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没事!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崔言跃上前,抱住遗光的头,慎之又慎的把她安置在自己膝上。 “这里痛”遗光气息奄奄,眼神已经散了大半,指着自己胸口位置。崔言褪衣检查,并无外伤,又贴上去听,面色变幻。 “你是不是有心症?” 她在书上看到过,有些人先天心脏有异,伴随终身,易受惊吓,多数长不到成人,就算成人了,哪天也可能突然死去,朝不保夕。人不可能开膛破肚取出心脏还存活,所以,是不治之症。 “我好晕晕” 遗光仍旧不住痛呼,崔言虽然猜到了症状,却毫无经验,束手无策,披上外衣要冲出去。 “我去找医师来!你坚持一下!” “不不行”遗光拼尽全力,抓住她衣袂。 “你都要死了,还顾及什么呀!” “不行不行” 遗光似乎恢复了点精神,双手并用的把她拉回来。 “若他们知道我有心症,岂不是要另选贡女,耽误姐姐好久” 崔言一愣,眼眶发红,咬咬嘴唇。 “没有你,也会有东施,南施,北施” “我不想拖累姐姐我想陪着你” 纠结再三,崔言重重捶墙,转身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狂风骤雨,来也快,去也快。遗光身上渐渐有了暖意,醒来见崔言满脸凝肃,还有心思调笑,浑然不知适才她有多吓人。 “我们村东边是有一个施氏,村里都说她长得不如我,她来,怕是选不上。” 崔言探探遗光的脉搏,比之前正常了许多,就捏了捏她的鼻子,又把人捂紧一点。 光透过窗洒进来,散发雨后泥土的芬芳,遗光搂着她的脖子,忽然说: “姐姐,花好香。” 崔言嗅了嗅,鼻间还是一团浆糊,只能闻到微苦的雨腥味,也许遗光的鼻子比她灵敏。 “天晴了,我们回去吧” 崔言抬头,望见天边挂了一道虹光,便对遗光道。 “好” 二人先在王后宫中洗了个澡,崔言抚摸着遗光的肌肤,在各种补品的滋润下,常年被湖水浸泡的皮肤正在变得柔软细嫩,如同幼鹄换毛,不日就可化为真正的白鹄高飞了。 “姐姐?”遗光不解,却并不抵制她的触碰,轻轻盖住她覆在肩上的手。 “没事” 崔言垂眸,柔软细嫩,就意味着任人宰割,有施遗光还有心症,让这样弱不禁风的女孩去做贡女 据说句王高大威武,天生王者之相,然而任凭崔言怎么想象,都只有一团能吞噬人的黑暗。 自从崔言知道遗光的心症,对她照顾有加,像当初侍公主那般,恨不得事事都代她做。有施遗光也未因她的呵护有任何懈怠,反而更加刻苦,没到半年,遗光的歌舞就可以和崔言比肩了。 十四岁过,遗光的个子如杨柳抽条一样长高,乌发浓密,冰肌玉骨,与十三岁判若两人。崔言为她挽发梳妆,心中感叹有施遗光现在是货真价实的美人了,就算大字不识几个,只消看上她一眼,就把魂都丢了,哪还记得什么琴棋书画。 她也以为自己会嫉妒不甘。事到如今,崔言发现自己只剩下了对遗光的怜惜。句王像豺狼虎豹一样可怕,若心症的事被外人所知,难保遗光不会被哪个好色的权贵领走做妾,困在后宅,变为庸碌的妇人。 那样未必不好,也是世界上大多数女子的结局,看开了便会觉得,入宫,不过是更大的囚笼罢了。 可是,一轮明月就这样被锁在井底,岂不可惜? 崔言左右为难,仿佛要将遗光的心症,变成了自己的心症。 怕什么来什么,这日杜鸱检查两人学习进度,遗光忽地脸色发白,微微颦眉,呼吸急促,明显是心症要发作的模样。崔言见她忍得辛苦,焦急万分,只求速过了。 背书的语速骤然加快,杜鸱很难不发觉,马上顺着崔言的视线找到原因。遗光的身影已经摇摇欲坠,没等崔言解围,杜鸱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捞起遗光。 将她抱到书房的榻上,遗光已经几乎失去意识,杜鸱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倒了一丸,喂不下去,扭头吩咐崔言倒水。 崔言不疑有他,立马倒了杯水,总算灌下去。杜鸱扶遗光半坐,一边拍她的背。 “怎么样,好点没有?” “砰!” 茶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崔言脑海里轰的一声,杜鸱皱了皱眉,掩住遗光的耳朵无异于亡羊补牢,对崔言道: “我们出去说” 考虑到遗光,崔言勉强同意,一出门就迫不及待的逼问: “你早就知道?!” “她没告诉你” 杜鸱的语气不是反问也不是挑衅,只是很平淡的叙述,听得崔言无名火起,索性把话问个明白: “你知道有施遗光有心症,为什么还要选她?” “你觉得遗光柔弱,难当大任,我却觉得她的心比我们都要坚定许多。” “她当时被摔到地上,立即病发,我从前游历时见过,一眼看出她有心症,就让人给她喂了药。” “我问她家住何方,她反抓住我的手,问我如果无人中选,还会有其他女孩被带来吗,我点头,她说那就选她吧,她不想更多人被迫骨肉分离了。” “可她分明是被卖掉的。她既不贪慕富贵,也不想奉承句王,只是不忍人们遭难。已知人心险恶,还有这样一颗悲天悯人的心,何愁大事不成。” “那是还没有人对她好过!”崔言打断杜鸱,她早该知道没有那么简单,据理力争:“她一介村姑,能懂什么伐句九术,家国大业吗?也许她会爱上句王,背叛我们也说不定呢?” 杜鸱摇摇头“你还是不明白,崔言,遗光只需要被爱就足够了。” “社稷岂会因一人所好,一朝一夕便倾倒。所以献上钱财,巧匠,美女,麻痹对方使其怠政,再像抽丝剥茧般削弱敌人,其中有几分真情,几分做戏,并不重要。” 崔言如遭雷击,喉咙好像吞了把刀子,她下意识攥紧自己领口。 “恭喜,夫子真是找到一枚好棋…那我呢?你又打算如何利用我” 他又凭什么笃定,句王会看上遗光。 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杜鸱安抚遗光时的轻声细语,他对遗光的包容,再看杜鸱望向房里的眼神,崔言恍然,就算杜鸱鬼神莫测,他到底是个男人。 “…你也爱上她了” 崔言直视他的眼睛,莫名战栗: “师父怎么能对弟子抱有那样的心思呢?” 作者有话要说: 黄无依:(路过)怎么还有双倍吱吱莓,你命真苦啊。 203:笑死我了,就应该让她看看宝塔实怜长什么样。 502:我勒个三倍吱吱莓啊。 (补充:在想象中,吱吱莓(其他作品的角色),有施遗光和一干角色,都是共用一张脸的。这张脸非常经典。) 502:不过老实讲,我觉得吱吱莓和141g都像纤阿,bt40是李宁那一挂的。 502:不过真的都是同一张脸没错。 G1G01:我嘞个亲自现身说法。 BT40:我嘞个阅览群书。
第6章 句国 杜鸱沉默,不避讳崔言目光,无声的反问,弟子对师父难道就清白吗? 看破不说破,杜鸱把药瓶塞到崔言手心,丢下一句: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他走了,崔言几乎要把一口银牙咬碎,一只手死死捏住自己的心脏。 少女破灭的幻梦,被当做垫脚石的不甘,对遗光的担忧是真,嫉妒也真,一下下冲击着她。 胸前的衣服被她抓得皱成一团,好像恨不得把心掏出来。 最可气的是杜鸱,她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杜鸱早就知道遗光有心症,却隐瞒崔言,是觉得她会泄密?还是她们两个才是一条心。 好,开弓没有回头箭,国君,王后,杜鸱,都在利用崔言,她何尝不想借势顺流而上。 崔言展开手,小小的药瓶被她握出了汗。 可是遗光,上天即给崔言这个机会,又为何要送来有施遗光?后来者居上就罢了,偏偏还叫她那么悬心。 虽然遗光并非有意为之,也足够叫崔言如鲠在喉,着实冷了她几日。 有施遗光也的确不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人,崔言都面无表情了,还要巴巴的黏上来。拉开点距离,那双大眼睛就露出无措的神色,咬住下唇,仿佛崔言推开她,就成什么大恶人一样。 她们的日程极大重合,没有错开的可能,无非崔言走快走慢点,遗光还会“体贴”的放慢脚步。 “姐姐,我做错什么?” 崔言提前完成课业,在杜府的书房练字,为的就是撇下遗光。一双手突然出现,搂住崔言的腰,肆意的把头搭在她肩膀。崔言心下一惊,冒出第一个念头是,我看不见的时候,她对杜鸱也这样?其次才是继礼乐之后,这都被她赶上。 本想敷衍过去,一点凉意落入崔言领口,她打了个激灵,向后摸索,遗光主动把湿漉漉的脸放进她掌心。 崔言甩甩手,叹了口长长的气,认真抓过她的两只胳膊。 “往后,你与杜鸱,不能有事瞒着我。他不值得你信任,要当细作,你也得藏住事,才活得下去。” 听崔言口风有缓和之意,遗光转忧为喜,莹莹泪花在她脸上,像蒙上了一层柔光,让人心猿意马,见之难忘。 “这不是也叫我探出姐姐的心事了么?好,我都知道了。” “你啊” 崔言点点她的鼻子,遗光抱着她的胳膊看了一会,吞吐的说: “姐姐为什么叫我不要信任杜夫子呢,明明姐姐自己也很信任他,我觉得杜夫子不是个坏人。” 崔言撂笔,借深吸的停顿斟酌措辞。 “我崔家为国征战,世食君禄,就算到我这代,只剩下无能老父,和我崔言一个女子,王后仍厚待我家。公主年幼,况且我身为于人,又是王亲,岂能做空享富贵,无所作为的蛀虫,唯有以此报国恩。” “那你呢?遗光,你一介平民百姓,恩泽没有你的份,劳役赋税逃不了,你又为什么要去句国?我一个便罢,是他们非要再选一个。难道你来的路上没见到那些官吏是怎么巧取豪夺,媚上欺下?你知不知道,你其实只比公主大两岁。杜鸱说白了,和他们没有区别,你何苦赔上自己的一生。” 说着,崔言觉得自己已经足够直白,拨开遗光的手,观察她反应。 在崔言期待的视线里,有施遗光开口了: “都一样的” “什么?” “没有我,也会有东施,南施,北施。” 听她重复自己的话,崔言失笑,道: “你有心症,母亲早亡,父亲把你又把你卖了,可知从前过得不好。既然能有东施,南施,北施,为何就非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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