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帮人才济济,财力雄厚,郭家高攀不起啊。” “都说郭大当家是爽快人,想不到如此腻捏。既然不愿与薛家做买卖,又何必舟车劳顿把货拉来。” 我笑:“我们大当家是什么样的人,薛大掌柜最清楚。” 薛老爷子一下住了口,半晌:“亦秀姑娘笑话了,有些事,老夫也是身不由己。薛家在良州府的行事非我本意,郭家固然被抢走些生意,我薛家却俨然成了江湖公敌人见人打。我的人出去组织货源都不敢报薛家旗号,仓州大李商帮和南埔州高家商帮现已周转不便,供货商却宁愿要他们的欠条也不要薛家的现银。眼看中秋将至我就要失信于洋商,多亏郭大当家雪中送炭,所以这批货无论如何我是要定了。” 不愧是江湖老狐狸,一番话说得很贴心又不失霸气,让人无法拒绝。听他说起其他商帮的义气,我自惭形愧,古人讲究仁义礼智信,真是不假。 郭大试探着问:“难道那位薛大掌柜不是——” 薛老爷子手一挥截住郭大的话:“郭大当家是明白人。这批货物我全数买下,并附送薛家在良州府的所有产业,请郭大当家不要嫌弃。” “不妥不妥,薛家全数买下郭家囤货已是最大的情份,那些产业是薛家真金白银创下的,郭家绝不能占这个便宜。” 薛老爷子摇头苦笑:“哪里是薛家……我薛家只挂了块牌子而已,在良州,挂郭家的招牌才是正理。” 我笑:“既然只是个幌子,薛老爷子这样任意处置就不怕……” “亦秀姑娘虑得是。不过他——嗯,他昨天传话来,说那批产业任我处置,也巧郭大当家今天来了,免得我日后还上门打扰。” “呵呵,”郭大干笑两声,“他——还真是把经商的好手。” “是啊,他奇谋善断剑走偏锋。那些招数简直闻所未闻,不过他用的手段,换了旁人也不一定玩得转,啊——”薛老爷子忽然反应过来,连连对我们拱手,“两位心思缜密言辞犀利,就绕过老夫吧,实在是说不得啊说不得!”
第十章 在破产的悬崖边挂了几天忽然又腰缠万贯回到陆地,大家都神清气爽喜气洋洋,我们的归途自然成了豪华自助游。 郭大也闲庭信步策马在我的车旁,不像来时般火急火燎地跑前跑后。 我问郭大:“你真不要薛家的那些产业?” “薛家捧不住抛出来的烫手山芋谁敢接?” “也是,郭家都不敢接谁敢接?良州府还是我郭家的。” 郭大大笑,举鞭点着前方:“山脚下有个黑龙潭,风景不错哦。” 我雀跃:“我们去玩玩。” “再走半个时辰到上关镇,今天就歇那儿,明日早起去黑龙潭喝刚冒出来的矿泉水。” “现在才晌午,今天歇得有点早哦?” “快到家了,用不着赶那么密。” 我感叹说:“这次出来,我算是玩尽兴了。” “当初你还不想来呢。三儿,也要去旅行了。”郭大像是随口提起。 “去哪?” “老二回去了,他想跟老二走。” “什么时候?” “就这两天。” 呵,一路走得优哉游哉,原来是拖着我呢,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好像我死缠烂打非赖定郭三一样。 出去走走或许对郭三更好,只是他的身体能不能承受舟车劳顿? “你舍得郭三去受旅途之苦?” “老二会照顾好他。三儿如果——却连生他养他的这片土地都没好好看过,那才遗憾。” “他们去多久?你就不怕他——在路上病发?” “我让老二保证,每到一个地方都保持联系。” 已经考虑周全了,这样最好!马上就到良州府,大家心情都不错,我也没理由不高兴,我提醒自己应该振奋精神。 车窗外秋高气爽,田里地里的东西熟了,沉甸甸一片,夕阳下有飞鸿滑过,秋风像淘气的孩子,路过树旁总要随手揪下几片叶子。 “啊,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我有感而发。 郭大朗声接道:“不到长城非好汉!” 想不到他也知道这诗。 “郭大,你去过长城吗?” “在‘那边’的时候去过。” 在“那边”,我一直想象着等找到男朋友就去爬长城,爬不动时他会忙着哄我,可以耍赖让他背我,可以踩着他趴在烽火台上摆POSE,谁想这一等,就等成了前尘往事。 我问郭大:“你跟谁去的?” 郭大直视前方,半晌不说话。 “女朋友?” “对。”他笑答。 我来兴趣了,忙探出头去:“说说,说说,你刚来一定想死她了。” “才不,我简直太庆幸她没跟来了,要不我怎么能游戏花丛?” 呸,不害臊。“她什么样?” “跟你完全不一样。她严谨认真,不苟言笑,严于律己更严于律人,自信而固执,没什么太多想法不过一旦拿定主意就没人能改变。”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简直就是个女郭大。不好破坏郭大的意境,我使劲憋着笑。 “你一定想,果然是学历史的,对吧?” 我忍不住笑出来:“是是,不过跟你挺般配。” “我有这么无趣?” My God!什么叫自丑不觉我算见识了。“你比这还过呢!我就奇怪了,万山红那么个趣人居然会看上你。” “切,追我的人排山倒海,怎么,想嫁给我?” “谢了谢了。你说过,勉强嫁给不爱的人是害人害己,我还是躲远点好。” “你果真不爱我!”他的眼里竟飘过一丝悲伤,我一愣,他脸上的悲苦更深了,手抚心口悲痛欲绝:“我郭华郭大当家英俊潇洒,少年得志,事业有成,是良州府数第二就没人敢数第一的钻石王老五,居然被你这剩女嫌弃。” 说我是剩女!我抓把瓜子甩出去:“秋伯家大儿子才二十就当爹了,你个三十岁的暴发户还敢自称年少?中年大叔了。” 他闪身躲开瓜子暗器,提起马鞭轻打车窗:“隔壁张五八的媳妇与你同龄,俩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好意思说我。” “怪你郭家风水不好,一屋子剩男剩女。” “我郭家风水不好?全良州府的风水先生都说我家祖屋是聚宝盆,不信你问郭春。郭春!” “问他什么?也是剩男一个。” 郭春策马跟上,傻愣愣地问:“什么剩男?” 我大笑,郭大更是笑得差点跌下马去。 好久没这样开心过了。 郭大开心地以为隔开了我和郭三,我开心地以为短期内不必再担心用什么心态去面对郭三。 可事实上,郭三没有走。 当我按着郭大的肩跳下马车,却见郭三一袭青衣站在门前,他冲我们盈盈一笑,清澈的目光在秋风中跳动。 郭大愣在马车旁,不知进退。 郭三施施然走下台阶,冲郭大深深一揖:“大哥回来了?一路可好?请至后堂歇息。” 直起身来转向我又规规矩矩拱手:“亦秀姑娘,热汤和干净衣服已备好,待姑娘沐浴更衣后即可用膳。” 他朗朗说完,眼波流转,袖手站在一旁。 郭三怎么忽然变得老夫子般,我疑惑地看着他,他浅笑。 郭大清了清嗓子说:“有劳三弟,那我们就先去更衣。” 郭大示意我跟他走,待急步转到门后,我拉住他问:“郭三疯了?” 郭大严肃地说:“看来老二没走,你要小心些。”
第十一章 一路走进去,越发觉得府里气氛怪异,佣人们走路都不紧不慢踱着方步,见到我就低眉顺眼拱手行礼,我那院里更是安静异常,听不到琴儿娟儿的笑声歌声吵闹声。 娟儿摇曳着把我迎进屋,细声说:“姑娘,热汤已备好,奴婢加了去除疲劳的玫瑰花,不知姑娘现在可用?” 受不了了! 琴儿捧着鞋子低头小碎步跑过来,跪下道:“请姑娘换鞋。” 我绕过他们走到桌旁坐下,提起茶壶灌了几口,一不小心被呛着了,猛咳起来。她俩吓得跑过来,大呼小叫地互相指挥你抹胸口我捶背。 娟儿放开嗓门焦急地问:“姑娘好些没有?怎么这么不小心。琴儿,都怪你,说了车队马上就到也不早点准备下茶水,这么烫怎么喝?” 我暗自好笑,等她们忙乎,两人慢慢反应过来,齐声大笑。 琴儿不依:“姑娘又作弄我们。” 我笑问:“到底怎么回事?府里一个个都像演戏一样。” “唉,姑娘,你也得忍耐几天呢。” 洗完澡我说:“直接换睡衣吧,我就在屋里吃晚饭,懒得出去了。” 娟儿立马否决:“那可不行,一家人到正堂一起用膳是规矩。” “哪那么多规矩,我不想去也不行?” “当然不行,二爷说了,一国有一国的国法,一家有一家的家法。姑娘不去是我们下人不懂礼,这段时间我们被罚怕了,姑娘你就别再为难我们。” 琴儿也连连点头:“就是,反正二爷也待不了几天,姑娘你就委屈几天吧。” 这二爷,到底是何方尊神? 跟着郭春进到郭大的书房,只见一男子刚对郭大行完跪礼。郭大指着我说:“老二,这就是亦秀姑娘,你见见吧。” 郭二转身来冲我拱手。想象中的迂腐老爷子却是个伟岸大丈夫,面相严肃目光晴朗。他掩饰着偷偷打量我,碰上我赤裸裸的眼神,愣了一下,低头说:“亦秀姑娘虽还未正式嫁入我郭家,但也主管家中大小事务,行使长嫂之责日久,所以二弟当以长嫂之礼参拜,请上座。” 这个,我该如何作答?郭三颀长的手指遮住眼睛,郭大则举起茶杯挡住脸,一旁的下人们都低头不语。 我抬脚想走上正座,又觉不妥,敛手对郭二行个万福:“二爷多礼了。主管郭府大小事务的是管家万坤。亦秀就是一食客,没担啥责,要说在帮里搭个手做事,那也是领了月俸的。至于长嫂不长嫂的,更不敢当。郭大当家一没下聘书,二没请红媒,三没上告我父母,不知哪里来的谣言让二爷信了,我姑娘家的名声可不好这样乱讲。” 郭二目瞪口呆,郭三身子一颤一颤地偷笑,郭大面无表情咽了口茶:“万坤,晚膳备好了吗?” 饭桌上的气氛那叫一个压抑,唯一可喜的是素来挑食的郭三居然对郭二挟的菜来者不拒,怪不得看他气色好了许多,真是恶人还要恶人磨。 我埋头苦干生怕说多错多,只盼着赶快刨完饭了事。眼角余光中,却发现郭二一直在瞅我,终于忍不住问他:“二爷有话对亦秀说?” 郭二忍了忍没开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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