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在外守了一夜,靠着墙止不住的打瞌睡。听见屋门响动,人迷迷糊糊醒来,待看清江潋样貌,顿时一个激灵醒了彻底。 “国…国师,您这是…” 那素日清清冷冷的脸此时白的近乎透明,唇缝间更是沾满了干涸的血迹,下巴脖颈上的血迹看得出来擦过,但还是留下几道血印。胸前衣裳似是已叫血浸透,贴在身上。 就连落在身侧的手指也沾满了血迹。 琼华倒吸一口冷气,“公主她…” 江潋余光看她一瞬擦身过去,“殿下无事,去伺候殿下清洗吧。” 琼华‘嗳’一声应答,急着往屋中去。 “琼华姑娘…” 琼华身形止住,看向又将她叫住的年轻国师。“国师请讲。” 江潋这时驻足侧脸看她,低低道:“劳烦你,等会忙完了,帮我交代一声送些水到屋中。” 琼华眼神再次落在他那浑身的血迹上。顿时有些内疚,“成!我伺候完公主就着人去给您送水。” 言语间及其客气,实在是琼华觉得他可怜。 没个贴心在意他的人伺候就算了,连自己也只一心记挂公主,却忘了是谁救治了公主,又成了这般可怜样子。 江潋与她点点头,道:“多谢。”随即拖着有些轻飘飘的身子进了一旁的屋子。 屋中一夜无人,门窗紧闭,闷得有些浊热之气。 江潋却好似感觉不到,只合了门扇,缓慢走到床榻边一头倒了进去。 双眼盯着清灰的帷帐一眨不眨。染血的唇缝微微分开,让胸口的呼吸更通畅了些。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宋言的样子。跪在他身前,握着他的手,跟他说‘我在’。 喉结轻滑。他忽然觉得喉间有些哽咽。 怎么能又走到这一步。 绝对不能。 万万不能啊… “言儿…”沙哑的低唤飘在帷帐间。“我错了…” 一点清泪自眼角划进鬓间。 看着帷帐的双眼忽然紧紧闭上。 “君上…” 一声轻喊自床榻边传来。 江潋抬手抵了抵眼角,侧头去看,就见那常见的小仙使正捧了一摞文书站在床边。 见他看过来,小仙使试探着道:“这是下一批公文,君上,君上还处理吗?若是不便…” 双眼快速在榻上虚弱的江潋身上扫了一眼,“若是君上不便,在往后推推也不是不行。” “放在桌上吧。明日晚上来拿。” 出乎意料的回答。 小仙使即刻道是,弯腰将文书全数堆到外间书桌。 “上一任宫主留下的庶务还有多少?” 小仙使两步又回到床榻边上,回到:“回君上,还有个三四万册。” “三万还是四万。” 小仙使:“三万八千多…” 江潋闭了闭眼,“你往后挑着我住客店的时候送来。等回了皇宫,每夜都要送去新的。” 小仙使即刻点头,“是。” “回去吧。” “是。” 小仙使挪了挪脚。犹豫几息,还是道:“方才我来的时候看见正有人抬水上来。要我伺候君上沐浴吗?” 江潋闭着眼不动,“不用,去吧。” “是…” 轻飘飘的一阵白烟散开。屋中重归静谧。紧接着就是敲门送水的声音响起。
第167章 六十七 故人 自那日清晨之后,宋言已经整整两日没见过江潋。 不论是用饭还是叫水,他人只隔着门扇与外边吩咐,再没踏出房间半步。 只知道人还活着,不知道身子养的怎么样。 出发这日晨起时天微微有些阴沉。大早起的闷热难忍。 “公主,等会车内必定是又热的要命。”琼华已经开始担忧,跟在宋言身后忍不住抱怨。 宋言看一眼客栈门外,车马已经套好。行李物品一应安置妥当。目光自那立在车旁的人划过一瞬。 看样子就等她与四娘蹬车上路了。 “无妨,等会我在车中带着帷帽就是了,等到了山野再摘下。现在将缎帘全都打起来,热不到哪去。” 说着转向四娘,柔声问道:“四娘,等会在车上带着帷帽好不好?季怀生让你摘的时候你在摘,好吗?” 四娘蹙眉看过来,“五娘,那多难受,为什么要带着帷帽?” 宋言叹气,心道又得好一阵说服。“因为你是公主啊,怎能任百姓打量,任别人评头论足?” 四娘不解,“那又怎样,看就看嘛。” 季怀生现下比谁都头疼,听她这样说,又不得不联想到稍后会是什么场面。即便她带着帷帽,也不能叫外人看着堂堂公主坐车是坐在男人腿上吧。 但四娘现下就是如此,他爱护还来不及,怎么忍心让她不高兴。 宋言看一眼季怀生,也猜出他头疼什么。思索片刻忽然轻笑了一声。 “四娘,我问你,怀生长得好不好看?” “自然好看,怀生长得最好看!”四娘一点都不犹豫,说着又去搂季怀生脖子。 “那你愿意叫外人看见你的怀生吗?万一别的姑娘也喜欢怀生怎么办?” 四娘双眼微圆,立刻道:“那可不行!” 宋言点头,“那要不要给怀生也戴上帷帽,叫别人瞧不见?” “成!” “怀生喜欢你,也不愿意叫别人看见你,你也乖乖带着帷帽好吗?” 四娘笑着看一眼怀生,又道:“也成。” 这就说通了。宋言季怀生皆舒出口气。 怀生将帷帽给四娘轻轻待上又牵她上车。刚一坐稳,怀生低低道:“四娘,现在不能抱你,你牵着我。待出了城我在抱你好吗?” “为什么?” 季怀生失笑,拿帽檐撞了撞四娘的帽檐。“你瞧,这怎么抱?” 又存了坏心思想逗逗她,接着道:“不然我还是将帽子摘了吧?” “不成不成!”四娘抬手将他帷帽按住。“就听你的,出了城再说。” 宋言路过时听见他两人碎语,也忍不住唇角含笑。叫琼华扶着她上了车。车帘全部打起,能看见车架上的琼华与马夫。还有街上的摊贩行人。 但她还是忍不住微微侧了点头,余光看向车窗旁高马上的人。 两日不见,本以为他能恢复许多,却不想,饶是天色阴沉将所有人的肤色都压了一个度,那张脸还是泛着苍白。 怕是这次真的将他伤的太狠。 宋言微微回正了身子不在看他。但心中还是不忍起来。不管这人究竟多么别扭,可他当真是实打实的为了自己受了这份大罪。 往后还有四次如此。宋言已经有些不敢想象。这人真能撑得住么? 轻轻的一声叹气自唇间溢出。 江潋听见声音,皱眉看进车窗。 眼看着就要出城之际,车队速度却渐渐慢下停住。一阵嘈杂的争吵之声在前方传来。 宋言蹙眉问琼华怎么回事。琼华回身道:“公主别急,俾子去前面看看。” 透过车队间隙,宋言看见琼华走过四娘的车架,停在了那嘈杂人堆一旁。 “何人放肆!敢阻公主仪架!”到底是宫里的大宫女。气度自不必说。一声厉呵人群迅速安静。 待那群人抬头纷纷看去,就见两辆华贵的马车被堵在原地,车后还跟着许多士兵。且那些士兵也已经大步过来。 众人哪还敢在围观,纷纷退到了两边,显露出了方才被包围的三个人。 琼华拧眉去看,就见一个醉熏熏的青年男子正一手揪着一个女子,一手揪着一个清隽男子发疯。 身边人群散去的动静都没有叫他清醒似的。嘴中不停咒骂:“他是你什么人?臭婆娘!敢管老子喝酒,你活腻歪了?” 那被他揪着衣领的男子似在隐忍,皱着眉握着他的小臂沉声道:“松手!” 琼华忍无可忍,又道一声“放肆!”转身看向领头的兵卫,道:“于大人!” 还不等这厢动作,那女子急忙道,“贵人担待!求贵人担待!民妇这就让开。” 说着立刻一巴掌扇到那醉鬼脸上,大声道:“你要命不要?贵人车架就被你挡在身后!你在闹下去,非得被打死!” 那醉鬼压根也不是什么真醉。听见自家妇人提醒,赶紧装模作样闪开。几个趔趄到了路边,手中却还紧紧攥着那两人衣领,是要等着公主仪仗过了还接着闹。 见他已经乖乖闪开。琼脂也不愿公主落下个跋扈名声,只冷哼了一声又回到车上。 车队再次缓缓动起来。 宋言隔着帷帽去看那路边的三人。 醉鬼不敢立刻造次,但嘴中依旧在低低碎念。“臭婆娘,等会看我不打死你!管天管地还敢管老子喝酒,你当你是什么天仙人物?老子今日就打断你的腿,看你还往外跑!” 妇人被如此当街羞辱却只有满脸麻木,似是早已习惯。 而另一个被揪着衣领的男子,看起来温和谦逊,此时掰着那铁钳子似的手,面上气急又无奈。 马车缓缓从他几人身边走过。宋言听着这污秽不堪的碎语,心里隐隐不快,正忍不住皱眉。就又听到一句“夫为纲,老子就是你的天!” 抬头看向车夫,“停车。” 车身缓缓停住。宋言与琼华道:“让那三人过来。” 江潋侧目看她,没有说话。琼华应了一声立刻到那三人跟前道:“公主要见你们,随我过来。” 三人听见是公主要见他们,面色都变了变。酒鬼赶忙松了手跟上。另外两人也不敢耽搁紧随其后。 宋言坐在车中去看那行礼三人。打量少倾才开口问道:“你们三人是何情况?” 那酒鬼有些发憷,却立刻抢着恶人先告状:“回,回公主殿下,草民与妻子…与妻子起了些小争执。这家伙,对草民妻子有意,草民如何能忍,自然就跟他拉扯起来了。” 宋言不信他的鬼话连篇,看向那位男子,这一看竟觉他倒像一位许久不见的故人,明明毫无印象,却处处透着几分熟悉。眉心微蹙想了少倾却也实在想不起什么。 望进那双狭长眸子,与他点了点头示意他说。 男子微微扫了眼马车上的贵人,隔着帷帽轻纱,只看见了一抹雪白轮廓与隐约的黑眸红唇。心中忽的猛跳了两下,垂头行礼道: “回公主殿下。并非这无赖所说那般。在下是一游走商人,今日路过此地,就见这无赖正在当街殴打妻子。在下实在看不过他下手狠辣,才上前阻止,却不想他胡乱攀扯!在下压根不是此城中人,怎会与这位妇人有染?”
第168章 逸云字浮生 那无赖一听他说的振振有词,立刻有些慌了神,急着要开口辩驳。“他胡说!明明是他勾搭我夫人!” “放肆!”琼华一声厉呵将他镇住,又道:“在贸然开口便将你拖下去打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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