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许久未见到过他了,这位曾经的玩伴早就将他忘记,甚至连性格都与之前全然不同。 唯一能同他有几句交涉的,除了冠军侯一案,便只有皇姐能掀起他的波澜了。 “周公子好像离开京城了。” “好像?”裴兴朝疑惑,不过很快便明白那人如今来无影去无踪,他的行踪不太好探查。 “许是因为公主要回来了吧。” 没错,玉圣公主回宫的消息已经传来。 而最传奇的,便是玉圣公主在大晟境内发现匈奴“驸马”的尸体后,仍然游刃有余地前往了匈奴,不仅没有让两国掀起战争,还安全地离开了匈奴。 甚至还获得了匈奴新单于的友好。 可以说仅仅是她一人,便止住了一场可能的大战。 大晟百姓们对这位从匈奴回来的玉圣公主关注颇高。 裴玉荷一路上便收到了不少百姓们的欢声笑语,沿途回去的路上她也并不着急。 有时候甚至会下车同那些百姓们一起农耕,湿泥染脏了白净的脸颊,但那双黑眸却亮晶晶的。 回京的路,倒真的被她当成了游山玩水。 而同行的众人也兴致颇高,有的在途径家乡之际只要同裴玉荷或者吴冯二位使节说一声,便能去看望亲人。 裴玉荷还特地在经过黎州时回去了一趟,但没想到居然跑了个空,问府中留下的红鸾才知道,原来外公同二舅舅都去了京城。 在红鸾的撒娇下,裴玉荷确定郝府中有管家管事,终于同意将她一起带上回京。 小姑娘一路上兴奋极了,脸上红扑扑的,“这还是我第一次去京城呢!” 日头正烈。 裴玉荷这几日歇息得并不算多好,有些困倦地掀开帐裳,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树荫晃动,有几缕金辉落在地上,有几片叶子缓缓地落下。 裴玉荷视线顺着其中一片绿叶逐渐向上,原本懒洋洋的目光在触及到一抹黑影时一愣。 她以为自个儿眼花了,连忙探头出去。 “公主?”骑马在外的侍卫询问。 裴玉荷半个身子都挂在外面,把人惊了一跳,下意识想来扶她,结果手还碰上,肩膀便突兀地一阵刺痛。 “谁!?”他扭头。 却并没有看见其他什么人。 裴玉荷见此抿了抿唇,老老实实地将身子缩了回去,朝无辜受牵连的侍卫道:“没事儿,我只是想看看外面罢了。” 随行的众人都知道公主对沿途的这些风景极感兴趣,于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公主若想要看,停下马车就好,莫要伤了自己。” 裴玉荷弯了弯眼,“好。” 侍卫后背又是一痛,脸上刚刚浮起一抹红却并没有褪去。 他驾着马到了前方,在冯将军身侧耳语。 冯将军闻言回头,随后点了点头。 队伍在附近一村庄处停了下来。 此处村庄偏僻,村里的百姓并不知晓来的都是什么人物,只知道这些人出手大方,老村长便为他们安排好了歇脚的地方。 裴玉荷没想到那位侍卫居然真的让人停了下来,在看见前来求夸夸的少年时,她沉思了片刻,身侧的抚青便了然地上前,将人带走了领赏。 她并没有为此松一口气,那藏在暗处的视线仍然紧紧地盯着她,充斥着难以忽视的幽怨。 裴玉荷摸了摸鼻尖,转身进了屋。 果然,她刚进门,后面被卷了一阵风。 门也随之“砰”一声掩上了。 虽然有预料,但裴玉荷仍然被这声响吓了一跳。 有人靠近,裹挟着一丝寒意。 是一路赶来时风留存吹散的痕迹。 “许久未见,不知公主殿下可还记得草民?” 第86章 正文完 ◎罪己诏◎ 确实许久未见了。 从京城去往匈奴,便花费了数月,再从匈奴回来,又是数月。 不过眨眼间,半年便过去了。 虽大多数时间她过得十分充实,但闲下来却总会回想起另一个人。 如今,这个人就在自己身边。 不过相较于这些,裴玉荷想到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大单于交给她的关于冠军侯的信她得告诉她。 “我去拿——啊!” 可她还没来得及去拿,刚出声便腰际一紧,身子瞬间一轻,整个人被人扛在肩上,头晕目眩地让她下意识挣扎起来。 直到她被放在梳妆桌上,双腿悬空地被抵在最里面。 落空感让她的心脏止不住地狂跳,那种眩晕感还没有缓过来。 她忍不住伸手去锤一下眼前人,结果刚刚伸出手,就被人紧紧地攥住了手腕。 后腰仍然被人紧搂住,让她几次都有随时会从梳妆台上掉下去的错觉,但少年紧贴而来的身躯又将这种可能性给堵去。 她所有的不满都被柔软的唇瓣给噎了回去。 交缠的呼吸,和逐渐升高的体温。 裴玉荷几次都差点喘不过来气,再刚刚分开刹那,呼吸逐渐找了回来后,又被掠夺。 反反复复许久,裴玉荷恼了。 她伸手捂住少年泛红的唇,但不知道的是自己的眼里含着淡淡的水雾,眼尾的羞愤也只是晕染了一抹红。 让人更想要欺负。 裴玉荷腿软了。 她整个人像化了骨头似的,半个身子挂在少年身上,她涨红着脸埋在身前人的颈窝喘着气。 越想越气不过,在身前人肩上锤了一下。 但那力道对周怀砚而言,就像是挠痒痒一般。 他将挂在身上的少女紧紧搂住,挤在其双膝间的腰际将她的身体稳在梳妆台上,他只要一抬眼,便能看见铜镜前倒映的两人。 他一只手紧贴在少女的后腰,滚烫得烘人。 一双黑眸泛着不知餍足的欲望,想要行走在悬崖的人终于找到了熟悉的安塌之处。 他只想将这好不容易找到的安塌处抱得再紧着,裹上自己的气息,让旁人再也不敢觊觎分毫。 “这些你不在的日子里我想了很久。”少年突兀想起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哑。 裴玉荷闻言一愣,稍微退开了些,试图看清楚眼前人此刻的模样。 周怀砚仍然没有松开禁锢,拥抱所带来的满足感,就像是久经干旱的人突逢甘霖,严丝合缝的亲密接触,肌肤之间的亲吻,是他以往从来不会想象到的心悸。 “邵闻告诉我,若是心悦一个人一定要将自己的心意表达出来,可在此之前,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心悦……”铜镜里倒映的少年像是回到了几月前,在听见身边人的话时懵懂而不解。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同你说过,关于我幼时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除了从阁主口中,以及一些朦胧的片段,我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可,”他垂眸,试图掩藏住眼中的情绪,“那些曾经的记忆离我太远了,我甚至都感受不到,我只记得我是怎样成为了暗阁的杀手。” “我的记忆里充满了血腥和暴力,死亡和谩骂,活下去唯一的动力反而是那些已经消失的记忆,以前的我想要找回来找到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但其实我自己也很清楚,即使真正的找到了那些记忆,但曾经的人也回不来了。” 裴玉荷的心微微泛着一丝痛楚,她想要再抱抱眼前这些正在费力剖析自己,将血肉翻开,一点点翻找那些藏在心里许久话的少年。 心上人的拥抱总是温暖的,带着一丝想要永远沉浸在其中的眷恋,周怀砚的声线有刹那的不稳。 他沉默了良久,才鼓起勇气告诉她,“其实我第一次见你并不是在那间婚房,而是一个夜晚,当时的我接到了一个任务,便是刺杀随帝王微服私访的玉圣公主。” 裴玉荷忽然想了起来,怪不得她眼疾恢复后,总觉得少年的身形有一丝熟悉,原来那晚的杀手是他。 其实这件事她已经忘却了许久,若不是眼前人提起,她都快要忘了此事。 当时说不怕是假的,恨也是假的。 若是没有那一次刺杀,她不会沦落到被人拐上山成了压寨夫人,被毒瞎了眼,每日里过得心惊胆颤。 想到这里,她抓住眼前人的手,泄愤地狠狠咬了口。 “不痛。” 少年的话让她太阳穴微跳,不过下一刻她便怔在了原地。 一把刀横在了两人之间。 少年垂下眼睛,耐心地将刀柄放在了她掌心,再握紧,将刀尖对准了自己。 裴玉荷惊得差点跳起来,刀直接被她甩飞了出去,“你疯了!” 她对上周怀砚的眼睛,明白过来他一直将此事藏在心底,压得太久了,愧疚让他在说出来的那一刻,想要让她报仇。 他感知不到疼痛,死亡才是真正能解恨的代价。 但裴玉荷仍然被她吓得不轻,直接跳下来把那把甩在地上的刀踢得更远,随后又去牵少年冰凉的手,将他带到了床边,离刀更远了。 “好了,”她转眼看他,认真极了,“那时候你并不认识我,只是在完成任务罢了,再说了我又没死,不需要你偿命。” 片刻后,她又眯了眯眼睛,“不过这件事当然不会就这样算了,但不是现在,别拿自己的命不当命,小心你死了的第二天,我就转头去找其他——哈哈哈哈,我错了我错了!不找不找!” 裴玉荷痒得在被褥里拱来拱去,待身旁人总算停下来,她才睁开一只眼。 少年和她一起倒在了床上,凌乱的长发交织,缠在了一起。 她微微靠近了些,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问他,“你方才是不是想同我表达心意呀?” 周怀砚出神地看了她许久,闻言一怔,点了点头。 “心悦我?” 点头。 “离不开我?” 再点头。 “我还没回来,就迫不及待地来找我,来见我?” 周怀砚耳根微烫,但仍然点了点头。 “那如果我没回来怎么办?你来匈奴找我吗?”裴玉荷眨了眨眼,问得却很认真。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我就会去找你,无论天涯海角。” 被这样认真的回复,说不心动是假的,裴玉荷又挪了挪,更靠近了一些,就差钻进少年怀里了。 “那如果我当真嫁给其他人了——我说真的!如果阿骨打还活着,如果我嫁给了阿骨打,不要说把他杀了这种事情,毕竟两国之间不仅仅只是男欢女爱。” “……” 周怀砚看着怀中人,沉默了良久,终于憋出来一句,“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你怎么陪?”裴玉荷好奇。 “不论是任何方式,侍从也好,若是他不愿有其他男子接近,那么就算是易容成侍女,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像之前在宫里一样?” 少年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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