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都跟着孟鹤山学会了骑马,家里也养了几匹马,没想到此刻派上了大用处。 谢林春等了半天后,才装作孩子没回家,着急骑马去寻。 到了约定的地点后,李宝娟将东西都交给谢林春。 谢林春嘱咐道:“你绕几天再去孙工头家躲躲,对任何人都说,你是吵架离家出走,别提这些东西。至于我,我出门找你,一直未归。记住了吗?” 李宝娟点点头,按照谢林春的话行事。她年纪虽小,却也知道这件事的重要,赵桑语和孟鹤山的性命,全在这一搏上。 谢林春不敢耽搁,全速策马,赶往陵京。 等他到达陵京城时,两条大腿的内侧已经因骑马而磨得血肉模糊。 秋冬之际,风刀霜剑,谢林春脸上皮肤和嘴唇也是干裂流血,头发乱糟糟。 他奔去城西,那边有好几户宅院。 他只好一家家询问,是否有四娘这一人,大多数人家只是骂他离开,有一家则嫌他乞丐上门打秋风,晦气,将他打了一顿撵走。 谢林春心中绝望,却只能拖着瘦马,继续挨家问下去。 * * * * * * 宅院之中,丝竹声声。 周颂声歪在长椅软垫中,一杯接着一杯,喝闷酒。 她听得烦心,摆摆手,将乐师们全都赶走。 周颂声起身,随意在院子里散步,听到门外面一阵喧闹,询问道:“外头吵什么?” 门房下人见状,跑来,道:“禀报主子,门口有个乞丐闹着问这边有没有一位叫‘四娘’的人。您且莫烦心,奴们这就把他撵走。” “四娘……”周颂声将酒杯扔给下人,往外边走去,“去看看。” 宅院门外,谢林春蜷缩在地上,已是强弩之末,他这几日劳累过度,又急又忧,还挨了打,在这么下去,怕是捱不了几天。 他在进京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倒是不怕自己遭难,只是可怜尚在牢里的赵桑语和被强取豪夺而去的孟鹤山,她何其无辜,他何其凄惨。 谢林春小声嗫嚅,没见到那位“四娘”,他也不敢跟下人们托盘而出,怕冤家路窄,碰上钱锦绣的熟人。 钱锦绣可是出身于陵京,不得不防。 周颂声望着地上快要昏过去的脏男人,蹲下身,道:“喂,就是你要找四娘?哪个四娘?” 谢林春慌忙铆足劲儿,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起来,“我也不知这位四娘的姓名。我是受双鹅村赵桑语之托来寻人,她说,她救过一个名叫四娘的女子。” “双鹅村……”周颂声想起那时候自己落难,的确是位赵娘子出手相助,她笑起来,“原来是赵娘子的朋友啊。我便是四娘,你有何事?” 谢林春喜极而泣,拿出怀里的玉环交给周颂声,“小的名叫谢林春,这是赵娘子给我的东西,说是您一看便知。” 周颂声看看玉环,“这的确是我送给赵娘子孩儿的礼物。我记得她跟她相公感情甚好,当时还怀有身孕,现在她的孩子也该出生挺久了吧。” 谢林春确定没找错人,急忙道:“四娘,赵桑语出事了,才托我前来寻你。求求你,救救她。” 管家嬷嬷喝道:“大胆——竟敢直接……” 周颂声抬手制止管家,示意她不要说话。 谢林春被下人的呵斥吓到,猛咳几声,顿时上气不接下气,他一直强撑着,此刻一激动,越发泄气,再是撑不住。 周颂声敛了笑,吩咐道:“快,把这位公子抬进府里,好生照料。” 下人们手脚麻利,将谢林春抬进别苑中。 周颂声先安排府里的大夫替谢林春看看身子,大夫看过,说他伤势破重,挨了顿打,伤及内脏。 周颂声叫来下人,吩咐道:“你去宫里跑一趟,请个御医过来,再多拿些好药材,都记在我的份例里。若有人问起,就说是我府里的小妾病了。” 下人点点头,立刻领命进宫。 周颂声打量谢林春一番,可真是脏呢,还有点儿臭。 她吩咐管家,道:“你安排几个能干小厮照顾谢公子,给皮外伤上上药,再把身体擦洗干净。收起你们的小心思,好好照料,不准怠慢。” “是。” 管家领了命,安排人来照顾。 过了黄昏,天色渐沉,周颂声刚吃完晚饭,下人便来回禀,“谢公子醒了,说要见您。” 管家有些不满,“这个人,口气倒是大,陵京里,每天多少人排着队想见您都不敢说这话。” 周颂声笑道:“人家大老远过来,差点丢了性命,又不知我皇族身份,何罪之有?嬷嬷你也别太苛刻。” 管家见主子态度如此,不好再多说。 周颂声走去谢林春暂住的小院中,一进房间,便闻到股浓浓的药味儿。 白日里的脏乱乞丐,被拾掇了一番,换上了干净的白色里衣,但他身上的伤太多,依旧透着斑斑血迹。 谢林春躺在床上,面如纸色,唇色惨淡,脸颊上还带着伤。 周颂声瞧着他,这人洗干净了,倒还挺清秀,他伤得这样重,看上去楚楚可怜。 谢林春见周颂声过来,他想起身作揖行礼,他不知人家身份,但客人对主人,也该见礼。 “免了,你还病着。”周颂声坐在他床边,示意他躺下,温和道,“你来这一趟,可是差点儿丢了性命。说吧,到底是何事?”
第78章 难得周颂声主动问起, 谢林春连忙将钱锦绣构陷赵桑语,以及横刀夺爱,囚禁孟鹤山等事一一道来。 周颂声听罢, 嘴角带笑, 钱锦绣……居然是她? 她喃喃道:“钱锦绣……倒是有意思。” 天下虽大,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谢林春听了, 道:“四娘你这么说, 是认识那个钱锦绣?” 周颂声点点头, 笑道:“不仅认识, 还熟得很呢。我们可是老相识了。” 谢林春面色越发惨白,手紧紧抓住被褥,完了, 她们认识,不会是朋友吧?若是再来个官官相护, 今日他可谓羊入虎口, 赵桑语怕是会死得更惨更快。 周颂声见谢林春面如死灰, 心知他必然是误会了。 他眼中满是惊恐,仿佛一碰便会碎掉。 周颂声瞧着他可怜,解释道:“你这般害怕做什么?老相识又不意味着是老朋友,也有可能是宿敌啊。你今天走运, 姐姐我跟那姓钱的,刚好不对付。” 谢林春抬眼,眸色阴雨转晴。 周颂声不禁笑起来, 脸颊上旋出个小小的梨涡, “此事我会放在心上, 明日一早便去办。” 说罢,周颂声吩咐自己的手下流枫做事, “流枫,我这边还得走走流程,不可能一下子飞过去。你立刻赶往余宁,看顾下赵桑语。能用钱解决就用钱,动静尽量小点儿,免得打草惊蛇。” 流枫领命,即刻出发。 周颂声对谢林春道:“流枫一直跟着我,是我府中的侍卫长。她武艺高强,做事也聪明灵活。有她在,桑语的命丢不了。好啦,谢公子,你且安心休养,莫再操心。” 谢林春悬着的心安定下来,“多谢四娘出手相助,日后我必定当牛做马,结草衔环相报。” 周颂声笑着应下,“谢公子言重了,赵桑语对我有恩,应该的。” 她从谢林春房中出来,叫来管家,“替我准备好着装,明日进宫。” 管家担忧,“可是,您之前才被陛下训斥过,明天上朝,怕是又会被人抓住大做文章啊。还是在家躲一段时间为好。” 周颂声道:“得了吧,我总不能在家当一辈子缩头乌龟。我心中自有打算。” * * * * * * 次日,周颂声上朝面圣。 早朝上,官员们禀报完日常事务后,散朝退去。 只剩女帝陛下和几位公主留在大殿之中。 二公主名唤周岁安,见周颂声今日前来上朝,关心道:“许久不见妹妹上早朝,姐姐甚是想念你。” 周颂声笑意温和,冲周岁安拱手回礼,道:“多谢二姐姐关心。我自觉办事有所欠缺,前段时间在家反思,不敢跑来大殿上叨扰母皇。” 周岁安笑道:“妹妹说是这么说,还不是跑来叨扰了……” 剩下几位公主也叽叽喳喳各为各的阵营说话,虚与委蛇,发挥本事阴阳怪气。 王位上,女帝周妩被这群女儿的嘴巴官司吵得心烦,眼睛瞥向周颂声,“四娘,今日进宫,所为何事?” 女帝发话,众公主纷纷安静,不敢吵闹造次。 周颂声回答道:“母皇,儿臣自觉为人处世经验尚浅,上回去南方巡查之事,办得不尽如人意。因此,特地进宫求母皇将儿臣下放到地方历练,求母皇恩准。” 女帝心中认同,道:“难得你有此心意,不惧吃苦,朕自然愿意成全。你可有属意之处?” 周颂声道:“是,儿臣想去余宁。” 周岁安一听,阴阳怪气道:“妹妹倒是会挑地方。整个大武国国境,除开陵京,余宁城最为富庶,你点着去那里,也算下放历练?我看你是想下江南度假啊。” 周颂声道:“北方苦寒,是为要塞,陈列重兵。我自认目前没有足够的本事,前往边塞之地领兵,所以想先从简单之事做起。况且,儿行千里母担忧,孩儿也怕母皇慈母之心,放心不下。二姐姐,我们姐妹一场,若我去艰苦之处,你就不心疼妹妹吗?” 心疼个鬼啊。周岁安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周妩打断。 “好了,你们俩都别吵了。”周妩不想看二人斗嘴,“四娘有此决意挺好,余宁富庶,但世家大族多,平静湖面下波涛汹涌,你去那边历练历练也挺好。你上次的事没办好,这次就当将功赎罪,朕就命你担任巡抚一职,去吧。” 周颂声跪地谢恩,“多谢母皇成全。” 周妩见再无其他事,便回去歇息,命众人跪安。 周岁安同周颂声出大殿,走在路上,挖苦道:“老四啊,你如今可是出息了,京城里混不下去,就逃去地方。可别作秀作得最后回不来。” 周颂声冷哼一声,笑道:“我再不济,总比老二你强点儿。你天天围在母皇身旁,生怕离开一会儿便被忘掉。你身为女子,活得跟个男宠似的,心思全没花在正事上,你就不觉得空虚吗?我都替你丢人。” “你——周颂声!你个没爹的贱种,也敢讽刺我?”周岁安气得大骂,再无刚才的公主风度,“我告诉你,母皇向来看不上你,根本不在乎你的去留。你当个破钦差有什么好骄傲的?这么多年,你连个御赐的公主府都没有,天天住在那个城西破院子。大武国开国以来,这么破落的公主,你要是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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