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无声地灼烧过她的眼球,溢出眼角。 老汪见颜圆青痛苦的神情,忠厚的脸上浮现焦急的神色,隔着铁窗连唤了她几次。 “颜大姑娘——” 老汪身后的“穆宴辞”,凑到铁窗旁,漆黑幽静的眸子扫了一眼里面的姑娘,沉声道:“开门。” 老汪手里攥着钥匙,偏头迟疑地看了“穆宴辞”一眼,嗫嚅道:“苏典狱长、没说、让开门,万一……屠镇抚使突然提审——” 老汪朝“穆宴辞”使了个眼色,斟酌着道:“——里头这位,我们诏狱的人可不好开脱。” “放心,屠述被传唤进宫了。”“穆宴辞”冷声道。 老汪有些迟疑地看了“穆宴辞”一眼,不明白眼前这人是谁,他和里头这位颜大姑娘是什么关系。 他怎么知道屠镇抚使去宫里了? “穆宴辞”镇定自若地接受老汪的打量,很轻地笑了一下,只有一点语声里的笑意,眼神却似暗夜里的寒冰,令人不寒而栗。 “老汪,你放心,某绝不会牵连你和苏典狱长。” 老汪心里仍有些不得劲儿,看了一眼“穆宴辞”手里提着的黄花梨木百宝嵌王质遇仙图提盒,忍不住讨价还价了一番。 “要不,您把食盒交给小人,小人转交颜大姑娘,回头小人再把食盒归还大人?” 在诏狱当差这么多年,老汪什么阴私手段没见过? 这人戴着个面具,鬼鬼祟祟的,不像是个好人。 他拿来的东西,能吃吗? 虽说屠镇抚使想让颜大姑娘死,但那也不能让她死于食物中毒,否则,他们私自放人进来探视,不就被姓屠的知道了么? 姓屠的心狠手辣,动不了典狱长,却会对自己动手,他还有一家老小要养,可不敢出差池。
第121章 “穆宴辞”似乎看穿了老汪的心思, 把提盒递给老汪,“里面有双银筷,你可以验一验有毒无毒。你也可以每道菜都夹一筷子,我当面吃给你看。酒我也喝一口。” 老汪讪讪赔笑, 还真就一丝不苟地验了一遍, 夹了一筷子菜,想递给“穆宴辞”, 却见他戴着面具, 于是就那么僵持在半空。 “穆宴辞”将面具往上一提, 露出一个线条流畅的下巴颔,唇形优越, 他矮下身,张嘴接过老汪递来的菜。 不得不说,老汪被眼前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不可形容的贵气给惊到了。 虽然他只露出了一个下巴,一张嘴,一点点鼻尖, 可老汪却敏锐地察觉到,此人身份必定不简单。 老汪不敢得罪狠了此人, 便将银筷递给“穆宴辞”, 让他自己来。 牢房内, 颜圆青喘着粗气,凝神谛听着窗外的动静。 外面那人声线低沉悦耳, 只是她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颜家有哪号亲朋故交有这样一把独特好听的嗓子的。 所以, 他到底是谁? 沉寂的心提了起来。 颜圆青很好奇外面的男子是谁, 他会给她带来怎样的消息。 尽管她很疲惫,眼睛痛得睁不开, 但她用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希望一会儿迎接来人的,是一个得体的姿态。 片刻后,只听得嘭的一声,铁门被打开然后晃荡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高个子男子。 他一身黑色斗篷,将整个人都团团笼罩在阴暗的气场里,颜圆青的心不由得沉了沉。 颜圆青眼里的期待骤然暗下去,果然,这个时候能来看她的,不会是她期盼的颜家人。 喉咙本就发紧,吞咽都困难,颜圆青没见到自己想见的人,此刻也懒得主动打招呼。 她恹恹地呼出一口气,无力地阖上了眼睛。 “穆宴辞”将她的神情变化全都看在眼里,视线在她触目惊心的十指上停留片刻,搭在腰间的手握紧成拳。 老汪忙把食盒打开,把里头的菜一一端出来,摆在地上。 他搓着手说:“颜大姑娘,趁屠镇抚使不在,您赶紧对付几口。您三天没吃东西了,又遭了这么重的罪,就是铁打的汉子也熬不住啊,您——” 后面的话,老汪没再继续说下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劝慰眼前这个可怜的姑娘。 都三天了,这姑娘还没撂,那就说明,真不是她干的。 老汪又看了一眼“穆宴辞”,“我去外面给你们守着,最多一刻钟,不能再多了。” “穆宴辞”颔首,“有劳。” 老汪重又关上牢房的门,只剩下他们两人。 颜圆青有气无力地问:“你是谁?” “穆宴辞”在她面前蹲下,和她平视,低沉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墨黑深幽的视线落在姑娘红肿不堪的双手上,男人修长的手指捏紧了自己的衣料。 他端起一碗鸡蛋羹,给姑娘喂了一口。 圆青愣了愣,她看着眼前人,总觉得似曾相识,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她太饿了,胃里火一样灼烧着疼,她张了张已经皲裂的苍白嘴唇,吃了。 一口又一口,姑娘吃了半碗鸡蛋羹。 她看着里面有她喜欢的卤猪蹄,唇角牵出一抹自嘲的笑,费力抬起自己红肿不堪的十指,“如今我也啃不了猪蹄了。” 又看“穆宴辞”一眼,笑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猪蹄的?我跟你说,李婆婆家的卤猪蹄真的是一绝,超好吃的。你以后一定要去尝一尝啊。我是没机会了。” 说着眼里微弱的光芒倏地散去。 “穆宴辞”手指捏得更紧。 他选了一块好下嘴的卤猪蹄,喂到姑娘嘴边。 颜圆青一愣,张嘴咬了,晶莹的泪花倏地滚下。 “穆宴辞”道:“你别放弃,我、正想办法救你。” 圆青又就着男人的手咬了两口猪蹄肉,无力地笑了笑,“可你连姓名也不肯透露——”我又岂能寄希望于你? 那人抿紧唇瓣,似是在挣扎,但他最后也只是许诺道:“下回我来接你出去之时,就告诉你我是谁。” 圆青吃饱后,那人又掏出伤药,给她上药。 圆青疼得黛眉紧蹙,倒抽凉气。 那人用衣袖帮她擦拭额角冒出的细密汗珠,动作轻柔。 紧接着,画面一转,蝴蝶扇动着翅膀,追随着“穆宴辞”进了乾清宫。 “穆宴辞”匍匐在地,接受珣帝的审视和打量。 司礼监掌印太监李有吉在向珣帝诉说“穆宴辞”的来历。 珣帝当即命太医院的人给他和“穆宴辞”安排滴血验亲,确定血是相融的,又命钦天监占了一卦,证实他皇子的身份,这才亲自扶他起身,口呼皇儿不绝。 “穆宴辞”又重新撩袍跪下,请求珣帝能够过问颜大姑娘谋杀嗣君穆润尧一案,“……儿臣认识这位颜大姑娘,她是个很善良很柔弱的姑娘,绝无可能谋害嗣君,还请父皇明察。” 珣帝又问了“穆宴辞”几个问题,“穆宴辞”都一一答了。 珣帝这才道:“既如此,朕命人把颜大姑娘带来,当面盘问她。” “穆宴辞”道:“父皇,儿臣想亲自去接她,可以么?” 珣帝深看了他一眼,勉强答应了。 “穆宴辞”大步流星地往诏狱赶去,等他赶去牢房之时,却发现狱卒正用一床破席子把颜圆青裹了,往外抬去。 那一瞬,“穆宴辞”眼珠子直直地望着已经断气、死不瞑目的颜圆青,哇的一声,呕出了一口鲜血。 他推开狱卒,把姑娘早已凉透的身子搂在怀里,呆愣愣地坐着,像个傻子。 蝴蝶继续跟着他,见证了他后来手刃屠述,揪出幕后真凶乃是颜锦若和靖王世子穆润礼,把他们全都杀了,也因此激起了靖王叛乱,平定叛乱的全过程。 这个梦境很长,穆宴辞一直睡到金乌西坠才从睡梦中惊醒,醒来时,闲哥儿在他身边守着他,握着他的手,紧张不安地看着他。 “爹爹,您怎么哭了?”闲哥儿伸出自己软糯胖乎的小手指,帮爹爹擦了擦眼睛的泪痕。 穆宴辞头很晕,坐起身,一把将儿子搂进怀里。 小家伙努力伸出自己的小短手,去抚摸爹爹的脊背,他道:“爹爹,您是不是想阿娘了?” 穆宴辞久久没有吭声,只是紧紧抱着儿子,默了半晌,方道:“是,爹爹想你娘了,很想很想。” “嗯,小子也好想阿娘啊。”说着,小家伙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穆宴辞头刺痛了一下,他闭了闭眼睛,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想起瑞亲王府曾是先帝穆怀阆的潜邸,他在这里挖了一条隧道,直通皇宫,并且还可以直通城外一处墓穴。 穆怀阆就是通过这条密道自由往来于皇宫和城外,狡兔三窟,神出鬼没,有一回在他睡着之后刺杀他,险些就成功了。 刺客一定也是通过这条密道把圆圆送出去的。 穆宴辞安抚了儿子几句,简单梳洗了一下,便命人把工部负责修缮太子府的官员以及工匠全都叫了过来。 问他们有没有发现这府上有什么机关密道之类的,三个工部的官员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木匠欲言又止。 穆宴辞指向那个木匠道:“如实说就可以。” 那木匠躬身答道:“启禀太子爷,小人曾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地下室,地下室里有一处机关密道,密道太长了,小人没有摸清楚是通往哪儿的。” 穆宴辞眸光一亮,忙问:“地下室在哪儿?” 木匠想了想道:“就在西北角一处跨院,小人可引太子爷前去。” 不多时,那木匠带着穆宴辞等人来到了颜圆青被关了三天三夜的地下室,并打开了机关密道。 穆宴辞扫了一遍地下室的布局,在八仙桌上,他看到了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鸭舌骨架,不觉凤眸一眯。 那是颜圆青吃完烤鸭舌后的习惯。她会把拆出来的骨架复原,一个一个整齐地码着。 他双手握拳,暗恨自己怎么没有早点发现这里,白白错过了解救圆圆的最佳时机。 沿着长长的隧道追出去,果然一无所获。穆宴辞派重兵把守此处。 珣帝依然昏迷不醒,全靠补药吊着一口气。 靖王和卫王打着清君侧、匡扶晋室的旗号,起兵二十万造反,中军左都督颜平领兵十五万迎敌,两军在天狗山对垒。 颜平极善用兵,而叛军中亦有厉害的将军邓泰,往往是你赢我一局,我又扳回你一城,双方打得是不可开交,将士死伤无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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