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地,林苡看着张云皋的手背,瞳孔猛地缩成一个小点。 张云皋手上什么时候多了蛇的牙印? 她有条不紊地从袖子里掏出来了药酒,她真是服了张云皋了,别人顶多和蚊子苍蝇开上一番明争暗斗,最多就是蚊子苍蝇没得到好,人也没睡好,怎么到了张云皋这里,就是招蛇呢? 林苡细细地给张云皋上药,没有顾及张云皋看着她时,眼中的温柔和热烈,当然,她看见了,只不过她不愿意理会而已,在无关紧要的事情的发生争执,就是个蠢货,林苡从来都不是蠢货。 “好了,我们该走了。” 林苡一边摩挲着脖子,一边对张云皋道。 不知道为何,从刚才开始,她总觉得脖颈间刺挠难耐。 张云皋一开始还拖着,磨着,不愿意走,最后还是林苡一瞪眼,张云皋才愿意放开步子的。 一路上,林苡都在抓脖子。 林苡的脖子像一层暖白瓷釉,轻轻一碰,就会发红发紫,张云皋还记得,那是一个夏天,太子府里缩衣减食,他要省钱来支持自己的私兵,而林苡也不愿意出钱采买一些驱蚊焚香。 这件事上,张云皋觉得林苡做的不错,要是林苡这个太子妃用了,他这个太子也得用,他又不舍得花钱,这份钱,只能林苡出,要是以前的他,若是林苡在这件事上松口了,其他事上,他也会千方百计地让林苡“松口”。 两个人就这么耗着,两人身上都是蚊虫叮咬出来的包。 那日的林苡,身上更是红紫一片,都是蚊子咬出来。 从那以后,他买了好些药在身上备着,包括现在。 张云皋轻巧地拿出一方小巧的罐子,手指蘸取了一些药膏,轻轻抹在林苡脖颈上,张云皋手上不少茧子,他一磨,林苡就能发觉到他身上的温度,能感觉到一种酥酥麻麻的电流从她身体里风驰电掣,她身子一抖,连尾音都颤了。 “张云皋,你要是不会抹药,那我就自己磨了!” 林苡觉得,或许自己也该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和张云皋争一争,不然她总有一种被张云皋攥在手心的无力感。 “好了。” 张云皋恋恋不舍道。 其实他就是故意的,好不容易有段时间林苡愿意在他身边,他怎么舍得让这段时光轻易溜走呢? “张云皋!” 林苡喊了他一声,便昏过去了。 张云皋找了不少大夫来,大都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有一个大夫出言与其他大夫不同,这大夫,姓彭。 张云皋打发走了其他大夫,独独留下了这个彭大夫摸着摸着胡子,道:“公子,姑娘可是教蛇咬了。” 恐惧分成千丝白缕,游走在张云皋的血液里,敲打着,这么着他的精神,他的每一跟筋脉。 “我眼巴巴地看着我的妻子,她怎会教蛇咬了?” 彭大夫还是摸着胡子,故弄玄虚道:“你们可是去了运船的江畔,那江畔生这一类毒蛇,善于菜花蛇相伴,一般而言,攻击人的都是打头阵的菜花蛇,真正害人的就是趁着菜花蛇引人注目,自己暗自咬人的头蛇。” “头蛇之毒,分三貌,照夫人面色来看,这恐怕是第三貌了,若是没有解药,夫人明悬矣。” 张云皋盯着彭大夫:“解药为何?上天入地,我都去取来。” 子时,李府,李约为着给林苡下毒一事,彻夜未眠,李夫人为着他给林苡下毒一事和他争执不休。 “夫人,林苡对张云皋来说弥足珍贵,我们若以林苡引之,诱之,杀之,到时候,我们李家未尝不是先前风光无限的康家。” 李夫人冷笑道:“李约,皇上姓张,不姓康,也不姓李,你说皇上愿意重用士族,挡了自己的皇权,还是愿意铲除士族,让自己呼风唤雨呢?” “蠢货!” 李夫人恨铁不成钢道。 李约素来最是爱重妻子,可在有关家族大事上,李约从不退让。 “妇人之仁,你以为我们拥持张云皋,张云皋就会大发善心,让我们活命吗!” “你———” 李夫人才说了一个字,刹那间,张云皋就已经像鬼魅一样站在了李约的背后,掐住了他的后脖子。 李约心里如万马奔腾,一边想张云皋会不会杀了他,一边额头直冒冷汗,汗水渐渐汇聚,顺着眉眼淌下,流进了李约的眼眶里。 李夫人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一时之间,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 “呲!” 张云皋手中的短刃欺进了李约的脖子,血肉外翻,兼之模糊的样子,让李夫人骇了面孔。 “解药在哪儿!” “殿下” 张云皋蓦然吼道。 若是此时李夫人还能深究起来,必定能发现张云皋说话的气都不足了。 李夫人喉咙上下滚动,惊恐,害怕,无助弥漫在当场每个人的心里。 “解药在” “别告诉他!” 张云皋紧握着短刃刃柄,雪白的厉刃深深割进了李约的脖子,李约的前襟都是血,他身子摇摇的,面色苍白,嘴唇也泛起了白。 李夫人知道,若是不告诉张云皋解药何在,恐怕李约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李约呼吸微弱,可他依旧威胁着张云皋,道:“有本事,你就真杀了我,我倒要看看,你杀了士族,大盘根错节的士族能把你吃的剩几块骨头!” 张云皋不理会李约的威胁,眸光死死锁住李夫人,又掐住了李约的伤口,张云皋手背上青筋凸立,可见他用力多深。 “正院右耳房,一进门右手边书架子底下,有本《论语》,暗室的钥匙就在《论语》里头。” 李夫人尽可能的让自己说话清晰,有条不紊。 临走时,张云皋将李约掐得失血过多才肯离去。 张云皋找到了那本《论语》,可他一敞开书,心头一震。 钥匙呢? 钥匙呢?! 钥匙呢! 灯火微弱,张云皋投在墙上的影子也弱的很,最后,这点可怜的影子也消失殆尽了,是有人吹灭了灯火。 张云皋察觉到背后有人时,一枚飞刀就已经飞到了那人身畔。 “太子殿下,好久不见,太子妃娘娘还好吗?” 赤狐当着张云皋的面,故意把玩着手里的暗室钥匙。 张云皋咬紧了牙关,酸痛的,麻麻的牙龈提醒着他不能掉以轻心,他眼神不善地盯着赤狐。 “我没有恶意,是主子让我带您和娘娘回去的,再说了,殿下,你不是我的对手。” 赤狐一板一眼道。 张云皋才不信这些鬼话,赤狐的主子是张云霄,张云霄能让林苡活下去? 只有傻子才信。 张云皋一开始的招式还有迹可循,和赤狐打到后面,他的章法越来越靠蛮力,当下,他只有一个念头,暗室的钥匙。 又是几招过后,赤狐将剑身抵在张云皋的脖颈处,他败给了赤狐, “何必呢,殿下,陛下是真的想请您过去一趟,陛下并无坏心。” 屋里的香气四溢,起初,张云皋还在疑问,李夫人为何焚如此浓香,现在他明白了,这香可致人手脚无力。
第39章 紫宸殿先前是贤明皇帝的寝宫, 贤明皇帝就是先皇的谥号,张云霄登基之后,这里也就成了他的寝宫。 可这里, 早就不如显明皇帝在时的繁华了,士族当权,张云霄成了一个架空的皇帝,康贵妃也被废了, 这里,平日里除了赤狐还愿意来, 都没人愿意过来了。 殿里很是空荡, 里头的灯火也十分微弱, 就像一个活到耋耄之岁的老人, 身子算不上太好, 整个人摇摇欲坠的,跟要死不活似的。 烛火台离着床榻很是相近, 尽管烛火十分分微弱,可是站在床榻前, 拨开那层层叠叠的帷幔,还是可以看见, 躺在床榻上的, 张云霄的苍白的脸色。 张云霄那先前赶张云皋出宫时的趾高气昂和胜券在握的姿态早已土崩瓦解, 他整个人泡在虚汗里面,眼皮沉甸甸的,脸色也算不上太好,眼睑发青,只有那微弱起伏的胸膛,还昭示着他仍存活于世间。 厚重的帷幔被一双满是茧子的大手拨开。 “你来了。” 帷幔一被掀开, 床榻上也被撒进了几缕淡弱的烛火微光,照在了张云霄的脸上。 张云霄极力撑开沉甸甸的眼皮,露出了一丝满是无力的瞳孔:“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他看着站在他床前的张云皋道。 张云皋冷冷的,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林苡在哪儿?” 张云霄身子实在是弱,连一句长话都说不出来,回答他的只有无尽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赤狐拿着药,几步冲到榻前,颤着手给张云霄扶起来,又将所剩无几的药给他喂了下去。 赤狐的拳头握紧又放开,手臂无力的垂在身侧:“殿下,陛下没有害娘娘,那蛇被陛下换了下来,不是头蛇,就是普通的菜花蛇,当下,娘娘就在冷宫里面,士族当权,把持着皇宫,只有冷宫,算是安全一点。” 张云皋二话不说,拔腿就要去冷宫。 都在他的手触碰到房门之前,赤狐一个瞬移,挡住了房门。 “殿下,你又不想知道,毕竟为何找你过来?” 张云皋眼眶气的发疼,眼尾飞上了红色,手上青筋暴起,赤狐后脖子一紧,是张云皋拽着他的脖领子,使劲往前带,吼道:“老子不想知道,也不愿意知道,和我的妻子比起来,张云霄微不足道,滚!给我滚!” “咳咳咳咳咳咳咳” 张云皋想走,赤狐偏不如他的愿,两人武艺相当,一时之间,张云皋还占不了上风。 或许是药物起效了,就在两人分不出胜负之时,张云霄支愣着身子站了起来,摇摇欲坠的走了过来。 “大哥,先留着力气,我把士族统领们,今天又叫过来了。” 张云皋气的咬牙,一巴掌呼在了张云霄脸上。 张云霄应声倒地,右脸上顶着一个赫然显明的巴掌印。 “我在杯子上抹了毒,只要他们一来,我就和他们喝酒,今日,我就会死,大哥,皇位是你的了。” 张云皋舔了舔嘴唇:“我再说最后一遍,我的妻子,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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