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涿光沉吟道:“不知道。” 乔时怜:“?” “苏少将军,你能对自己上心一些吗?” 她加重了语气,略有不满。 苏涿光点头:“嗯。” 其实这后背的伤为何还未好,他是知的。 这些时日里,他尽力克制着自己不与乔时怜太过亲昵,便是怕若有一朝分别,比起浓情似蜜的关系,她更容易接受。 但想是这般想,真要这么做,纵是他自认自制力尚可,都难以抵住她。一颦一簇,一行一止,她甚至什么都不用做,他都难以克制。所谓食髓知味,便是在这触手可及里,渐渐释开了那道枷锁,那锢住欲念的枷锁。 所以,他用疼痛,用曾惩戒、警醒自己的方式,去让自己保持清醒。 在她安然入眠之夜,他无数次悄声至那间书房,以利剑缓缓划开旧伤,再用腐生膏浇以疼痛。 天明前,他会处理好伤势,在翌夜同榻而眠时,不让她察觉。 如此反复里,他终是能把控好距离,渐渐稍显疏远于她。 此刻苏涿光浸于热水里,见着那纤手沿着浴盘试着水温,挽起水声哗然。 他听她闷声嘟囔着,“我现在还是很生气。” 苏涿光认真思忖了半刻,问向她:“那阿怜要我如何,才能消气?” 乔时怜眨了眨眼:“你说点好听的,哄哄我。” 她话落后,见他敛目陷入了沉思,久久未言。 接而她无声叹了口气,心想着苏涿光这样的人,好像根本不会说什么情话。 “罢了,也不为难…” “我的好阿怜,我知错了。” 乔时怜话还未完,听得他刻意柔和着嗓音道出之言,顿时怔在了原地。 那语调明明极为不适应,更像是在效仿他人而显得僵硬违和,但乔时怜委实未想到苏涿光会把此等话说出口,毕竟他在她面前,从不善言辞。 “这样不对?” 苏涿光望着她的神色,他记得那话本子上有男主做错事后,向女主低头哄言的桥段。哄人一事,他向来没做过,也不知如何做,只得如此照猫画虎。 见她不应声,他觉得自己应是搞砸了,索性诚实道来,“…我不太会。” 末了,他补言道:“但可以学。” 乔时怜见他少有展露的模样,在她面前笨拙又小心,不禁气也消了几分,“你…你现在这样就行!” “还生气吗?” 她听他仍试探性问着话,随即水花溅落里,他伸出青筋纵布的手臂,递予她跟前。 “你咬咬,解气。” 乔时怜心想着,他这还算作不太会哄人吗? 她睨了眼他恢复了些许血色的面庞,不带犹疑地咬在了他手臂处。 这是他隐瞒于她,该受的。 不多时,她松了口,移面看着他臂上浅浅的咬痕,问道:“疼吗?” 苏涿光:“不疼。” 这点疼痛于他而言,确实微乎其微。 乔时怜:“那我再用点力。” 她再度低头咬住了他手臂,将一夜心绪宣泄于其上。 苏涿光出神地看着她。 这样也好。他又能有一处不愈的伤,可通过疼痛,日夜提醒着他曾犯下的错,不再隐瞒于她,不再把她推得越来越远。 也可以是此后远赴西北,相隔遥遥里,他能通过这处她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以疼痛去忆及今日她唇齿贴合的感官。 直至齿间隐有腥甜,她才起身,垂眼盯着他臂上泛着殷红的咬痕。 她想,就让他多记着她,哪怕是这几日便会愈合的咬痕。 未几,乔时怜抱来干净衣衫,看着他后背愈发惹眼的猩红,“你后背的伤,我一会儿去请大夫来看看。” 苏涿光掩住眸中异色:“它会自己好。” 当然,这所谓的“好”,是由他自己控制的。 乔时怜哦了一声:“才不要信你的鬼话。” 苏涿光:“……” 她现在对自己真是怨念颇深。 - 至府中大夫为苏涿光查看伤势,告知乔时怜,他只是因近日天寒地冻,昨夜又遭受冰雪逢身,后背皲裂而造成旧伤复发,实则并无大碍,好生上药处理即可恢复。 彼时苏涿光坐于榻上,趁势抱住送走大夫而归的乔时怜,“阿怜现在信了吗?” 腐生膏这种外用的毒药,鲜有大夫能诊看出来,故苏涿光并不怕被察觉。 乔时怜凝着面色,问道:“苏涿光,你是真不知何时会去西北吗?” 苏涿光紧紧拥着怀里软玉,低声答言:“真不知。” 她闻言蹙起了眉,“所以有可能是下月,也有可能是明日。” 这般未知的时日反倒是更让人难以踏实,也让她难做准备。 她想要在苏涿光离去前,为他做些什么。她怕她会怀有遗憾,她会后悔没能告诉他,她的心意与描绘的未来光景。 他知她心忧之处,语气逐而郑重,“阿怜,我向你作保,我会活着回来。” 乔时怜顾虑着她此前所想,“我担心太子那边…” 苏涿光:“我会有所防备。” 及午后,雪风稍歇。 苏涿光安抚乔时怜小憩后,听风来传报,季琛至府中做客。 他披着外袍步出庭院,见亭中季琛正饮着热茶。但季琛今日似乎有些急躁,那茶水尚斟,还未置得温凉,便被他心不在焉地举杯而饮,烫得他摔碎了杯。 苏涿光冷不丁道:“这盏,御赐的。” 季琛只得讪讪笑着,一并转移话题,“浮白,朝廷那边仍未有消息,我听说前些日在朝堂上,那几个力荐你领兵前去西北的朝臣,今日都哑巴了似的。不过眼下快要过年了,依我看,圣上哪怕有心调离你,也会等到过完年再议。” “所以你啊,就安心留在府上,跟你的少夫人恩爱吧。” 苏涿光不置可否,他于季琛对座坐下,侧过身望着庭中碎琼乱玉,目光恍恍。 季琛对他这般态度司空见惯,滔滔不绝地续道:“不过最近我觉得有一事很奇怪,昭月公主自从把我闷棍打晕拖到寝宫后,她就没再找我了。我今日进宫见着了她,她脸色很差,好像有心事,见到我也没有追上来,慌慌张张走了。” “这公主性情大变,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我要不要找个地方躲躲?这都整整六年了,昭月公主从未如此过,这着实令我好奇。” 言罢,季琛瞧着苏涿光神色俨然,仿佛在认同他的猜测,“你也觉得是吧?” 殊不知苏涿光半字未听,随意应着:“嗯。” 接着他转头看向季琛,欲言间似有所思,“你说…” 季琛语气带有几分期待:“怎么?你瞧出端倪了?” 苏涿光问:“怎样才算哄人的,好听的话?”
第50章 50 、在即(修) 一夜清霜, 染尽湖边树。 乔时怜得昭月公主邀约,至皇宫不远处的梅园会面。 暗香疏影,红衣映雪。 乔时怜见着湖边小亭处, 昭月端坐倚栏边。 偏偏那往常骄纵恣意的面容,今此怏怏无力, 若非眼见,乔时怜险些未能认出这郁色满面之人, 是那灵动翛然的昭月公主。 “昭月公主。” 她至亭中, 对其行了一礼。 “时怜…”昭月始才回过神,耷着黯然的眸子,拉住了她的双手。 乔时怜奇道:“公主怎么了?脸色这么差,眼也红红的。” 今日昭月邀她至此的来意,她还尚且不明。如今见得昭月这番模样,想来是昭月遇着了什么事, 想找人排解。 昭月低下头, 嗓音虚浮,“我,我…做了一件错事。” 乔时怜问:“是什么事?” 昭月却踌躇着未答, 寒风掠过梅影,唯有簌簌之声。 不多时,昭月扬起小脸,那泛红的眸中噙着泪, 她哽咽着, “时怜, 我不求你能原谅我…但此次因我之失, 苏少将军调离京城之事,怕是已定了。” 闻及此, 乔时怜灵台蓦地空白,“什么…” “前段时日,因季怀安惹恼了我,我便想去吓唬他,给他一个教训。原本我是想让我的侍卫打他一顿解气了事,结果侍卫会错了意…把季怀安闷棍打晕,带到了我寝宫。” 昭月盈着泪,声线抽噎,“这件事只是一个缘由…此后我放走了季怀安,却在他躺的软塌发现了一个玉佩……” “玉佩?” 随着昭月的叙述,乔时怜心头的不安越发强烈。 昭月闷声点了点头,“那玉佩是皇兄的贴身玉佩,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乔时怜这才知,难怪太子处没有动静,原来是呈交玉佩的季琛,不小心把玉佩落在了昭月的寝宫里。 “季怀安素日不与皇兄往来,他有皇兄玉佩一事,我觉得奇怪。我当时就顺着这玉佩暗自查了下去,想知道季怀安和皇兄有什么关联…但查出了皇兄丢失此玉佩的时间,与季怀安去妙善寺那日吻合。” 昭月也顾不及拭去脸上的泪,对乔时怜一一说着,“我知道那个方家女子对皇兄的心思,恰巧季怀安那时在妙善寺下遇方杳杳偷情失节,至今仍不知那情夫是谁。从皇兄那日的行迹来看,他是最有可能在那里遗落玉佩的。毕竟这玉佩珍贵,除了更衣,皇兄不会轻易取下。” “而我查这件事…不慎惊动了母后,让母后知道了皇兄在妙善寺下所做之事。” 话落时,她满面的悔恨。 “你是说…之后太子借由玉佩一事发挥作题……” 乔时怜心知肚明,如今北方战事揭起,东北战线已有周家派兵增援驻守。西北暂安无事,但调离苏涿光,只需要一个由头。 原本玉佩一事看起来和苏涿光毫无干系,只是昭月无心得来了太子偷情的罪证,顺藤摸瓜查出了真相,而昭月无意向皇室揭开了此事,太子便有了契机对苏涿光下手。所以知悉这一切的昭月愧疚不已,前来告知乔时怜。 果不其然,昭月含泪顿首,“母后责怪皇兄耽于情.欲,皇兄气恼之下,便说苏少将军曾以此玉佩要挟于他,让他远离你……可要挟储君可不是小事,父皇又最为看重皇室颜面…” 昭月话音未毕,枝头覆雪被疾然步来的影子抖落。 “少夫人,不好了!” 西风急急说道:“方才少将军接到急召入宫,没过多久,苏将军也进宫觐见了。” 乔时怜陡然一激灵,须臾间,恍有无休止的大雪骤起,倏忽将她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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