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没多久梅夫人告辞离去,贺家二房子侄得了一处不错的外放,就算没有公主的面子也必然有贺固提携,她本就是陪贺二夫人上门道谢。 正堂寂静片刻,齐王逗够了小信儿才说明来意。 柔瑾恍然:“我没事,淑妃娘娘有心了,四哥回头记得替我道谢。” 齐王浑不在意,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他对皇位还是从前的态度,无心无力,可身在局中只能随波逐流,他这个男人能做的就是尽力保住妻儿妹妹。 “放心,不会有事的。” “嗯。” 可外人的想法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没过几日,大理寺审理抄家犯官的家眷时查出一名事关皇家秘闻的旧仆,此人在公堂之上言之凿凿,她曾是已故周贵妃贴身伺候的宫女,当初周贵妃病故本该殉葬,因心系家人不愿死去另有知交姐妹了无牵挂替她随周贵妃而去,她趁机离开京城。 此人名叫柏雨,逃出京城后辗转流落多年,户籍上她是已死之人,但因惦记家人偶然回乡露了行迹,这些年一直被人追杀,直到改换身份自卖自身到官宦人家当丫鬟又配了小厮成亲生子给小主子当奶娘才得以苟活数十年,现下主家犯事被罚抄家她牵扯其中再无脱身可能,便一股脑说出二十多年前的梅州旧事。 “奴婢当年并不得贵妃重用,她生产时惧怕把我们都打发走了,奴婢躲在角落看得清清楚楚,有人从外面提回来一个红漆食盒放到周贵妃房中,之后周贵妃房中便多了婴孩啼哭之声——” 宫里惠帝并不知这场审问。 惠帝越发离不开伊嫔,他年岁摆在这里每日宠幸却从未有力不从心之时,就仿佛真的回到了青春年少与周芳仪恩爱的情形,他每年三节两寿都会服用一枚丹药以葆青春,宠幸伊嫔之后也未改换习惯,这足以证明伊嫔并不是外人传扬的狐媚子,也不会因为宠幸嫔妃招致虚空,他不会像前朝历史上的昏君一般。 他会长长久久掌控这个朝廷天下。 议事完毕惠帝便有些坐不住,梁明雨见状要去请伊嫔,惠帝抬手阻止,贺固还在眼前他不能这么做伤了这孩子的心,闲话家常般问起柔瑾与小信儿,他正打算过两日就召柔瑾入宫以正视听,刚开了个头就听瑞王求见商议修葺行宫一事,但贺固对此事并不赞同,这两年水患、干旱不断百姓并不算好过,再加赋税等同给熬日子的百姓一道沉重枷锁,朝会议事有文臣反对,他虽未表明立场但实际上一直默许文臣之举,还为冒犯圣颜的朝臣求情。 惠帝心头涌上一阵不悦,示意贺固先退下:“等朕同瑞王议完事你再过来,不要走远。” “是。” 贺固与瑞王擦肩时互不理会,他退到后殿一处空房,往常朝臣也会呆在这里等待惠帝召见,他刚坐下就有小太监奉上茶水,彼时贺固刚从袖中掏出一卷书细看,小太监倒了茶也不敢出生惊扰他,侍立在侧等待吩咐。 过了一盏茶功夫,贺固抬手去拿茶盏,小太监犹豫了下。 “将军,天凉了,奴婢再给您换一盏茶吧?” “不必。” 小太监不敢再拦,人都说贺将军位高权重但他这人从来没架子,不会像一些高官看不起阉人,处处颐指气使,失了势又谄媚巴结。 贺固喝下半盏茶水将杯子放回原地,小太监小心翼翼添了茶,这次直到茶盏中的热气散光也没见他再碰一下,茶壶里的水不冷不热,炉子上也没新烧的热水,小太监悄悄退下去提水。 秋风呼呼刮着,门外忽然传来一人脚步声还有由远而近的脂粉香气。
第99章 贺固眼皮都没抬。 来人绣鞋刚抬起准备跨过门槛, 贺固忽然抬手扔出茶盏,这一仍暗含内力直击心口,伊嫔并无任何功夫, 这一击直直将她摔出门槛一丈远, 倒下便不由自主吐出口鲜血。 “陛……下……” “来人!” 跟在伊嫔身后三丈远的太监宫女瞧见这一幕还来不及惊呼, 候在廊柱下的御前带刀侍卫均冲过来,宫女不由自主惊呼出声,一时间听到动静的大小人物都窜出来了,太监总管要管束他们不许惊动陛下, 等候召见的朝臣则讶异事发为何,而瑞王正好从兴庆宫正殿退下不久也目睹了这一幕。 梁明雨不敢擅自做主,惠帝赶来时面沉如水。 “太医, 去叫太医——” 伊嫔躺在地上还不知死活, 惠帝当然舍不得她就这么死了! 瑞王又惊又怒:“贺大人, 你这是做什么,伊嫔娘娘是后宫嫔妃也是太宁公主的庶母, 你身为外臣怎可冒犯宫妃?你这样可对得起宝爱?!” 众人都长着耳朵,瑞王这意思是贺驸马对伊嫔娘娘不轨? 不会吧? 惠帝脸色一变瞪向瑞王, 瑞王微怔,佯装没有发觉随之转向贺固等他一个说法,太医院离兴庆宫有些距离, 太监长出八条腿这会儿也不可能奔到太医院,这一来一回耗费的功夫足以将贺固定罪! 贺固拱手:“启禀陛下,臣坐在这儿喝茶时听到有人鬼鬼祟祟躲在门外,臣做惯了武官随意出手伤人, 这是臣的不是,臣认罚。” 他说的很明白, 人还没进来就被一个茶杯打出去吐血了。 瑞王余光扫向伊嫔,可她仍旧昏迷不醒说不了一句话,惠帝也不再搀扶伊嫔冷着脸起身朝兴庆宫正殿去,梁明雨忙忙招呼宫女太监搭把手将伊嫔抬过去,众人也跟过去。 软兜将人抬过去,太医也气喘吁吁赶来了,把脉之后银针清淤血,伊嫔幽幽转醒的第一反应就是爬下软榻抱着惠帝腿哭诉。 “陛下明鉴,妾身走错地方贺驸马就要图谋不轨,意图轻薄臣妾,臣妾没了明白还不如去死啊……” “住口!”惠帝前所未有的恼怒。 瑞王皱了皱眉,陛下不该是这个性子,他谁都不信。 伊嫔还未见过惠帝动怒一时被吓住不敢再说,悄悄打量周围小声抽泣,她心口密密麻麻针扎似的疼痛,哭声倒不像作假。 太医硬着头皮开口:“陛下,伊嫔娘娘约莫是伤到了骨头和心肺,气血瘀滞,需要静养一段时日。” 惠帝无所谓地点点头:“送伊嫔回宫。” 怎能现在回宫? 且,老皇帝喜怒不明,回去若是再也见不到圣颜可怎么好? 伊嫔壮着胆子求情:“陛下,您要为伊儿做主啊!方才当真是贺驸马图谋不轨,他急色极了……陛下,臣妾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可是不能让这样的人陪伴太宁公主,陛下明鉴啊!” “放肆!” 惠帝气得呼吸急促:“放肆!” 瑞王拱手:“父皇,伊嫔说的也不无道理,何况方才那么多宫人都瞧见了,若是不能辩个是非曲直,贺大人和伊嫔娘娘如何抬头挺胸做人?” “不可能!”惠帝果断至极。 贺固仍旧一言不发,仿佛事不关己。 这淡漠的态度实在荒唐,就连瑞王自己也没有把握在如此情形下全身而退,父皇根本没有全心倚赖贺固,他到底哪里来的底气? 就在这时,大理寺来人了,大理寺丞郭绰神色匆匆,深秋天气他竟然冒了一头冷汗,后面还跟着几位朝臣,与此同时还有重臣入宫求见,再加上留在宫中当值的官员几乎是文武百官凑全齐聚兴庆宫再开朝会的架势! 郭绰毫无隐瞒:“陛下,柏雨如今就在殿外,她已签字画押,臣以为皇家血脉不容混淆,应立即查明真相,溯本追源!” “臣附议!”群臣跪地呼喊。 瑞王眉头紧蹙:“父皇,此事并非空穴来风,儿臣以为您该为宝爱正名,皇家公主不容污蔑!” 后宫嫔妃似乎后知后觉,贾良妃端了一盅汤求见惠帝,楚淑妃则光明正大跟在她后头来了兴庆宫,齐王紧赶慢赶跟着亲娘脚后跟进来,惠帝不知是气大了还是有心查明,望着乌泱泱一个正殿的人反倒笑了。 “行啊,今日凑的整齐。” 郭绰壮起胆子:“陛下,此事……还得请太宁公主殿下到场。” 贺固终于有了反应:“陛下,臣想劳烦齐王殿下陪同公主入宫,此事干系重大,小心为上。” 惠帝嗯了一声,坐回龙椅闭目养神。 匆匆赶来的朝臣、嫔妃立在殿中当柱子,瞧惠帝不等太宁公主驾临绝不开口的模样,楚淑妃干脆凑到惠帝身边端茶倒水顺势坐到软榻上,她可不想站着等人来,坐下还能欣赏一番伊嫔青红交加的脸色。 啧,这么个小美人儿多惹人怜惜啊,也不知道有没有以后了。 伊嫔攥着衣裙大气不敢喘,她彻底弄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了! 柔瑾与齐王来时不紧不慢,她穿了一身月白色宫装发间簪了一些精巧庄重的饰物,怀里抱着小信儿,行至殿中,朝臣纷纷让开一条道。 她跪到惠帝面前,神色冷清哀伤还有一抹故作坚强。 小信儿学会了行礼也跟着磕头,礼毕趴在地上抬头望高堂之上总是对自己很和蔼的外公,往常他定然伸手要抱,今日莫名懂事乖乖拉住柔瑾的手打量四周。 朝臣中最着急太宁公主身世的贾侍郎顾不得再站到同僚身后:“陛下,太宁公主已经到了,现在可将柏雨召进来审问来龙去脉了吧?” 惠帝无可无不可:“你们以为呢?” “臣以为皇家血脉不容混淆。” “行,那就宣吧。” 柏雨垂着头进入辉煌明亮的兴庆宫时周身瑟瑟发抖,惠帝令她抬头,她颤颤巍巍照做,遥遥看见那陌生又熟悉的帝王时有些晃神,二十多年前的惠帝英姿勃发如今竟然也垂垂老矣了。 “柏雨,把你当年听到看到的说给朕听。” 这一回柏雨说的更加仔细,当年南巡途径梅州在何处下榻,周贵妃哪一日发动,阵痛多久,什么时刻诞下麟儿,又是何时派人换子,何人将那红漆食盒带进来。 当年情形太过惊骇,柏雨记得清清楚楚并在心里复盘了无数遍,成竹在胸。 周贵妃生产时陪在身边的都是心腹共有六人,稳婆两人,粗使下人近二十人,贵妃薨逝之后四名心腹随葬,两人留守照顾小主子,当时周贵妃生的急,南巡队伍跟去的稳婆一人水土不服重病留在驿站休养,一人伺候主子,为防万一又从梅州当地请来一名经验老到的稳婆,这二人均已去世,至于那两名伺候太宁公主的周贵妃心腹也分别在公主五岁、七岁时出宫、病逝。 参与此事的人悉数死绝无非是幕后人心虚,想要斩尽杀绝,柏雨阴差阳错挣了一条命,此时众目睽睽都等她说出提来红漆食盒的人。 柏雨咬了咬唇:“是一名太监,他有意低着头遮掩面容,奴婢躲在暗处看不清楚也……不认得他。” 众人有些失望。 “奴婢看见他腰间露出系着的腰牌,他是内侍监的人,还称呼贵妃娘娘心腹宫女金莲为金莲姐姐,二人口音相似,像是来自一个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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