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皋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你家挡了士族的发财路,待张云霄上位,你林家可还有活路?” “殿下,你说个数吧。” “林家生意这么多年来举步维艰,就是林家只有后宫的女子,并无朝堂的势力。” 林苡沉思。 张云皋道:“若是依着士族的脾性,林家覆灭只是早晚之事,遑论你揭露张云霄,更是得罪了康家。” “是你的人伤了他,并非我。” “两者有何分别?在他们眼中,本就是你我二人共同伤了他,孤为太子,他们一时半会也要不了我的性命,可你就不同了,林家甚至及不上庶族,你一介商女,连士族族的唾沫星都躲不及,于我携手,就是你的命。” 林家门户低,常言说官大一级压死人,遑论林家还不是官宦人家,可大楚泰半赋税靠着林家,他还不能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灭了它。 再者言,林家若是覆灭,他也只能分到一点金毛毛,可若是林苡成了他的妻子,林家阖家之财都是林苡的,也就是他的。 林苡直视他:“你登位后可遵汉制,罢士族?” 山洞外闪电轰隆,倾盆大雨。 张云皋思索几刻,答应了:“那是自然,到时,你就是我的皇后。” 他给林苡松了绑,林苡于他击掌为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林苡心中一松,她总算是稳住这个疯子了,他要与她要合作,无非就是看重了林家的黄白之物。 他还真以为她乐意当皇后?稍不留神命就没了,她是个商人,其中的利害,早已分析透彻,她真不要当皇后啊, 那好,她在张云皋身边时,要竭尽全力捞好处,事成之后,她带着父母朋友假死,远走高飞,谁能查出来眉目? 是有名无实的太子张云皋,还是备受打压的信王张云霄?他们争位争得都自顾不暇了,自然没空顾及她了。 张云皋给了她一方玉佩:“你乘我车回去。” 林苡心中冷笑:他此番作为,无非是想给外边人表白表白我与他“交情匪浅”,是他东宫的人。 也不知为何,她头中腾出一股火来:“殿下,我只是想活命,我一介低贱之人,坐了您的马车,不得折煞我?” “你想活命,那你为何去招惹张云霄?” “他要我父母的命啊,我为父母报仇在殿下嘴里就是‘招惹’了?” 张云皋哑口无言。 他们夺嫡,却将无辜之人牵扯进来,还将她头顶上悬了一把刀,可这本来就不是她该经受的。 她被放了,无力地走在小路上,腿脚上泥泞一片,绣花鞋看不出往常的粉色,脖子也重如千钧,可她统统不在乎。 一个富丽堂皇的马车闯进了林苡的视线,马车上赫然一个“林”字。 “家,家。” 她无力地指着“林”字。 林父林母也看见了丢了魂儿的林苡:“苡儿,你可还好?” 林苡看见林父林母,空洞的眼神有了一丝神采,她跑向前去:“爹爹娘亲,你们身子还没养好,出来做甚?” 她方说完,下一刻便眼神昏暗,晕了过去。 她再一睁眼,床榻边上是林父林母含泪的脸庞,他们穿的还是她闭眼前他们穿的衣裳。 她的头很热,分不出来前世今宵,只是抱着林母就红了眼眶:“有人欺负我,我心里头好难受啊。” 林母最听不得的女儿喊难受,大夫又说林苡起了高热,可吃了药也不见好转。 夫妇两个没了法子,便请了神婆子过府。 神婆子说是近日京城请圣女,正好林苡八字软和,就给冲了。 在神婆子那催眠的咒语中 ,在林父林母的关切眼神里,她暗暗发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我自己实力雄厚,才足以保护家人,想要广袤无垠的权利,这一回合作,只是我利用你的开始,我的命,我自己说了算! 而窗户外的人将一切尽收眼底。
第4章 林府,华安院 琳琅满目的新衣流水似的进了院子里。 春醒道:“姑娘,这些衣裳都留下?” “自然,小匣子的银两,你去拿些分给端衣裳的妹妹们。” 林苡一面手上打算盘,一面心中思索:我买新衣裳买得人尽皆知,想来他应该也知晓我是为了选圣女才给裁衣铺子拉犁,我哄着他让我当圣女,看在我为了选圣女殚精竭力的份上,他也会放心些,他一放松对我的警惕,待我成了圣女,我还会依着他?往后谈条件也有底气。 她也知晓那日林府藏着“老鼠”,张云皋也还,他的手下也罢,无非是张云皋信不过她,派人跟着,那她便做些让他信得过的事。 夜半,林苡服侍好父母,理完账册,才回了华安院。 月明星稀,一个身影混在黑夜里,跳跃在房梁之上,转眼就来到了林苡的锦华苑。 林苡一席寝衣坐在梳妆台前,春醒请手轻脚的替她摘下发钗,松了发髻。 花鸟阁窗前,黑影闪了闪,林苡知晓是他来了。 “你先下去。” 春醒应了一声,拾起步子往外走。 林苡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乌黑的发丝里头因着今日一连的愁事平添了几根白发,她看了,心里生出一股子火来,一股脑地给自己才松的头发上又草草挽了一个发髻。 方要插簪子,一只骨节分明的冷手,教人写字一般,反腕握住了林苡那只要簪白玉钗的手,两手一同将钗子簪入发髻。 林苡兀地挣开了男人铁钳般的手,手背上出现几道红痕。 “殿下夜闯小女闺房,是否不甚妥当啊?” 张云皋一把将她按回椅子上,从怀里摸出来一对珍珠耳环,拿出一只在林苡的耳朵上照了照,眼神看向了铜镜中的林苡。 “妥当不妥当的,都是说给外人听的。” 林苡疼得微微蹙眉:“殿下,你逾矩了。” 张云皋松了手:“我就是规矩,何来逾越一说?” 她不想再和张云皋起这些无伤大雅的口角:“找我做甚?可是圣女一事?” 张云皋自来熟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姑娘向来最重承诺,孤有什么不放心的?今日来此,为的是告诉你两桩事,不过看你这咄咄逼人的劲儿,大抵是不愿知晓了。” 林苡皮笑肉不笑:“我咄咄逼人,也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了,殿下也照样来林府找小女商量事宜?” 只要她还有利用价值,张云皋也不为了口舌之快伤了和气。 只是林苡说话,实在毒。 他也不想再绕弯子,平白再给林苡落下口实:“今日是为了两桩事来,一桩是后日康贵妃设宴请你进宫,一桩圣女祭祀之时,会幻化出不少蝴蝶,你最好带着些麻糖过去。” 林苡罕见地笑面餍餍:“多谢殿下告知。” 福燕宫 康贵妃在殿里来回踱步,手中的帕子绞成了烂肉,见人回来了,心急如焚地问道:“林苡死了?” 来人正是康贵妃快去杀害林苡的暗卫:“张云皋救了她。” 康贵妃身边的灵芝挥挥手,让暗卫走了。 暗卫一走,贵妃一挥袖,一口银牙咬碎,尽数扫落了梳妆台上的金钗玉石:“张云皋,又是他,我儿就是他和林苡一同害的,我尚未找他算账,他倒是变本加厉,救那个贱人,早知如此,本宫那年就应该一杯毒酒葬送她们娘俩儿,她都死了,张云皋还活着做甚!” 灵芝仓惶扫过周遭。 信王殿下若是知道康贵妃去害了林苡,此事定然不能轻易揭过。 她上前扶起康贵妃:“娘娘毋闹,咱家殿下可是人中龙凤,怎会让他们的奸计得逞,殿下命带祥瑞,昨日已醒,到时只消等林苡嫁过来,林家钱财便是殿下的囊中物,钱到手了,人活着不活着的,不堪一提。” 康贵妃近来最是听不得“林苡”一事,遑论此前张云皋非要忤逆她,让林苡当信王妃,更是让她怒火中烧! “嫁过来?霄儿也是个拎不清的,我可看不中一届商女做我儿的正妻,我兄女儿与我儿才是天作之合,待康宁嫁来为正,林苡为侧,岂不妙哉?” 林苡整装待发,康贵妃请她入宫,肯定有她好果子吃,她还能举手待毙?她要是能举手待毙,他就不叫林苡了! 几日后,骄阳高悬,春醒正想出门,却迎面撞上了灵芝。 灵芝嘴角微微一勾:“林姑娘可在?我家娘娘特意嘱咐我来下帖子。” 林苡早就吩咐下来,若是贵妃来请人,一律说是身子不济,无法前去。 春醒是这么听的,也是这么干的。 灵芝也早早预备着,娘娘高瞻远瞩,让她捎上太医,“以备不时之需”。 “林姑娘病了?这可了不得,女儿家最是娇细。” 她一挥手,太医成群结队地进了华安院。 春醒一摔手中物什:“哪有男子堂而皇之进女子闺房的道理!亏你们还是康贵妃的人,圣贤书都读了狗肚子里去了!” 林苡见春醒只言片语挡不住灵芝的燎原之势,便在屋里沉声闷咳起来。 “咳咳咳………” 灵芝见状,脸上挂起酒窝:这林苡真是不堪重用,空有一副好皮肉,脑子却不灵光,我让太医进去,她到时不加阻拦,反倒是闷咳起来,更是让太医进去得合理有据。 太医进去不假,可也是隔着屏风看向卧病在榻的林苡。 “姑娘,多有得罪。” 林苡勾唇,“哪里,哪里。” 灵芝莲步轻移,也进了屋子。 “听闻林姑娘病了,娘娘特地着宫里太医诊治,这些太医都是宫里的老人了,治起病来最是一视同仁,不出多时,姑娘便能大好了,可千万莫念着娘娘的好,进宫亲子拜谢娘娘。” 林苡对外可是个傻子,傻子就有傻子做事的章法。 只见林苡朱唇微启:“我一介小女,太医叔伯都是上心,那为何我爹爹娘亲卧床之时,也不见贵妃娘娘派个人来呢?” 灵芝心中已然骂了林苡不下数回:别人都是面上亲近,偏生了林苡说话不中听,让人接无可接。 林苡微微吁了口气:免不了要走一遭,帮一位贵妃派个闲人过来,没想到竟是一等宫女来了。 几辆华贵马车疾驰入皇宫。 灵芝一进门,康贵妃心中悬着石头便訇然落了地:“来了?” “林苡可不敢违逆娘娘。” 康贵妃从宫女手中接过修剪花枝的剪子。 花盆中挺立着一根茎子,茎子上又分出来几枝杈,每枝杈上缀着一朵花儿,总共三朵,一高两矮。 康贵妃将缀在高处的花儿轻轻拢在手心,两朵矮处的话便被她一剪子绞下,花瓣簌簌而下。 康贵妃这边如愿了,林苡却吃了亏。 林苡刚一踏进福燕宫,一双双眼睛都盯了上来,她都不认识这些姑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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