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马就同她商量:“眼下他正愁走水之事,这是康府库房,紫霄花就在这里。” “你我非亲非故,为何帮我?” ”我有求于你。” 她不信,可林父林母等不及了。 一进去,林苡眼花缭乱,紫霄花本就是野花,士族为了彰显权利,便圈了地,豢养起来,想来紫霄花于他们而言,只是稀松平常。 她敞开一个简陋的盒子。 没有。 她将所有简陋盒子开了个遍。 她的眼里只有无尽的失望。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她壮着胆子,猫着身子过去。 哐啷一声。 一个破旧不堪,缺了角的盒子落在地上。 娇艳欲滴的花瓣妖艳非常,盒子里还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 太医给她看过紫霄花画像,这便是图中花。 她赶忙搂在怀里。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穿过红木格子,闯入了林苡的眼帘,她顺着那人手臂向上看去。 张云霄! 男人的双手化作了钳子,将盒子紧紧扣住。 “你竟能躲过赤狐?” 张云皋等了良久,也不见林苡出来。 沉重的库房大门打开了,张云皋回首,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张云霄,还有被他禁锢在怀里的林苡。 张云霄挂起一抹阴冷的笑,迫不及待地奚落他:“好久不见,太子哥哥本事寥寥,不如从前了,库房周遭院落无一幸免,库房又怎会安然无恙。” “哥哥的一把火可不便宜,烧了我外祖家半边院子。” 张云皋的嘴上功夫也不遑多让: “你给了金家多少好处,不用我细细为你数来吧,跟这半边院子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 张云霄大笑:“真是死鸭子嘴硬,你还想全须全尾的回去?” 蓦然,他的笑声僵在了半空。 林苡身侧出现一柄挂着血液的剑身。 张云霄口喷鲜血,不可置信地回身看着白虎。 他怕事情败露,只带了白虎来,没想到白虎是他的人。 他得不到林苡,也不会让她成为张云皋夺嫡的助力。 “林苡,张云皋可不是个好人,他从不多管闲事,如今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帮你,无非是想让你看见我的不堪,以此来反衬他的清风明月,高洁傲岸,然后再让你顺理成章的当上圣女,带着丰厚的嫁妆,嫁给他这个太子,这样你就成了他夺嫡最是趁手的兵器。” 林苡眼光飘向远处。 她大抵知晓了他们的心思。 他们既想让她以圣女身份嫁给自己,有了未来皇后作妻子,好让天下人认为自己是未来皇帝的不二人选,两人又当又立,还想把她吃绝户,让林家的钱都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张云皋冷不丁的开口:“你越晚回去一分,令尊令堂越危险一分,不若我动用轻功…” 林苡垂眸思忖:重伤张云霄一事,打着弯儿跟我有关,张云霄也没有那么大的心胸宽容我,张云皋这般,无非是告诉张云霄,我跟他相熟,一个是太子,一个是信王,若是顺着他的话下去,非要陷进夺嫡风波不可。 “殿下,咱们只是萍水相逢啊。” 只言片语间,康氏家丁已然里一重,外一重地围住了他们。 林苡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没有我?你能囫囵个儿地离了康家?” 林苡还未开口,几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从天而降,将林苡和张云皋团团护在身后。
第3章 康氏势力强劲,皇帝还需要张云皋牵制康氏,牵制张云霄,张云皋外祖势力不及康氏五之一二,但若是加上握着南楚银子的林家,那便谁胜谁负便尚未可知了。 林苡和张云皋这一闹,将皇帝影卫闹来了。 影卫乃皇帝亲信,康氏已非百年前的康氏了,以前的康氏一言九鼎,就连皇家都不放在眼里,今时不同往日了,张云皋要是死在康家,康氏便是蔑视皇权,得不了好处。 回了林家,要救林父林母,光有紫霄花是远远不够的。 林嫔以商贾之身入宫,虽带了钱财填补国库空虚,但依旧人微言轻,林苡不愿再劳烦她,让她本就不安稳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 林苡坐在梳妆台前,镜子中的女子愁眉苦脸。 不料此时,一个男人站在她身后,将她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之下,大手抚上了她的面孔:“别来无恙,林姑娘。” 她的心跳骤然错漏一拍:“太子殿下,我未下拜帖请您过府,您来造访,陛下可知晓?” “他又不管我,我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啪嗒一声 梳妆台被放上了一包药材。 “这里头是救你父母的药材。” 林苡刚将手搭在上头。 下一刻,张云皋就握住了林苡放在盒子上的手:“你不是跟我萍水相逢吗?” “殿下,林家一介商贾而已,既没有士族的高位,也没有庶族的体面,一旦牵扯进夺嫡一事,怕就没有活路可走了,我身为独女,身侧并无手足扶持,林家的未来全都压到我的肩上,我总要为家族考虑着一二,昨日一时嘴快,殿下休怪。” 张云皋松开了抚摸着她脸蛋的手:“开个糊涂玩笑话,林姑娘可切莫当了真。” “那是自然。” 刚煮了药汤送过去,林父林母饮下便大好了,几个时辰过后,春棠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林苡便知是林父林母要过来她的屋子用晚饭。 她连忙将张云皋往柜子里塞:“辱没殿下了,还望殿下海涵。” 这头他的衣袂将将拽进去,这头林父林母也进门了。 林苡后背抵在衣橱:“爹爹娘亲。” 老两口经此一劫,变得病恹恹的:“苡儿,爹爹着人去买了酱牛肉,你过会儿多用一些。” 饭桌上,林父思索再三,才开了口:“听闻你去找了康家?” 林苡点点头。 “他们出的何等条件?” 林苡给林父夹了一块酱牛肉,面上一派轻松:“康家心善,无非就是多出些钱财罢了。” “没出人命就行,近来陛下打压士族,士族也是扔地保平安,他们圈地占地,霸占佃户,罔报赋税,实则中饱私囊,经此一劫,他们也是元气大伤了。” 橱里太窄,张云皋微微换脚,便引出一阵声响。 林苡插科打诨:“说不准今日是那只耗子过生辰,阖家来贺他千岁呢。” 林家父母当玩笑话听,林家上下一日便要打扫几回,哪有耗子。 张云皋手心掐出血来:你敢说本宫是耗子! 用完饭,林苡方将林父林母送走,一回首,张云皋正坐在凳子上,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林苡忽然欠身行礼:“太子殿下,你想夺位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林苡心中一笑。 “我有一个法子,眼下正是实施的时候。” 张云皋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洗耳恭听。” 她道:“信王殿下眼下正是虚弱之时,三日之后,便是皇家祭祀先祖,告牢太庙之时,到时全京城都会扒着眼往里边瞧,若是信王殿下上香叩头之时,此时自晴空万里转成黑云压城,再有人加以引导,以讹传讹,你说信王会不会成了灾星?” 她的话盘旋在半空。 张云皋心中微动。 “如你所愿。” 林苡毕恭毕敬地送走了张云皋,僵着的嘴角瞬间放下。 她必须趁着张云霄失意之时,将他一举放倒,若是他卷土重来,恐怕就没有她跟林家的活路了! …………… 千金阁 白虎跟在林苡身边。 “姑娘,姑娘,我买了糖葫芦!” 门外传来春醒的欢声笑语。 林苡在后库房收拾东西,春醒此前已经颇多不满,明明林家有钱,姑娘也不肯雇个小子来作活。 白虎是张云皋的人,是客人,林苡自己干活不要紧,别让白虎干了,毕竟人家背后是太子爷。 他闲着到处溜达。 这就导致了春醒方进门便撞上一堵肉墙。 白虎凶神恶煞的瞪着春醒,也不道句对不住。 “姑娘” 春醒陪着林苡一同长大,就是她吃饭噎着了,林苡也哄着,遑论她受了这等委屈。 “姑娘,有个壮汉欺负我!” 林苡没往细处想,还以为康家来人了,打起帘子,雄赳赳,气昂昂的出来了:“谁敢欺负我家春醒?” 一番话落下,几个人面面相觑。 林苡尴尬的舔了舔嘴唇,拿过桌子上春醒买的糖葫芦,塞到了白虎的怀里:“尝尝,甜的。” 春醒委屈,林苡破天荒的舍出来一块银子给她:“我让你找的信儿呢?郊外闪雷了?” “闪了,闪了,不小呢,约莫着总能掉下几天雨来。” 林苡坐在罗汉椅上,插花的纤纤玉手,僵在半空 ,说张云皋没能耐吧,他还能冤枉张云霄,说他有能耐吧,势力不如张云霄。 她垂下眸子,掩去了里面的得意 ,不管怎样,能报复他就是好的。 夜半十分,林苡莲步轻移,登上了回家的马车。 一进马车 ,她便发觉头昏脑胀,眼皮发沉,喉咙也酸涩无力,吐不出一句话来,再一睁眼,却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在一处洞穴之中。 是夜,几片薄薄的月光挡住了黑漆漆的洞口,但依旧抵御不了萧萧寒风。 林苡整个人靠在坚硬崎岖的冰冷黑色岩壁上,冻得她通体生寒。 她僵着身子躺下,才刚小心翼翼地蜷缩在一处,脊梁却叫岩壁敲得邦邦直响,她疼得熟虾似的佝偻起了身子,龇牙咧嘴的无声呐喊。 眼神蒙蒙间,林苡瞥见了一个人。 他逆着月光,身量高挑,松柏似的挺立在那里,全然不在乎这处山洞里还有一个人,仿佛这里一切都跟他毫无干系。 林苡虫子似的蜿蜒过去,磨得小腹阵疼,她狠狠咳嗽一阵,放佛要把肺咳出来。 林苡道他是卸磨杀驴。 张云皋听见这话,笔直的身子一愣,眼神幽幽:“我来救你,反被你当成罪魁祸首。” “卸磨杀驴?康家是知晓了眉目,要取你性命。” 林苡喉咙之中泛上了一股腥甜,但她并不在意:“那康家为何不趁此杀了我,以免夜长梦多?” 张云皋一怔:“自然是他想利用你。” 她咳嗽得眼角泛出泪来,却还是坚持: “利用我的是你,不是他,是你不舍得我这个钱袋子,我一届女子,能将蕾丝生意开得风生水起,说明我还是有几分能耐在身上的,且不论林家还是首富,纵然我当不上圣女,可钱却是实打实的躺在库房里。” 林苡眼神坚定:“殿下,我只想和家人安度余生,不想搅和你们的事情,给我一条活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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