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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燕,江北雪

作者:明月含章   状态:完结   时间:2025-01-20 06:10:14

  灵徽回头,果然看到谢衍就坐在身旁的莞席上,一身月白色的袍服穿在身上,气质干净,仪态大方。他正在处一颗葡萄,纤长白皙的指不过三两下便剥好了,然后顺手就递到了她的面前。

  席间的夫人们哪个不是眼明心亮之辈,看着小国舅的神态动作,哪有不明白的,立时便有笑谑声传来。

  灵徽素来清冷自持,此情此景下,也不免闹了个满面通红。

  “你怎么跑到这边来了,”灵徽蹙眉微嗔,指了指竹林的那边,“郎君们都在那边射覆,你不去看看么?”

  “玩了一会儿,怪无趣的,想过来找你讨口水喝。”秀气清致的脸,一旦带上楚楚可怜的神情,便怎么样都让人讨厌不起来。

  他似乎以为灵徽已经认同了他们的关系,相处起来俨然未婚夫妇一般。并不吝于在人前显露亲密,也不屑于遮掩自己的感情。

  灵徽没有再回答,顺势将自己未饮过的那一杯酒向着他推了推,然后转头去和裴氏说起了话。

  “家母的相貌,我已经记不大清楚了。但也曾听乳母提起,裴夫人与阿母最是要好。今日见到夫人,便如见到阿母一般,心里觉得很亲切。”她生得袅娜,柔声细语说话时,天然一段绰约之姿,看着很是楚楚。

  裴氏忍不住怜爱:“自当如此,你阿母与我有金兰之谊,可惜她走得早。我如今看着你,便如看着自家女儿一般。”

  说罢,她又指着灵徽对众人道:“她的阿母出身名门,阿父更是忠义之士,她又生得这般品貌,实在是世间难得的好女。老妇今日想腆颜求个恩典,认她做个干女儿,就是不知女君是否觉得高攀了……”

  这个举动突兀又合。如今朝廷内部纷争的厉害,陶襄手里亦有兵权,只是夹杂在王谢之间,处境尴尬。

  灵徽身上的价值,不仅皇后看到了,其他人也清清楚楚。一个为国而死的太尉,有时候声名之盛,威望之高要比一个活着的大将军更甚。何况那些人数众多的北地流民更是一股充满变数,却谁都想笼络的势力。

  当然,皇后想得更深,因为只有她注意到了赵缨对灵徽的不同。

  所以当灵徽答允下来,恭敬行完拜礼后,皇后便发了话:“今日果真是个良辰吉日,孤以茶代酒,祝贺裴夫人了。”

  说完,又看了看自己的弟弟,缓声道:“宜城君婉嫕淑慎,容止皆美,孤也十分喜欢。若是也能有裴夫人之幸,有女君时时来宫中陪伴,便再好不过了。”

第14章 十四、拒婚 他所以为的水到渠成,原来……

  贵人说话,讲究的是点到为止。皇后虽未言明,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众人看着谢衍和灵徽,笑意暧昧。

  既然没有直接赐婚,便还有转圜余地。

  灵徽像是未听懂皇后的话,依旧带着浅淡的笑容,矜持的刚刚好:“臣女哪敢高攀天家,若蒙殿下不弃,臣女愿应召时时入宫,为殿下解忧。”

  坐在皇后下首的妇人,样貌与皇后有几分相像,十分心直口快,见灵徽不解皇后之意,于是笑道:“女君尚未成亲,不如考虑一下我家七郎?”

  灵徽赧然,言语却冷静:“夫人说笑了,妾蒲柳之姿,哪里高攀得起谢家七郎。何况家孝在身,父仇未报,不敢言婚嫁之事。”

  她说得谦恭又认真,想来不是玩笑。

  谢衍的笑容一寸寸消散,清俊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他所以为的水到渠成,原来不过是一厢情愿。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昨日还和自己心意相通的女郎,如何就这般拒绝了这场人人都艳羡的婚事。以这般委婉却决绝的方式。

  灵徽没有看谢衍,只是垂眸沉默。

  既然皇后未点破,那便算不得抗旨。她的由无懈可击,又不能让人轻易指摘。

  裴夫人有些惋惜,认亲的女儿若是和谢家结了姻亲,对于她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于是叹了口气,劝说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阿父阿母在天之灵能明白你的孝心。可是也得考虑自己的终生啊,总不好一直做个女冠,荒废了大好的年华。”

  灵徽却摇了摇头,十分执拗:“阿父之仇不报,灵徽不会出嫁。”

  拒绝的话无论多委婉,难免会让人心生不快,尤其面对的还是尊贵的一国之母。皇后面上并无任何不满之色,还赐了灵徽一支步摇,嘉奖其忠烈。但兴致却有些缺缺,不一会儿便以更衣为借口,离了席。

  灵徽见此,也向诸夫人告了退。

  沿着竹林缓步而行,身后的星台不住抱怨:“女君看到谢郎君的脸色了吗?真可怜见的,您这样拒绝他,他该多伤心啊!”

  云阁也有不解:“得亏是谢郎君,他性子温和,若是换做别人,定要记恨女君了。”

  灵徽神色未变,仍旧冷冷地,眼眸深处的冰雪却慢慢消融,露出一丝柔软:“我昨日问过他……他既然无心于征战,到底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既然志不在此,万没有勉强的道,否则对他也不公平。

  幽篁深处一弯曲水绕过,水流潺缓,清澈见底。灵徽走累了,寻了个石头坐了上去,静静听水声,遥遥可闻人语细细,丝竹生生。左右无人,也不用端持仪容,她坐姿舒展,心境也开阔起来。

  若是谢衍知道她的过往,或许会感激今日的错过。她经历复杂,并不是什么佳偶良配。

  一阵风过,龙吟细细,疏竹潇潇,也带来了一阵馥郁的香风。一阵脚步越来越近,笑声也越发清晰。

  听着还不止一个。

  灵徽不想让人打扰自己的清净,拉着云阁她们,绕到了一处花木之后。

  片刻后,几个华服丽人经过,走在后面的几个女郎打扮得如同花树一般。五颜六色的衣裙绮丽繁复,头上珠宝收拾琳琅炫目,腰上挂着各色饰物,走起路来叮当作响,甚是招摇。

  走在她们前面的人,尤其突出。

  那女子生得高大丰丽,头上繁复华丽的发髻,却压得她脖子都舒展不了一般,但她依旧挺着脊背,昂着头,走得高傲。

  豫章长公主。

  “你说赵使君今日也来了,怎么不见?”她扭头问身后,声音慵懒。

  她身后跟着的并非寻常婢子,而是侍从女官和朱衣宦官,迤逦一路,权势煊赫,人多势众的排场。

  豫章长公主身份十分特殊,她并非成都王一脉,而是实实在在的先帝骨血。洛阳被攻破后,先帝子嗣多被屠戮,唯有幺女躲过一劫,辗转流落,后来自己逃过江来。萧祁怜悯她的悲惨遭遇,又一向以正统自居,自然对先帝唯一血脉大加封赏。不仅加封了长公主,而且还赐了五百汤沐邑,平日也多纵容。

  灵徽对她的事迹了解不少,对于她的骄矜跋扈也很有耳闻。

  “郎君们此刻都在玉华阁中清谈论,想来赵郎君也在那处。”女官弓着身子回答。

  “说起口才气度,谁能比得上王九。”身后有女子笑道,“去年冬天,陛下在却非殿中召诸名士清谈,王九一句‘时人视名为衣,视利为天,视德为羽,吾不敢苟同也。’引得名士们赞叹连连。”

  又有女子反驳:“王九虽然博学,但囿于礼法,哪里比得上龙亢桓氏的十三郎。桓十三才是真正洒脱不羁,玄妙高远之人。”

  “桓十三相貌一般,全靠衣着打扮,哪有陆五人品风流,相貌出众。”

  “陆五那粉扑得比我都厚,说气话来娇娇柔柔的,哪有半点男子气概。”

  时人多重门第,先家族,再行序,因而大家习惯了不称名,而称排行。

  灵徽听得云里雾里,除了知道“王九”说的是王愔,其余人她皆对不上号。女郎们年幼,对于郎君们尚存在梦幻旖旎的想象力,若是再大些,想必不会有这么多期待了。

  豫章长公主听着身后七嘴八舌的议论,唇角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她的神色有些冷傲,鼻中轻轻哼了一下,曼声道:“陆五鄙薄,桓十三虚伪,王九迂腐,不过都是些花架子,若说人品能力,谁能与赵缨相比。可惜……出身不好。”

  灵徽听闻此言,微微一哂。

  那些女子的说话声随着脚步的远去而慢慢消失,只言片语留存在风中,落在了竹叶上,散在尘土里。

  “听说皇上有意成全长主和赵使君……”

  “真的吗?说起来,我还没见过那位赵使君,待会儿可得好好看看,将来的驸马生得何等样貌!”

  怨不得这么久没有上山,原来是有了终身大事要打算。这个世上本来也没有谁会一直陪着谁走到最后,连血缘都没有的两个人,实在没有必要牵扯下去。

第15章 十五、长主 自甘堕落,无可救药。……

  转眼已过去了一个时辰,离席太久难免惹人非议。

  因接下来是正宴,灵徽特地换了一件浅碧色的襦裙,下面虽仍是素白的绫裙,不过这条绫裙上绣着银色的忍冬花纹,行动起来便如月华一般皎洁流动,看上去工艺不凡,衬得她越发眉目秀致,清丽绝伦。

  绕过几处花园,沿着水边的石子路一直往前,穿过湖边架起的回廊,远远便看见一处粉墙青瓦的精致阁楼,名为“追月”。这便是宴席所在的地方。

  此时阁中只有几个人影,皆是年轻女郎,穿得娇俏,妆容也鲜亮,见灵徽进来,便有窃窃低语声。灵徽恍然未见,踱步到了窗边,斜斜倚在栏杆上向外望。

  阁下群芳掩映,远眺一池湖水,湖上菡萏初发,半池朱华袅袅娜娜,熏风过处,满室荷香。

  视线转向另一处,灵徽却是一愣。

  说起来,主办者也是有心,就在这座阁子的不远处,另有一阁相互呼应,距离不算远,绰约可见人影,细细可闻人声。男客便都集中在了那一处。

  此时和她一起凭栏而望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多日不见的赵缨。

  视线相撞,皆是怔愣。他这些日子瘦了许多,看着却越发修长提拔。轮廓清致的脸上一如既往的严肃,那双幽黑明亮的眸子里仿佛沉淀着湖水的朦胧湿气,看不透其中蕴藏的情绪。

  灵徽没有躲避他的目光,却也没有更多的情绪。只是看着,只是沉默。

  不知为什么,积蓄了多日的委屈,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开始,便有决堤的风险。装得再平静,通红的眼圈,颤抖的唇角都选择了出卖她。

  她选择认输,没有再看他,转身去拭了拭眼角,尽力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灵徽没有注意到,对面的阁楼中,还有一道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看着她的失神,看着她的落寞,看着她茫然无措的躲避。

  王愔低头苦笑。原来她不是没有心,只是将心移到了别处。女子薄情起来,比男子更残忍,她放手的如此果断,连个眼神都不肯再给自己。

  可是这个赵缨又凭什么?

  杨尚活着时,赵缨俨然家奴一般,鞍前马后,勤勤恳恳,往来奔波于晋阳和洛城之间。既要随军历练,又要帮杨尚照顾着家中的老幼。他家族式微,为人虽然沉稳有度,也略有军功,但始终不得重用,只能紧紧攀附着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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