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师姐坐在床上神情绝望而恍惚,就好像遭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打击,那嘴欠讨打的性子也发挥不出来了。 倒是师兄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近些年来叶醇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师兄心情这么好,谢授衣唇边那抹标准的笑都好像真实了许多。 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走后,这间屋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那跟可怜的叶小醇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是一个不想当电灯泡的宗主师弟而已。 叶醇面不改色大步走到师姐面前,望着师姐那憔悴的求助性目光,似乎迟疑了一下。 但作为惜伤君座下最敬业的亲传弟子,他还是怜悯地看了师姐一眼,旋即坐下准备说公事。 “昨天玄蝎来看你的时候,说魔城那边有了南宫梼的线索,”叶醇道,“很重要的线索,事关南宫梼的身世与目的。” “介于你伤得太重,他让你等修养好,便带药宗和剑境的人立即前赴魔城。此事事关重大,拖延不得。” 说到了正事,芈渡总算打起了些精神。 “线索?还真让他找到了?” “是啊,毕竟是沉烟的请求,玄蝎怎么会置之不理呢?”叶醇苦笑了一下,“巫蛊族现存于世的古籍数量稀少,当年那场纂位之战又对魔城中心带来了不小的影响。能查到这些,估计也是废了大功夫。” “昨天玄蝎过来看你的时候,顺路又去找沉烟了。” 芈渡冷笑一声:“是为了去找沉烟,顺路来看一眼我吧?” 不用想都知道,玄蝎又是来劝她小师弟跟他回去的。 苏沉烟本名玄烟,是玄蝎的亲弟弟。 玄蝎昔日曾是魔城最不受重视的皇子,由老城主的情人私生而下,受尽白眼。 苏沉烟则是老城主宠妃的嫡子,荣华富贵应有尽有。 两人本该毫无交集,可宠妃怀一丝善念之心,平日里经常帮衬玄蝎生活用度,才使其逐渐成长。 百年后,魔城的老城主造孽太多寿数耗尽,听信巫蛊族的邪门歪道,要拿魔城皇嗣的血肉炼制长生药。皇嗣惨死于老城主之手,唯有玄蝎手段最毒,带着玄烟硬生生杀出魔城,保得性命。 为了逃出魔城,当时的玄蝎与苏沉烟的生母做下交易。 事发当日宠妃甘愿吞下毒酒,以命拖住了老城主的杀戮,换得二人苟延残喘之机会。 彼时前有杀手拦路,后有骑手追截,玄蝎亲手将弟弟丢在了正道地界内,只身奔赴死路。 而昔日金贵的小皇子,至此沦落成了四处流浪受人鄙夷的魔修野孩子,受尽苦楚,衣不蔽体。 再后来,玄烟被惜伤君亲手捡回蓬莱宗,取名为苏沉烟。 而当年的玄蝎奇迹般起死回生,带领魔修杀回了魔城,在皇位上亲手砍掉了父亲的头颅,至此成功纂位。 纂位后魔城动荡,玄蝎为休养生息隐世三年。三年内他从未停止过寻找失踪的幼弟。 等找到时,苏沉烟已经是惜伤君座下最小的弟子了。 这就是为什么苏沉烟恨玄蝎的原因,也是玄蝎从未停止过劝苏沉烟回家的原因。 再往大点说,这也是魔修与正道至今未开战的原因。 惜伤君就曾对谢授衣说过,他带回苏沉烟未尝不带私心。只要苏沉烟尚在蓬莱宗一日,玄蝎就永远不会与正道开战。 修仙界巫蛊之乱已经足够让人焦头烂额,若此刻正邪两道无法齐心,此界怕是真要倾颓了。 想到这里,芈渡呼出一口气,旋即笑了笑。笑容中不乏有自嘲的意思。 这便是她师尊,这便是修仙界独断千古的英雄惜伤君。 一言一行皆有铺陈,就连收下的四个弟子,也没一个是无用的废物。 蓬莱宗如今的路,修仙界如今的路,是惜伤君一手布下的局。就连他本人的死,也在局中。 可惜芈渡当年不解局中意,只恨师尊狠心。 如今领悟,自己反倒也成了布局人。 “不管怎么样,定个时间去魔城吧,师姐,”叶醇摇摇头,打断了她的思考,“玄蝎说得对,我们的确......没有多少时间了。” “温槐说蛊城已然聚集了一支空前庞大的队伍,虽不知为何南宫梼迟迟不肯开战,但这场最后的战争必然在所难免。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杀死穷奇已是不易,万万不能再逞强。” “只有在短时间内找到南宫梼的弱点和破绽,才能为修仙界争取到一丝优势。”
第84章 四方会晤 穷奇已死, 镇魔尊者重伤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修仙界。 众势力纷纷向蓬莱宗发去庆祝和慰问,有些宗门还送来了贺礼。 毕竟,芈渡杀死穷奇,相当于为修仙界永久地铲除了一道巨大隐患。 镇魔尊者的地位因此水涨船高, 甚至被列为四方大能之首。更有些狂热的崇拜者宣称, 镇魔尊者的实力已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超越了昔日的惜伤君。 同样的,接连经历两场大战的柳成霜回宗门后,也成了新一代修士当之无愧的领头羊。 南宫牧发现, 短短几个月时间, 柳成霜身上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或者说,更强悍也更自信。 她不再自卑, 不再恐惧任何一场挑战或是社交活动, 言谈举止落落大方, 像是一只风雪里的鸟终于成长起来, 得以振翅于群禽中脱颖而出。 就连南宫牧脑子里的那个声音,都在啧啧赞叹于她的进步。 “很厉害, 对吧?镇魔尊者教导弟子还真是有一套......” 那沙哑低语近些天越发猖狂, 肆意地在他意识里讽刺讥笑:“怪不得尊者选择的是她,不是你, 对吧?” 南宫牧沉默地站在人群后,看着练习场上轻轻松松挥剑挡下一名弟子攻击的柳成霜, 半晌未发一言。 自从被芈渡拒绝收徒之后, 他的性子越发阴郁奇怪, 喜怒无常。不仅仅是因为低语的折磨与精神的摧残, 更多是来源于他骨子里对自己的厌弃与憎恶。 负面情绪层叠激起庞大漩涡,几乎要把他整个人吞没入摇摇欲坠的深渊。 另一边, 与柳师姐切磋的弟子短短几招内就被击飞手中武器,一时空着手无措地站在场上,似乎为自己的落败感到不可思议。 柳成霜笑了起来,弯腰将他的武器捡起,亲手还给了对方。 “承让,师弟,”她语气缓和,“这次又是我赢了。” 周围把练习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发出欢呼声。 欢呼声中柳成霜忽然觉得,似有一道阴郁目光始终自身后盯着她。她下意识回头在人群中搜寻,却在目光来源处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南宫师弟。 南宫师弟长高了很多,只是愈发苍白瘦削,神情沉默冷郁。 他站在人群中静静地望着她,一言不发,似乎与柳成霜记忆里内敛但努力的孩子相去甚远。 柳成霜嘴唇动了动,忽然想到自从巫蛊族袭击蓬莱宗那日后,自己好像就许久再未关心过南宫牧——不,与其说未关心,不如说身边所有人好像都没再注意这个孩子的情况。 想到这里,她似往前几步,想要叫住南宫牧。 可就在她出声之前,南宫牧与她对视的霎那间已然转身,独自朝着与人群相反的方向离去。 他的名字堵在柳成霜的喉口没发出来,隐隐约约的不安忽然顺着脊椎骨窜上来,让柳成霜一时抿起了唇。 她说不上来这种不安到底来源于何处,只是踌躇片刻,最终还是没追上去。 过些日子......还是去拜访一下南宫师弟吧。 柳成霜如此想道。 * 荒原血战结束的第四天,芈渡已然基本伤愈。 当然,说的是外伤。 其实苏醒后的第二天她就行动如常,甚至打算立马前赴魔城与玄蝎会晤。但已经向她表示过心意并“据说要追求她”的师兄强行逼迫她又乖乖吃药休息了两天。 不吃药就不让她出去逗小白龙的那种。 不知道楚凄然到底安的什么鬼心眼,药宗给她开的药比黄连还苦,喝一次能要芈渡半条命。 甜食爱好者芈渡打小就不爱喝药,这次甚至学会了顺杆往上爬,撒泼打滚有用之而无不及,誓死不喝半口黑漆漆的药汁,还试图装可怜打动她师兄。 铁石心肠的谢授衣不为所动,只是微笑着望向师妹,柔声道:“阿渡若是不想喝,我就亲自喂你喝,好不好?” 芈渡:“......” 芈渡还记得在很久远的之前,她大学舍友也谈过一场小恋爱。 据她舍友宣扬的经验,爱情会让人迷失自我。只要她一撒娇,她男朋友就色令智昏有求必应。 可为什么动心的是谢授衣,被拿捏的反而是她? 这不合理啊。 怀着满腹的疑惑,芈渡喝了药后还被谢授衣往嘴里塞了颗糖渍梅子。 后者哄她躺下,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笑道:“明天天气很好,可以出去玩。” “也不知道这种好天气会维持多久,”芈渡侧过头,去看窗外明媚的阳光,“若不赶紧把事情解决,只怕连这种好天气,以后也见不到了。” 谢授衣垂着长长的睫羽,轻轻笑起来:“这是什么话,只要有你在,哪天不是好天气呢?” 说着,师兄俯下身,趁着师妹被被子封印的功夫,在她额角落下了一个吻。 芈渡猝不及防一怔,旋即立马伸手捂住脑袋,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你,你......” 她支支吾吾地瞪着师兄,被那双含笑的眸子盯着,到底是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谢授衣在心里叹了口气。 早知道表明心意就能大大方方地亲,他何必再等一百年,守着个铁树疙瘩还妄图她能开窍? “休息吧,不打扰你了。”师兄立起身子,心情难得地愉快起来,“我就在门外,有事可以叫我。” 说着,他趁芈渡还没反应过来,转身就离开了这间房间,,离去得十分极速。 只余芈渡一人呆愣愣仰面朝天半晌,慢慢地缓缓地把头埋进了被窝里。 然后相当崩溃地无声嚎叫起来。 事情到底为什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啊!!! 大师兄他完全不装......完全不要脸了是吗!!!怎么这样啊!! ——而且,她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谢授衣的唇温是微凉的。 可亲过的地方却好像烧灼着火焰,滚烫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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