上立下赫赫军功,却险些被本宫害死的那位南诏大祭司?” 乌王:“……呃。” 公主仿佛看不到乌音的不自然,顺势道:“看来是了,方才听闻大祭司身受重伤,不知是否方便外人探望?” 乌王:“这……”眼神飘向姜珣。 姜珣:“毕竟是殿下名义上的夫婿,日后殿下离开南诏,彼此天各一方,想要再见都难,本官以为,殿下这要求也不算过分,乌王觉得呢?” 乌王一听这话就有数了:“殿下如此有心,想来大祭司知道,也会倍感欣慰。” …… 经过一群巫医师会诊,总算给乌王送来了好消息。 大祭司之所以昏迷不醒,最大的原因是身上的伤口反复开裂腐烂后并发病症,有护心子母蛊保护心脉,已顺利切除所有腐烂的肉,重新包扎伤口,接下来只要不再大动干戈,安安心心修养,直至伤口全部长好,就算是没有大碍了。 巫医师来报时,李星娆就在一旁,乌王并未回避她。 李星娆顿时明白,那器皿里的小虫叫做子母护心蛊,刚巧她最近对南诏的毒虫药理颇有兴趣,还真听过类似的虫术。 似这类子母蛊,多是持母蛊作用于子蛊,话本里常见的情蛊便是其中之一。这个子母护心蛊听起来是作保命之用,且母蛊至关重要。 所以,姜珣那日玩笑般丢给她的虫,便是这护心蛊中的母蛊? 倘若她一不留神弄丢,又或是存心不给,那这位大祭司恐怕难逃一死。 思及此,李星娆忍不住又瞪了姜珣一眼,殊不知姜珣正等着她这个反应,他大胆的迎上公主的眼神,扬眉一笑,颇有些不怕死的精神。 没多久,巫医师又来报,大祭司已醒了。 李星娆等的便是这刻:“既然祭司已醒,本宫当趁着他还有些精神时前去探望,乌王放心,本宫浅聊两句便走,不会耽误祭司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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