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醇怜爱地拍了拍师弟的肩膀,表示理解他熬夜加班的感受,随后才道:“不过话说回来,南宫梼好像很少对年轻一辈下杀手。” 柳成霜与温槐都曾与其正面接触,甚至是交锋过,可南宫梼从来都没有真实打实下过杀手。 退一万步说,就是楚凄然被困长明城,诸修士舍命相助的那一次,南宫梼在明明可以一击致命的情况下,却依旧选择了吊着楚凄然的性命数日。 而这一次,南宫梼甚至亲自为温槐送去了解药。 “我可不相信是因为他有那所谓的怜悯心,”芈渡抱臂宣告道,“他虽然没主动下杀手,可死在他巫蛊傀儡手底下的修士数以千计,这能算什么好东西?” “就算他有苦衷,所谓的苦衷也不能凌驾于无辜之人的性命上。” 叶醇摇了摇头,旋即眉目忧虑起来:“不死墓回归了巫蛊族的怀抱,南宫梼如愿以偿得回了最重要的神器。接下来,他到底要做什么?” 此话一出,三双眼睛齐刷刷地聚在了谢授衣的身上。 可他们无所不知的大师兄也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垂下了长长的眼睫。 “我不知道。确切来说,没有人能知道。” “这世界的命运被改动太多次了,我能力又急速减退,难以再对未来做出精确计算。” 天道化身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轻声道:“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一切终局结束之时很快就会到来。我等不了多久,南宫梼也等不了多久了。” “结局已经注定,届时就会揭开幕布。” 芈渡心念微微一动,忽然觉得师兄的这句话,似乎与幻境中惜伤君的话语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幻想中,师尊的幻影也曾对她说过,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她藏在衣袖下的手慢慢攥紧,还没再说些什么,就听见叶醇问:“故事的结局,会圆满吗?” “当然会,”谢授衣笑了起来,就好像听见了一个孩子,问出了很幼稚的问题,“当然会很圆满了。” “结局会以一个圆满的句号作为结束,相信我吧。”
第88章 开幕时 不死墓归位后的第三天。 有修士历练时说, 在靠近蛊城的山峰之上,看见了剑境的前任境主。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他甚至用录影石录下了当时的情况。 录影内,远处白衣负剑的年长修士静静立在峰上, 看不清对方的脸, 身形却的确与前任境主如出一辙。 录影的内容被飞速传回各大宗门。 芈渡看罢那则录影, 直接倒退几步把录影石扫下了桌子,丢得远远的。 因为那身影不是像前任境主,那就是前任境主。 曾在麻将桌上偷偷给她分桂花糕吃, 会在她生辰时送她短剑, 还介绍风临深给她认识的前任境主。那个每天笑呵呵,还总是抱怨惜伤君赢他铜钱的前任境主。 太相似了, 相似得连她都看不出来半分破绽, 就好像境主从来未曾去世过, 依旧好好地活在人世间。 相似得连芈渡都感到心惊肉跳, 瞳孔微颤。 剑境那边的轰动自不用提。据说风临深看罢录影石后,二话不说拔出剑来, 把那颗石头给劈碎了。 剑尊胸膛急速起伏着, 苍白如纸的脸上一瞬间流露出强烈的震撼与悔恨。这个不常表露情感的人转身就要出剑境去那座目击境主出现的山峰,被那些长老好说歹说才劝了下来。 即便劝了下来, 风临深依然不甘心,甚至有了就地发疯发癫的趋势。 剑境的人紧急向蓬莱宗和药宗发去援助请求, 芈渡还想凑过去看看高岭之花是怎么发疯的, 结果被师兄按回了一念峰。 “那人有什么可看的?”谢授衣平静道, “阿渡若是想看, 不如多看看我。” 芈渡:“......” 远处亲眼看着师姐被师兄压回一念峰的两位师弟同时沉默抱臂。 半晌,苏沉烟才幽幽叹息一句:“男人可怕的竞争心理啊。” 叶醇没说话, 默默离苏沉烟挪远了几步。 远水解不了近火,药宗离剑境最近,比蓬莱宗近得多。 近些天温槐伤愈,楚凄然有意将其培养成自己的继承人,干脆把一大半事务都分给了这孩子。可怜温槐刚经历过生死磨难,如今又被药圣压榨,生活更凄惨了。 不过拜此所赐,温槐昔日的少年情愫,也逐渐被命运磨损得平淡圆钝下来。 偶尔几次来蓬莱宗做客,遇见柳成霜时也不再紧张期待,反而更加平稳淡定,似乎已然放下了曾经的执念。 毕竟比起铺天盖地压下来的灾难,年轻人那点无病呻吟的感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接到剑境的求助,楚凄然毫不犹豫,直接驾着飞辇就冲到了剑境。 据在场人描述,彼时风临深情绪激烈,其他长老受其灵力所逼不能近身,只有楚凄然一人噔噔噔冲上正厅台阶,抡起胳膊给了风临深一个嘴巴子。 这一下打得狠,直接把剑尊给打蒙了。 风临深大脑立刻宕机,满眼难以置信地望向楚凄然,只见她还挂着熬夜熬出来的黑眼圈,冷笑声声。 “抽什么风呢,真当那老怪物能把你师尊复活?人死不能复生这是常理,只要他还没取代天道,南宫梼就不能把那些死人都捞回来。” “只不过是想诱人前赴蛊城的伎俩罢了......等着吧,再过几天,说不定就换人了。” 其实这个道理,风临深又何尝不懂呢? 失去的东西多了,飞蛾看见一点跃动的火苗,都会奋不顾身地冲上去。 而这种事轮到其他飞蛾头上时,它们也未必能忍住内心的冲动,甘愿自焚而死。 此事寂静了几日,流言蜚语逐渐被压下了下去。 几日后的某个夜晚,楚凄然于长明城散步之时,在花坛边看见了自己逝去的家人。 药宗前任宗主,宗主夫人,还有素日最疼爱她的大哥——真正的楚凄然。 宗主与宗主夫人笑着,背对着楚凄然往夜色的沉寂中走去,唯有她哥哥回头笑着看楚凄然。 楚凄然本以为被巫蛊模拟出来的魂灵会蛊惑她跟他一起走,可她哥哥只是望她半晌,最后清浅地吐出了一口气,像是个叹息。 “怎么瘦成这样了,梦梦。” 说罢,她大哥的幻影便回头追上了父母,三人并肩而行,有说有笑,逐渐消失在了远处的黑暗中。 楚凄然一个人站在光亮处沉默不语,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攥紧成拳。 半晌,她自嘲地笑了笑,伸手抹了一把脸,抹到了满脸的泪水。 楚凄然也给了自己一巴掌,转身朝着高塔的方向走去。 * “很正常,不死墓的力量使南宫梼,乃至整个蛊城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能够更好地模拟出幻影,甚至与他们生前别无二致。”谢授衣淡淡地翻阅着卷宗,如此说道。 芈渡彼时正站在满桌子信件讯息面前犯愁,因为那些讯息都是关于各宗出现逝去者的报告。 最近一周内,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了不下百件。 先是那些蛊城战役里逝去的大能们,一个个再度回到了故人的眼前。剑境、药宗、魔城、甚至那些其他独立的小宗门,都与曾经失去的亲人朋友们于黑夜里相遇,没说上几句话,便看着那些逝者消失在夜色中。 再然后,这种情况甚至蔓延到了人间的村庄与城池之中。 每一个死去的人、每一位战死的修士,都是某些家庭某些宗门内心心念念的亲人与爱人。 白昼和黑夜如同分割生命与死亡的界限,逝者游荡在黑夜的故乡中,好似黄泉与现世在某种情况下再度重合。 至此,蛊城战役中唯一没有被复生的大能,是惜伤君。 “惜伤君魂飞魄散死在了蛊城,就算是不死墓,也无法提取他的残魂,构建出一个与他相似的复制体,”谢授衣放下一张信纸,淡淡地如此解释,“惜伤君不会再回来了。” 芈渡:“哦......” 其实她对此并不奇怪,毕竟要是能召回惜伤君乱她道心,那第一个出现逝者的宗门肯定是蓬莱宗。 芈渡只是感觉,感觉淡淡的遗憾罢了。 “不过想也知道,师尊不会容许自己的残魂被招出来迷惑弟子的,”她拄着脸道,“若我因此道心乱了,他从黄泉里爬也要爬出来揍我。” 谢授衣闻言,不禁笑了起来:“他现在可未必能揍得了你了。” 说着,师兄伸手挽住芈渡的肩膀,后者低着眉眼犯愁地望着那些信件,似乎已经习惯了与师兄的亲密接触。 “怕不怕?”谢授衣笑着望她,眼底却是滚动的深意,好似沸腾涌起的岩浆. “怕?” 芈渡扯了扯嘴角:“自百年前蛊城战役之后,我就再未怕过任何东西了。” “什么也阻止不了我,死亡也不行。” * 几日后,镇魔尊者前赴其他宗门开会时,于半路遇到了巫蛊化形的逝者。 那是蓬莱宗昔日与惜伤君关系甚密的长老之一,看起来与活着时别无二致。 众人皆神情复杂不知所措,唯有芈渡平静拔出凶刀,只手驱除了那道逝者的幻影。 这是第一次,有人胆敢对逝者动手。 镇魔尊者的行为好似为生者开了一次先河,从那之后,外出历练的修士每逢看见昔日的逝者,都会毫不犹豫地拔剑驱散那些幽灵,生者与逝者的边缘再度被划分开。 即便有人舍不得动手也没关系,他的同伴会帮他动手。 生与死不能同时存在于同一位面,生者总是要往前走,向前看的。 这样又过了几日,在某个没有星星的夜里,各个宗门的大能们皆收到了一封信件。 与其说是信件,不如说是请柬。 南宫梼邀请各位大能前赴蛊城,去亲眼目睹命运最后的结局。 巫蛊与修仙界已经争斗了数千年,如今不死墓再度现世,千年前的人神苏醒,而南宫梼,也即将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 现在该是一切结束的时候了。 “荒唐!这都荒唐成什么样子了!他说结束就结束?他是什么东西?” 众宗门震悚间第二次四方会晤不可避免,玄蝎在会晤上气得魔焰都收不住,险些炸了半个正厅。 芈渡还好奇他怎么气成这样,结果一问才知道,魔城近些天频频出现旧部逝者的身影,玄蝎甚至在自家殿内看见了他那死鬼老爹的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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