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皇后气得胸脯起伏,垮着一张脸,却也没再说什么。区区八百两爵禄,她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左右皇上是不会把这个村姑接到宫里来了。 只是,她还是很生气,要不是她把人召来,皇上说不定根本想不起她来,哪里会给她发皇贵妃份额的爵禄呢? 而且今日她非但没讨着好,还出了丑,想到这里,尤皇后又阴恻恻剜了颜圆青一眼。 这个小妇人,果然不是个好的。 “陛下,太子妃不敬臣妾,还推搡臣妾,您可得给臣妾做主啊!”尤皇后知道珣帝不会当众给她难堪,遂转而撒起了娇,拽了拽男人的衣袖。 珣帝眉心跳了跳,看了尤皇后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太子身上,温声道:“太子妃是你媳妇,你领回去好生管教,莫要叫朕失望。” 尤皇后:“……” 就这? 太子领命:“是,儿臣谨遵父皇旨意,定好生管教太子妃。” 圆青抿唇,鼓了鼓面颊,有些茫然,实在不知道穆宴辞过后会怎么管教自己。 若他当真敢欺负她,她就再也不理他了,哼!她气呼呼地想。 “去罢。”珣帝挥手道。 穆宴辞等人退了出去,那些个太监见着太子和太子妃出来,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全都缩回去,躲起来了。 “今日幸好没有得罪狠了太子妃,皇后娘娘自有皇上护着,死的肯定是我们几个。” “是啊是啊,希望以后娘娘能清醒一些,莫要再找太子的麻烦了。” “娘娘这疯病,只有太子妃能治。” “嘘!你不要命啦!娘娘你也敢编排?” …… 回去的路上,司礼监掌印太监李有吉给圆青和刘春杏各安排了一顶小轿,穆宴辞骑马出了宫门,到了端门换乘马车。 端门外的下马石处。 刘春杏下轿,见着李有吉,故人重逢,二人皆注视着对方,久久未语。 李有吉唇角含笑,冲刘春杏颔首。 刘春杏隔着重重的时光之雾看李有吉,依稀记起他少年时白皙柔弱的模样,冲他颔首,眼眶却蓄满了泪珠。 她对李有吉是感激的,若非他极力斡旋,儿子不可能这么顺利被珣帝认回来,他是他们母子的大恩人。 颜圆青和穆宴辞在一旁等了片刻,李有吉躬身道:“太子爷、太子妃、夫人慢走!” 三人上了马车,往徐府大街疾驰而去。 刘春杏仍有些恍惚,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有些像是做梦,但不论如何,心底是欢喜的。 每年八百两银子啊,她这辈子做梦都没梦过自己还有领爵禄的一日,等她领到钱了,要给水花送去一些。 “圆圆,这次真的多亏你了,你今日若是没来,我这条老命,就交代在了坤宁宫了。”刘春杏拉起儿媳妇的素手道。 她打心眼里佩服自己的儿媳妇,临危不乱的气质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的。 圆青抱着婆母的胳膊,笑嘻嘻道:“母亲言重了,还是宴辞和父皇及时赶到,救了咱俩,不然今日咱俩怕是出不了坤宁宫的大门了。” 刘春杏点头,“是啊,多亏了九哥儿及时把你父皇搬来。” 穆宴辞墨黑深幽的眸子看向母亲和妻子,心里愤怒的小火苗犹在冒烟,若她俩发生什么事儿,就是拼着鱼死网破,他也要尤氏付出代价。他深吸一口气,不着痕迹地缓缓吐出来。 “日后尤氏若再传召,没有正当理由,就不必去应召,父皇那边,我自会去说。” 圆青和刘春杏点点头。 穆宴辞又把颜闲如今已经更名为穆晟钧,登记到了皇家玉牒一事提了,他歉然地看向圆青,“抱歉,圆圆,此事没来得及和你商量,我也是今日上朝时才知道的。名字是父皇按照皇室族谱里的字辈确定的晟字,钧字则是父皇从礼部的人拟出的一百多个字里选出来的。” 圆青抿唇,眨了眨羽睫,勉强一笑道:“嗯,知道了。晟,正午的日光,光芒万丈;钧,雷霆万钧,都是极好的寓意。我当初给闲哥儿取名一个闲字,就是希望他闲适自在,如今他既做了你的儿子,想来便与这闲散自适的生活无缘了。” 穆宴辞握住圆青的手,温声道:“你放心,我们一起努力,培养他不被外物所扰的心性,便是真到了那一步,日理万机,也要学会人忙心不忙,偷得浮生半日闲,做个幸福的人。” 圆青点头,当着婆母的面,她脸都红了,想把手抽出来,却被男人握得更紧。 刘春杏很高兴儿子儿媳妇感情和谐,尽管心里还是忍不住冒了一丝丝酸气,她挪开了视线,看向马车前进的方向。 “大名叫穆晟钧,小名还叫闲哥儿,这样就两全其美了。”刘春杏插道。 圆青又问起今日早朝,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儿。 穆宴辞便将东南沿海一带倭患严重,镇守浙江的将军谭高已经阵亡,朝廷正在为派谁去浙江出任抗倭总兵一事吵得不可开交一节说了。 “……岳父请奏出任浙江总兵一职,此事干系京城防务,父皇没有答应。” 圆青点点头,她想了想,父亲可能是为了逃离京城,去前线打仗,他也许真正要逃离的,是他自己。 “这帮大臣,领那么高的俸禄,成日只知道党争,若当真选了那个什么只会纸上谈兵的都督佥事赵延,只会让前面牺牲的人白白牺牲罢了。那些倭寇巴不得朝廷派赵延这样的书呆子去呢,这样他们轻松就能获胜,所向披靡,倭患只会越来越严重,国库的银子全填进去了,若是再碰上个旱灾、水灾或者瘟疫的,朝廷没钱赈灾,老百姓再闹起来,大晋朝离倒塌也就不远了。”圆青噼里啪啦一通输出,说完才意识到,婆母也在,自己作为一个妇人,妄谈国事,似乎有点僭越了。 穆宴辞捏了捏圆青的柔荑,“圆圆说得极是。胡党之流,非不懂得这些道理,而是他们只顾自己的利益,只想着自己得利,对老百姓的苦故意视而不见,避而不谈罢了。这些人不是蠢,只是单纯的坏。” 圆青叹气,“是啊,所以我们不能让这样的人把持朝政,我们应当让那些正直的人出来,为天下百姓谋福祉。” 穆宴辞颔首,“我们一起努力。” 刘春杏听着儿子和儿媳妇的对话,心里暗忖,儿媳妇既明事理,又善良孝顺,还能在国事上和儿子谈到一块儿去,实在是难得。怪道儿子对她死心塌地呢! 想着刘春杏唇角翘了起来。 “圆圆,先前咱俩的赌约,是我输了,我欠你一千两银子,先给你五百两,剩下的五百两,等我有了就给你。”刘春杏笑道。 圆青抿唇笑起来,“好啊,我给母亲算便宜一点罢,收您五百两就行了。” “那怎么能行呢?借你吉言,我还活着,不仅活着,还得了恁大的赏赐,我可不想食言。” 穆宴辞有些疑惑道:“什么赌约?” 刘春杏便把婆媳俩先前的赌约说了,又道:“皇上让你回去管教圆圆,你可别犯傻啊,他又看不见,你意思意思得了,可别真的罚我媳妇儿!你若委屈了圆圆,我可不依。” 穆宴辞失笑,低低嗯了一声,“儿子知道了,母亲放心。” 三人回到太子府,已是掌灯时分。 戚氏等人见刘春杏平安回来,且又得了赏赐,都高兴得不得了。 戚氏一高兴,便道:“后日冬至,明日吩咐厨房管事的买半扇新鲜猪肉,肥瘦要刚好,我来给大家做麸子肉罢。正好圆圆下个月要过生辰,可以提前备着。” 刘春杏笑道:“那敢情好。我也来帮忙。” 圆青想起父亲颜平,笑道:“半扇猪肉怕是少了,不如买一扇罢,咱们人多,很快就吃完了。” 戚氏:“行!” 穆宴辞在书房手把手教儿子写他的大名。 颜闲看着宣纸上的穆晟钧三个字,笑眯眯道:“爹爹,我要写信告诉冯元龙和吉平他们,我也有大名啦,我的大名叫穆晟钧。他们老问我,为啥我姓颜,而不是跟着爹爹姓,还说爹爹是倒插门女婿,可烦人了。” 穆宴辞看着儿子,“好,那爹爹教闲哥儿写信?” 小家伙重重地点头。
第109章 为了庆祝婆母大难不死, 且有了后福,颜圆青决定,从沽鹤楼叫几道招牌菜,因为折腾了一日, 她也不想下厨。 等待的过程中, 她歪在罗汉床上看话本子,还是那些负心薄情汉的故事, 她看得嘴巴撇了撇, 心里的恶感却不似先前那般深了。 闲哥儿在父亲手把手的教导下, 完成了他人生里的第一封书信,他学着大人的模样噘着嘴把尚未干透的字迹吹干。 “爹爹, 拿去给阿娘看看?” 穆宴辞抿唇浅笑,点点头。 小家伙拿着浅青色谢公笺,颠颠儿地往娘亲房里跑。 “阿娘,爹爹教我写信了,您看写得好不好?” 圆青放下手中的书, 看一眼崽崽亮晶晶的小眼神,又带了一眼一起进来的男人, 伸手接过来, “好, 娘看看。”遂垂眸看了起来。 字迹工整,是一手平整流畅的楷书, 每个字都很好辨认。 信是写给吉平的,大意是说, 颜闲有了自己的大名, 唤作穆晟钧,是祖父给他取的名字。他爹曾用名赵重九, 现在叫穆宴辞,是同一个人,不要大惊小怪。他爹和他娘补办了盛大的婚礼,他爹不是倒插门女婿。若有朝一日,他回去太平县,或者吉平和冯元龙来京城,他再请他们吃饭,云云。 “写得不错!”圆青唇角弯起来,又看了一遍信笺上的内容,把信笺还给崽崽,“崽崽长大了,都会写信了。” 小家伙脸红红,笑得露出一排整齐的贝齿。 穆宴辞走近,捡起圆青看的话本子,修长手指随意翻开一页,垂眸看了一会儿,墨黑眸光微滞。 眼前的姑娘上回也是看这种题材的话本子,原本答应得好好儿的圆房,食言了。 她每回看这种话本子,必得生出世间男子皆不可靠的结论来。 于是他也自动变为不可靠的人了。 “哦,这个故事是讲一个青楼花魁看上一个落魄书生,把自己攒的积蓄,交给这个书生,叫他给自己赎身,然后跟着书生回老家,结果路上有个商人看上了花魁,这个书生以为花魁没钱了,就把花魁转卖给了商人,花魁一气之下,把攒的一箱子金银珠宝全都扔江里了。”圆青仰头,见穆宴辞拿着话本子在看,便主动讲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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