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到是自己委屈吧啦地忍着不跟她说? 她又气又笑,问道:“这些怎么不早说?” 是有些气,而更多的是心疼。 千夫所指的感觉, 她比多数人都懂。 她明白陈焕的感受。 “有我在, 还能让你受了委屈么?” 她蹲在椅子前, 抬手帮他擦掉眼角的泪珠。 她越是温柔,陈焕就越是绷不住情绪,委屈跟潮水似的往上涌。 他眨眨湿润的眼睛:“奴才不想惹郡主烦心。” 其实更主要的是想讨好郡主。 他觉得自己乖顺省心一些, 可以让郡主多喜欢一分、对他的好多停留片刻。 但他没好意思说。 “现在我就不烦心了?” 陈焕想听安慰, 不想被一句反问噎了喉咙。 他气得故意“噢”了一声, 阴阳怪气起来:“那奴才又错了。” “怎么, 现在开始阴阳怪气的, 不忍着了?” 枫黎板着脸, 做出一副训斥的模样。 这回她是真有些不悦,得让陈焕记得, 她也会生气。 有些话是不能随随便便说的。 陈焕在她脸上扫了一圈。 以他对郡主的了解,应是被他先前的话惹着了些, 但没真跟他生气。 她似乎从未真的对他动怒过, 即便他毛病很多也总是被包容。 这么一想, 心中有些内疚。 郡主对他那么好,他还总是闹出各种各样的事情。 他想道歉,又不好意思, 于是低低地哼两声:“那郡主到底要奴才怎样么。” “不用你怎样。”枫黎就跟看透了他内疚而忸怩的心思似的,轻声笑着哄他,“你的事于我来说都是大事,关心还来不及呢,怎会烦心?” “是么。” 陈焕心头得意,抿着唇淡淡应了一声。 说来奇怪,受了天大的委屈,刚才都难过坏了,如今被哄上几句…… 竟是只想着笑了。 “日后若再有类似的事,我一回来就立刻跟我说,我会跟你一起解决的。”枫黎始终蹲在他面前,不俯视不压迫不苛责,“什么都不用忍着,跟从前一样相处就好。” 陈焕喜欢她这样说。 可是,爱听的不一定是对的。 他心中明白,他们如今朝夕相处不过半年时光。 半年荣宠不衰再正常不过了,可谁能保证郡主能十年如一日地喜欢他? 就像那个官员说的,“郡主喜欢他,他就是最好的”。 不喜欢了,他就一文不值。 思及此,他眼眶又有些热:“可郡主又怎会喜欢一个时常撒泼使性闹脾气甚至是……撒酒疯追着自己打的人?就是如今郡主正喜欢奴才,第二日都很晚才回来,不爱搭理奴才了。” 枫黎抚在他手背上的手指一顿。 她问:“你想起那天的事了?” 陈焕摇摇头:“第二日沈知乐拿此事嘲讽了奴才,奴才去问了管家才知道。” 他停顿,忽而想起其他的,又补充一句添油加醋的告状:“他还说郡主未迎奴才过门,不过是把奴才当成暖床的玩意,随意玩玩。” 一边说着,他掀起眼皮,观察枫黎的表情。 细看的话,眼里还藏着期待。 “他真是……竟还没死心。” 过去那么多年她都没对沈知乐动心思,显然是不感兴趣啊。 枫黎敛眉:“所以,他这么说,你就这么信了?” 要是旁人一句挑拨他就信了…… 那她可又要生气了。 郡主没应“过门”那两个字,陈焕有些失望。 想使使性子,故意反问自己不信能怎么样,但见她眯起双眼…… 心头感受到一丝微妙的危险感。 他临时改口:“奴才自是不信,要听郡主亲口说才行。” 双臂主动圈住枫黎的脖颈,凑过去吻她的唇角。 他很少这样主动,腻乎乎的,像是为了避免她责备而撒娇讨好。 “这还差不多。”枫黎笑起来,奖励一般回吻,“既然喜欢你,就一定会对你好,只要我有的也都可以给你,可你也得多给我一点儿信任,明白吗?” 陈焕点点头:“奴才知道了,以后定少胡思乱想。” 他明白郡主并非责怪,可…… 还是被这话戳了心窝子。 因为“对郡主缺乏信任”而感到羞愧。 两人相处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了吧,只是他这样的情况…… 他不全是对郡主不信任,更多的是不相信自己。 他有什么优点能让人一直喜欢呢? 所以时常不安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闹一闹,用这种方式不停地确认郡主对他的感情。 其实他知道自己反复忧心挺招人烦的,也知道郡主已经尽可能给了他最大的安全感。 面对他这种胡思乱想的性子,还能这样耐心地安慰已经很不错了。 比起旁人的闲言碎语,他更讨厌自己的模样。 挺可笑的,因为担心被郡主厌弃而寻求安慰,又因为太矫情、太无理取闹而更容易闹得郡主对他烦心,如此反复,恶性循环。 他明白,他什么道理都懂,只是做不到。 陈焕咬了咬嘴唇,牵着枫黎的手往床边走。 他摊开被子上床爬到里面,老老实实地面冲着墙壁躺下。 “郡主辛劳一天,早些休息吧,听说最近很忙。” 枫黎有时候起得早,为了让陈焕能多睡一会儿,都是自己靠外侧睡的。 她盯着陈焕的背影,先是沉默,继而叹息着熄了灯。 她躺下,从陈焕身后抱过去,环住他的腰。 很明显地感觉到,被她一碰,怀里的人就慢慢地软在她怀里。 不自觉地往她怀里蹭。 她怎么会不喜欢他呢? 不管陈焕是欢喜是难过,是使性子还是闹脾气,就算是拿着鸡毛掸子追着她打…… 一切的起因,也都是因为太在乎她,太害怕她会离开。 在陈焕心里,她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 谁都不能撼动她的地位,即便是他自己。 “没事儿的。”她尽可能地放柔嗓音,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细细地亲吻他的脖颈,“我能理解你的不安,所以胡思乱想也没什么,有想说的想问的不要忍着。” 陈焕眼眶蓦的一热。 郡主真讨厌,总是一句话就弄得他想落泪。 他闷声说:“可郡主心系百姓,城中百姓瞧不起奴才,郡主夹在中间也会为难吧。” 他真的不想让郡主为难,不希望郡主多年辛苦积累的威望因他受到影响。 本想自己忍下就算了,可是吧……没忍住。 他真是被郡主给惯坏了,这么一点儿委屈都不愿受。 “没什么为难的,你在宫里待了三十年,愿意离开熟悉的环境随我来到完全陌生的地方生活,身份特殊又举目无亲……我应该照顾好你。更何况,你委屈难过我也会心疼的。” 还未说完,枫黎就发现陈焕的肩膀轻轻颤动起来。 他已然努力放轻了动作,偷偷地抹眼泪,但还是被她知道了。 呵,真是好面子。 哭就哭嘛,又不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哭了。 陈焕深吸一口气,让情绪尽可能地平静。 而后,才翻身往枫黎的怀里钻。 他低声说:“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吗?” “自然,想问什么?” 他讪讪地抿唇,忸怩了一下。 半晌,才道:“为什么郡主每次碰奴才时……都熄灯?” 是不是还是嫌弃他的情况,不想瞧见? 每次见到郡主先熄灯,他心里都会别扭一下。 枫黎揉了揉太阳穴。 她家陈公公啊,可爱时是真可爱,小心眼时也是真小心眼。 她笑问:“难道不是第一次时你说要熄灯的吗?” “……” 陈焕一愣,某些记忆复苏。 在宫里那回?? 好几年前的事……郡主记到了现在么? 他很意外,心头热乎乎的。 郡主真的很在乎他的感受,一丁点儿他不喜欢的事都不做。 她是郡主,他是奴才,她分明不需要考虑他的。 他解释说:“那时奴才不是怕郡主瞧见了觉得恶心,再也不回京城看奴才了么,如今都随郡主一起回到北地了,没那么多讲究了。” 不是说有多希望把自己的身子给郡主看,只是…… 希望能完完全全地被郡主接受和认同。 “好,那听陈公公的,下次我……”枫黎有意调侃他,拉长尾音,“好好瞧瞧?” 果不其然,跟她预料的一样,陈焕的脸立刻烫了。 他轻轻锤在枫黎肩膀上:“倒也不必特意盯着瞧、特意说给奴才听!” 害臊了,麻利地翻了个身。 “睡觉、睡觉!” - 枫黎第二日就亲自领着陈焕去定了几套冬衣。 她大大方方地牵着陈焕的手,去城中人最密的地方转上一圈。 她完全把人捧在手心上哄:“看上了什么都跟我说,有想吃的随时买,我给你拿着。” 陈焕被哄得得意洋洋,赖在枫黎身边儿,往哪看都带着某种炫耀。 那小眼神,生怕旁人不知道郡主宠他爱他似的。 他低哼着揶揄道:“郡主倒是大方,听这话还以为郡主俸禄有多少呢。” “俸禄算不上有滔天富贵,但耐不住府中人少,不用管一大家子,哄好我们陈公公就足够了。”枫黎拿出一块糕点送到陈焕唇畔,反过来调侃,“再说了,陈公公的嫁妆也也不少,我又不会背地里偷偷地喝花酒散金银去,岂会不够用。” 陈焕在先帝身边陪伴二十载,得过不少赏赐。 先帝赐下的金银谁也收不回去,都被他带来了北地。 合计合计,比不上定北王府百年积蓄,但也比普通人家富裕太多了。 陈焕拿眼角睨过去:“噢,敢情郡主盯着奴才那点儿银钱呢?” “怎么,万一将军府没落,陈公公不愿接济一二?” “呸呸呸!胡说!乱说!” 陈焕一下子就急眼了,拉着枫黎非要她呸几声。 他敦促:“快点,别真沾了晦气。” “呸呸呸!”枫黎顺着他,“这样可以了?” 陈焕面色缓和了些。 他垂眸:“以后郡主不准乱说,有些东西不能不忌讳的。” 枫黎笑道:“又不是在寺庙……” “还顶嘴?” 陈焕瞪眼挑眉,枫黎渐渐没了声音,乖乖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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