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将军,息怒啊。现在战事到了关键时刻,万不可轻举妄动。杨将军舍生忘死争取的大好局面,不能毁于我等之手。”蔺崇从旁劝诫道。 “那你说怎么办?”老将愤慨的来回踱步,“将军夫人悲痛欲绝,我们云州守卫军没有一个人不恨的牙痒痒。不就是死战嘛,我们云州军不怕死,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杨将军身首异处。” “说得对,我愿跟老将军一起去。” “我也去,势要抓住姚家父子,替杨将军报仇!” “要抓活的,让他们跪在夫人面前请罪,千刀万剐。” 蔺崇一看这架势,“诸位,诸位请勿动怒,若是意气用事,只会徒增伤亡,于事无补啊。”他沉缓音调,希望众人先平息怒火,冷静下来。 “我钦佩杨将军的为人,对姚家父子亦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但大局当前,姚家父子已入羌营,此事当从长计议。如若我们齐心协力,拿下西京,到时亦可逼着羌国交人。” “可是到时候他们不交怎么办?”老将道,“说不定再等下去,贼人逃到了别处,届时连将军的尸首都找不回来。” 众人愤怒难平,蔺崇虽苦口婆心劝说,但云州那边诸将自有主张,他劝了也不听。 “陶将军,现下,还得将军拿个主意。”蔺崇唇舌都快说干了,想着众位将领中,属陶玠官职最高,他又是陶蕴的侄儿,此时当出面主持大局。 可当他转头征求陶玠的意见时,却只看到一个萧瑟的身影走了出去。 深秋,更深露重。 杜袅袅看望过陶蕴,询问完情况,从屋里退出来,路过议事厅,那里灯火通明,诸将还在争论中。她静静驻足听了一会儿,走到院子里,只见陶玠枯立屋檐下,背影萧索,默然良久。 “夜里凉,怎么也不披件衣裳。”杜袅袅捧了件深色披风,轻轻搭在陶玠肩上。 陶玠看到是她,微微笑了笑,眸色深沉,眉宇带着忧思。 “少时,自打父亲出了事,家人都反对我习武,唯有姑姑姑父,支持我做武将。姑父教了我一套剑法,破军杀敌,我现在还记得。” 杜袅袅在他身侧站定,脑海里回想着方才程招娣所言,“杨夫人郁结于心,伤心过度,身体消瘦的厉害,怕是要很长时间才能纾解。” 她轻眨眼睫,温声道,“我能明白杨将军在你心中的地位。如果是我,恐怕也会忍不住杀进敌营,把杨将军的尸骨抢回来。” 陶玠眸光闪动,剑眉皱起,“但眼下,这个决定极为不智。蔺崇说的对,贸然前去只会徒增伤亡。” “如果你真这样认为,又怎会枯立于此。”杜袅袅极轻地勾了下唇,抬眸看向他,“当我们背负的责任越重,越没有办法做自己。总是瞻前顾后,总是殚精竭虑。为了各方的利益,压抑住内心真实的想法。” 就像职场上饱受委屈,却为了支撑家庭不得不强迫自己适应的打工人。 浮于脸上的笑,也压不住从内心散发出来的苦涩。 “现在你当上了镇国大将军,看起来应该以大局为重,那些少年意气肆意妄为,不该发生在你身上。但我认为,遵从你自己的内心,做你想做的事,比什么都重要。”她淡声道。 陶玠悲戚凝重的眼神多了丝柔和,神情动容,眼神亮亮地凝着杜袅袅。 “我想亲手抓他们回来。” 杜袅袅:“那便去做。” 陶玠暗暗握紧了拳,浑身因为激动而有些止不住的轻颤。 “你就不怕万一我回不来……” “思虑周全,妥善布局。把意外压缩到最小。”杜袅袅定定看着他,“我会做你坚强的后盾。” 轻舟已过万重山。 陶玠眼神释然,忍不住拥她入怀。 “我知道现在有些冒昧,但我还是没忍住。”他嗓音暗哑低沉,贪婪地紧紧拥着她,“遇见你,是我三生有幸。我会回来的。” 秋夜瑟瑟,凉风习习。 羌国大营,姚家父子正与两位新结识的萧家将领把酒猜拳。经过一段时间的惴惴不安,他们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状态,能在军营乃至周边自由活动,也逐渐与羌营的将士熟识。 秋风拂过清冷的山岗,被厚重的毡布挡住,帐内一片祥和,灯光照着炙烤的羊肉,香喷喷,热乎乎。 “侯爷,帐外有人找你。”门口传来士兵的声音,带着上京口音的羌国话,留侯已经习以为常。 “进来吧。”他用蹩脚的羌语回复道,想要在羌国生活下去,羌语是必修课,只可惜他还学的不熟。 他拿起酒壶,给自己和身旁的将领满上酒,抬眸见两个羌兵背着弓箭钢刀走进帐内,他手里的酒壶顿时一洒。 “什么人?” “要你命的人。” 留侯大惊失色,定睛看向来人,“陶玠?快来人!给我杀了他。” 就在留侯认出陶玠的那一刻,杜柒柒已飞快地击杀了在场的两位羌国将领,她出手快的惊人,姚安涟吓得往桌下钻,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被一拳击晕过去。 与此同时,陶玠躲过了留侯掷过去的酒壶,一跃至留侯身侧,威逼打晕捆绑一条龙服务。 杜柒柒与他对视一眼,掏出绳索,将姚安涟也绑了个结实,大帐被人从外掀开,云州守卫军中选出的精英勇士探出身,手里捧着一个布袋包起的木盒。 “杨将军的尸首找到了。周围的守卫已尽数解决。” 陶玠当即下令,“撤。火器兵垫后。放火烧营。” “是。” 帐外此时静悄悄的,地上横七竖八躺倒着巡逻兵和哨兵的尸体。 一行人从大帐撤离,负责接应的人手立刻牵来了马匹,“陶将军,快上马。” “有人袭营!”“有人袭营!” “快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得到禀报,从帐内惊醒匆匆套上戎装的萧天泽问道,“你说来袭营的人是陶玠?他带了多少人。” “大概四五十人。” 这么少的人就敢来孤身犯险,还抓走了姚家父子。这个陶玠当真是个人才。 萧天泽未及思索,当机立断,“给我追,势必要拦住他们,就地斩杀。” 受到惊动的羌营倾巢而出,士兵们刚穿戴整齐冲出来,呈合围之势,随即发现营帐着了火,情急之下,只得留下一波人救火。 陶玠带人趁乱杀出,骑着快马狂奔。 追击上去的羌军,很快发现他们的踪迹。 萧家军犹善骑射,尤其这还是在羌国大地上,一望无垠的平地,双方的差距很快缩短。 就在他们近到能看清被缚在马上晕厥过去的姚家父子时,颂军突然朝他们扔出了奇奇怪怪的东西。 有不知所谓的羌军还以为是暗器,得意洋洋的伸手接住,一不留神被炸成了灰烬,连带周围一片人马,全被炸成了残肢碎末。 这次前来的颂军将士虽然人数极少,却是东西路大军十几万人里面优中选优,挑选武艺最为强悍的兵士,还要专精骑射。 陶玠从容地带领他们甩掉敌军,一旦有靠近的敌人,他便放慢步伐,取箭,搭弦,转身瞄准,射击,领头的羌国将士随之落马,每次出手必中。谁追谁死。 被震慑住的羌军,纷纷停马驻足观望。 追吧,讨不到好处;不追吧,又怕萧将军责难。 带着大部队晚一步到达的萧天泽,听闻了属下禀报的情况,忖道,“从此处到颂军驻扎的誉州,即便是快马,也需要一日的路程。这是抓住陶玠千载难逢的机会,众将士听令,继续追捕。” 先头部队拍马而去,萧天泽自己则率领几千名精骑兵,随后赶到。 追逐战持续了一整夜,直到太阳高高挂起,萧天泽也没看到自己的先头部队回转。 这眼看离誉州不远了,难道真的抓不到? 他心里打起了鼓,命令大部队加速行进。 走着走着,眼前出现一座被风沙侵蚀的山隘,山隘的形状低矮绵长,像一座延绵恢弘的长城中间缺了一角,隘口正中是一尊钢铁所铸的重型火炮。 借着冉冉上升的旭日,萧天泽看清了眼前的局势。 几百名先头兵已成了倒在地上的尸体,陶玠率领的几十人的队伍成功通过了隘口,而山隘之上,一名颂国女将身披铠甲披风,迎风而立,衣带翩跹,气质凛然。在她周围环绕,蓄势待发的是颂国数千名弓箭手。 山隘之后隐藏的伏兵,还不知会有多少。 杜袅袅居高临下地望着萧家这位名将,“萧将军挺执着啊,竟然率军追到了此处。不过我劝将军还是悬崖勒马,及时止步。” “看见这座山隘了吗?过此隘口者,杀。”
第111章 众志成城 作为羌国萧氏部族首屈一指的将领, 萧天泽熟知大颂武将的情况。 “你是杜袅袅?”他仰首问道。这般的年纪和容貌,眼眸中神采飞扬,又率军来保陶玠, 只有可能是大颂那位传闻中的女监军了。 杜袅袅气定神闲地望着马背上长相豪迈粗犷的男人, 高大的身形还有络腮胡子, 一看就是土生土长的草原汉子。 “萧将军慧眼, 竟然认识我。” “杜监军的名号, 这一年来在羌国传的神乎其神。比呼延瓒还要善用计谋, 看来我得退兵了。”萧天泽暗想, 即便他们能闯过箭雨, 中间还挡着颂军特有的火炮, 那山隘后万一藏着伏兵…… 说不定杜袅袅就是料定他会对陶玠穷追不舍,特意带人埋伏在这, 只等着他送上门, 若是他折在这, 那西京城岂不是不攻自破了。 嘶…… 萧天泽回过味来,他就说陶玠怎么会只带了四五十人就来袭营。原来事情竟是这样。 杜袅袅爽朗笑道, “萧将军果然是个识时务的人,比羌国其他将领更能审时度势,此时折返确是明智之举。留侯父子不过是弃子尔,不值得将军冒险来救。” “全军将士听令,立时返回西京大营!” 萧天泽不再犹豫, 率先掉转方向, 生怕晚一秒,就被那个炮筒老长老长一看就很不好惹的武器当场留在这。 跟随他的将士们面面相觑。 将军只跟那个女人说了两句话, 竟然就下令撤军,连陶玠也不追了。 这个女人真有那么可怕吗? 萧天泽手握缰绳, 驭马如飞,若不是碍于颜面,恨不得一上来就将速度提到最快,他侧眸一看,身边的将士竟然拖拖拉拉,没有完全跟上来,顿时脸色骤变,“干什么呢?还不快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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