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宣王能感觉到她长长的睫羽,飞快地扫过了他的掌心。 这一下……好像连捂她嘴的手掌,都有了更清晰的感知。 这厢薛清茵却是忍不住叹气。 有什么用呢? 来个人把我耳朵也堵上呗。 薛清茵就这么听了一会儿,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 她自个儿在这里听也就算了。 这么多人一起听…… 太怪了太怪了! 薛清茵自力更生地堵上了自己的耳朵。 宣王身侧的男子瞧见她的动作,登时生出几分哭笑不得来。 小姑娘倒是一点也不怕,自个儿还挺乖觉。 好在那林郎并不是个多中用的人…… 慧娘很快便收拾了衣衫,道:“我得走了。” “怎么走得这么快?” “再与你腻在一处,难免叫人发现。你倒好,你是男子,大不了被打一顿逐出京城去。我可就惨了。” 说罢,慧娘当先离去。 宣王却是等了会儿才收回手。 薛清茵重新望去。 那林郎还在。 他在原地转了好几圈儿,又左顾右盼了一番。 有点警惕心,但不多。 此时宣王身边的男子突然出声道:“你先瞧瞧有没有人?” 这话一出,把那林郎吓得撒腿就跑。 “吓死我了。”不知跑出去多远,林郎才停住了脚步,喘着气喃喃自语道:“多半也是来会情人的。否则怎么张嘴便问先瞧有没有人……” 林郎松了口气,整了整衣衫,昂首阔步向前走去。 这厢薛清茵站起身来:“我也走了。” 那大石头坐久了,硌得屁股疼。 “且慢。”宣王身边的男子突然出声,“敢问是哪家的姑娘?” 那男子盯住了薛清茵。 这时候是不是该说你放心我什么也没听见? 但一般对方都会说,是吗?我不信你。 于是薛清茵想了想,不仅没有一丝害怕,还理直气壮地道:“我是薛宁的妹妹。薛宁你认识吗?” 不管怎么样,先把贺松宁甩出去挡枪。 反正是原男主,头铁,扛事。有事您先死。
第5章 你不行,你又老又丑 贺松宁这会儿还完全不知道他的“好妹妹”又干了什么“好事”。 他缓步走向席间。 魏王见了他,很是热情:“仲谦,快过来坐。” 仲谦是贺松宁的表字。 魏王这样唤他,正是为了以示亲近。 众人眼看着贺松宁一撩衣摆,紧挨着在魏王的左手边坐下,不由流露出了羡慕之情。 这个薛宁,恃才傲物,总是不将旁人放在眼中。也只有魏王惜才,回回将他奉为上宾。 瞧,刚一坐下,魏王便与他低声交谈了起来。 何等看重,何等看重啊! “仲谦不是说今日要带你妹妹一同来赴诗会吗?”这厢魏王开了口,问的却是这么个事儿。 “她啊,说是不耐与男子凑作一堆,自个儿带着丫鬟去亭子里坐着了。”贺松宁不急不缓地说道。 “哪座亭子?” “那座……”贺松宁说着,顺势望去。 人呢? 贺松宁面色微变,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常,道:“想必是耐不住枯燥,已经离开亭子四下走动去了。” 明明来了诗会,却见不得面。 明明他贵为魏王,旁人都上赶着求见他,偏薛宁的妹妹不屑一顾。 越是这般……魏王便越是百爪挠心,痒得厉害啊! “这园子后头有一处密林,她若是不慎走进去,恐怕要迷路。”魏王说着,召来一个小太监,“你四下转转,瞧瞧薛家姑娘是不是迷路了。” “薛家姑娘?”小太监一愣,心道他也没见过啊,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贺松宁的声音响起:“丁香色衣衫,头上别着一朵日月锦。” 小太监连忙应声去了。 头上别花…… 别的还是日月锦这样繁复艳丽的花。小太监暗暗摇头,可没哪家姑娘敢别这样的花。只因日月锦太过美丽,会夺走自己的光彩。 难道这个薛家姑娘……生得比日月锦还要绚丽夺目吗? 魏王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一时连面前桌案上摆的御酒都没什么兴趣了。 说来他与薛宁相识才不过四个月。但总能从薛宁的口中听到他那个妹妹。 薛宁说她生来娇弱,衣裳若是稍微粗制一些,都会磨红了她的肌肤。 想来该是何等的冰肌雪肤。 薛宁又说她生来娇气,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总爱倚着人撒娇。 想来又该是何等的柔若无骨腰肢软。 薛宁更说她脾气骄纵,仗着家人宠爱,目中无人,时常连他这个做哥哥的,都拿她没有办法。 但是这般缺点,放在了这样一个美人儿的身上,却也成了优点。 若是都如后院女子那般唯唯诺诺,又有什么意思? 这般柔软中又生出一根傲骨来,那才更让人按不住心头的征服欲呢! 而另一厢的薛清茵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然而宣王这人大抵是不近女色,更没有半点怜惜之情。 他看也不看薛清茵,只问:“薛宁是谁?” 宣王身边的男子答道:“户部侍郎薛成栋的长子,此人文采斐然,曾作《浔阳赋》,名震京城,连陛下都听过他的名字。”他说着顿了下,又补充道:“魏王曾请他过府一同吃酒。” 宣王微微颔首,语气冷淡:“嗯,薛姑娘可以走了。” 这就走了? 哦,想来也是。她爹可不是什么小官儿,便是宣王也不能将她硬留在这里处置。 薛清茵抬起袖子擦了擦嘴。 宣王的目光便不自觉落在了她的唇上。 方才还不觉得,眼下仔细一看,也不知是他的力道太大,还是她太过娇嫩,那唇瓣上竟然还留下了点指印。 “等等。”宣王出声。 这样子走出去,她在前,他们在后。 若是不慎被人看在眼里,那会传成什么流言? 薛清茵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宣王垂眸扫过她沾满泥土的裙摆,道:“你的衣裳脏了。” 薛清茵低头看了看,拍两下:“无妨。”可以说是很不讲究了。 宣王却转头对那男子道:“文晦,去金雀那里取一件披风来给她。” 叫做“文晦”的男子不明所以地应了声。 宣王殿下何时这样怜香惜玉了? 宣王都发话了,薛清茵也只好等着了。 “阿嚏——” 可她憋不住啊。 这风怎么越吹越凉了? 薛清茵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眼见着宣王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变化,她便自个儿挪了挪位置。 哎,这下就舒服了。 宣王个儿高,挡风正合适。 宣王:“……” 没一会儿工夫,文晦就回来了。 也不知道他们口中的金雀是个什么人……但想来是个女子。 因为文晦拿回来的,是一件月白色的披风,上面绣着兰花。 文晦将披风递给薛清茵,她便也不客气,正觉得凉呢,反手就给自个儿披身上了。她问:“现在能走了吗?” 宣王再看向她的唇。 她的唇轻轻抿着,淡粉色。好似饱满又柔软的花。 等了这么会儿的功夫,指印已经消了。 “等等。”这次出声的却是文晦。 薛清茵心说有完没完啊? 文晦笑道:“今日之事,不可在外议论。” 不等薛清茵说话,文晦又接着道:“请姑娘留下一个随身之物吧。” “文晦。”宣王语气沉沉,“此举下作了。” 文晦有些怕他,背往下躬得更厉害了。但他还是咬咬牙道:“可是殿下,能防小人啊。若是将来这件事牵扯大了,就麻烦了。” 薛清茵脑子有点转不动了。 什么跟什么? 哦,她隐隐约约好像明白了。留个东西给他,将来她要是敢在外面胡说八道,他就能拿着她的东西设计毁她清白是吧? 毕竟好好的姑娘家,自己随身带的东西怎么能随意给人呢? 道理是这个道理没错…… 薛清茵摇摇头道:“我不能给你。” 宣王:“嗯,你走吧。” 薛清茵看着文晦,又道:“因为你又老又丑,留给你算怎么回事啊?将来要是被人瞧见了我的东西在你那里,别人还要说我薛家姑娘瞎了眼呢。” 文晦:? 薛清茵看向宣王:“给你还行,你年轻又好看。” 宣王:“……” 文晦:“…………”
第6章 你当我爹得了! 薛清茵爽快地摘下头上别着的花,塞到宣王掌中:“拿着吧,我走了。” 宣王本能地蜷了下手指。 那花瓣便立即掉了两片,花的边缘也被揉皱了,汁水沾染了他的指节。 “薛姑娘。” “薛姑娘?” “薛姑娘可在?” 树丛外响起了声音。 文晦面色微变:“这是魏王身边小太监的声音。” 宣王却没出声。 薛清茵的身形渐渐掩入了树影间。 文晦叹了口气道:“这算什么事儿啊?怎么还把花给您了。” 宣王看着自己的手。 他这双手,骨节分明,强硬有力,杀过很多人。 他这双手持过刀剑,执过虎符,握过缰绳,也扼过敌军将领的脖颈。 唯独没有捧过花。 这花娇艳又脆弱。 宣王没由来生出个荒唐念头来—— 好似他正将那个如花一般娇艳又脆弱的薛家姑娘握在掌中一般。 这厢薛清茵循着声音走去,就不太容易迷路了。 她直直迎上那小太监:“你在找我吗?” 小太监一见她,先是呆了呆。 随即再看。 没错,丁香色的衣衫,但外头多了件披风。还有花呢?怎么不见头上戴花? “谁叫你来找我的?”薛清茵又问他。 “魏王殿下怕姑娘迷路,这才派奴婢前来。”小太监心中嘀咕,长得这样美,也不会再有第二个薛家姑娘了,应当是她没错。 薛清茵心中叹了口气。 好吧,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也不知道贺松宁动的什么手脚,怎么这就让她在魏王心底留下印象了? 小太监引着她走了出去。 没走出多远,就碰上了丫鬟。 丫鬟怀里抱着纸墨笔砚,一见她顿时松了口气:“吓死我了,回来没见着姑娘人。” 薛清茵笑道:“倒叫你受惊了,明个儿我叫母亲赏你银子。” 丫鬟转惊为喜,忙笑道:“都是做奴婢的本分,哪里敢领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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