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怀衡声音冷下的时候,普通的反问听着就有些像是在质问了。 他继续道:“她做错了什么,我自会罚她,你这样动她,把我当什么了?若再有下回,你我之间的情念便也不用念了。” 既知他对她上心,他却仍故意磋磨于她,是在和妙珠作对又还是在和他作对? 施枕谦还想狡辩些什么,可施宁煦却听出不对劲的地方来了。 她大概听出他们两人口中的那个宫女正是昨晚撞见的妙珠了,难怪昨夜撞见她的时候就觉她的眼睛红得吓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过,那个时候她们二人也并不相熟,所以她也忍住没有去问妙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毕竟戳人的伤处,那就太僭越了。 而今,听到陈怀衡今日所说,才知道原来是自家哥哥动的手。 她面色变了又变,直接抓着施枕谦问道:“怀衡哥说的都是真的?!你尾随妙珠,还欺负她了?!” 施枕谦自知理亏,被施宁煦扯着躲也躲不开,只得认下,他梗着脖子道:“也没怎么着她啊!就拿石头弾了她两下罢了。” 陈怀衡问:“肩膀呢?” 施枕谦就知道妙珠要回去告状,他破罐子破摔,道:“是,我是还踩了她肩膀一脚!那怎么了啊?后来不是陈怀霖来了吗,我就什么都没做了啊......” 他还没怎么着她呢,她就屁颠屁颠去告状。 施宁煦听了之后更气,刚想发作,一旁的陈怀衡却先开口。 他眼睛微眯,那双乌黑鎏金的眼睛透着一股寒气:“陈怀霖?” 施枕谦道:“对啊,后来陈怀霖就来多管闲事,我什么都没干,就被他拦住了。怎么着?她告了我欺负她的状,陈怀霖的事情就一句没同你说过?” 不说?不说那就是心里头有鬼喽。 她为什么不和你说陈怀霖的事?你就自己慢慢品去吧。 果不其然,陈怀衡的脸色不可遏制地变得难看。 他忽然想起了昨日妙珠的话。 现在回想起来,原来是那番意味。 本来他还以为她是怕给他惹麻烦才不让他去寻施枕谦,如今结合来看,原是怕他捅出陈怀霖的事啊。 陈怀衡面色冷沉,施枕谦和施宁煦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黑了脸。 施宁煦想说些什么,可陈怀衡却蓦地起了身,连声招呼都没有打,就离开了这处。 施宁煦眼看的事情成了这番,气得掐施枕谦,一边掐一边骂:“哥!” 施枕谦躲着她,也不敢还手,只争道:“干嘛啊!干我什么事?”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欺负别人?悄悄跟着别人,拿石头丢她,还踩别人?!你......你怎么做这样的事情!” 施大小姐断不能接受哥哥做这样的事。 虽然知道他有些时候混账得不行,可是,这样的事情,也太低劣一些了。 他都二十多了,怎么还这样呢? 她道:“妙珠也就只是个小宫女,小宫女而已,你这样为难她做什么?” 小宫女就算真做了什么,多半也是身不由己,身不由己的事情他何须如此欺侮人呢? 她实在不理解,施枕谦到底有什么必要这样去针对她。 施枕谦被她骂得受不了了,好似自己是做出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来了。他也不明白,她有什么好给她说话呢? 施枕谦道:“你可知道她和陈怀衡之间的干系,你不难受?还为她说话?” 施宁煦也开始和陈怀衡一个想法了,她觉得施枕谦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了。 “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吗?我到底有什么好难受的?” 施枕谦断断续续道:“你和陈怀衡......你们难道不是......他不是说要照顾你一辈子吗?他这个年纪也没娶妻,难道又不是在等你吗?” 一辈子的承诺是随口就能许的吗? 陈怀衡说什么拿她当妹妹,难不成真还只是妹妹? 哪里能真是妹妹呢?! 施宁煦明白他的意思了,大小姐气得都开始挠头了。 “哥,怀衡哥的意思是说,他会对我好的......”怕这样说下去,施枕谦还要误会,施宁煦说得更明白一些,“他对我好,也对你好,难道他也要娶你不成?再说了,他不娶妻立后,或许是因着还没碰上看过眼的呢。怎么这你也要管啊?” 当初北疆危机,也都是施总督苦苦支撑,而他们的父亲又为陈怀衡而死。他对兄妹二人的情感自是不大相同,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可他们大抵也只能是亲人的干系,太亲了,那是不可能成夫妻的。 可没想到,施枕谦自己在背地里头暗自揣摩,给他们安上了这么一层关系。 那施宁煦大概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会要欺负妙珠了。 他大概以为陈怀衡对不起她。 可是,事情根本就不是这样啊! 施宁煦叫施枕谦气得要犯了病,气差点喘不上来,施枕谦被她吓到,赶紧上前为她顺气。 施宁煦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对施枕谦道:“你要同人道歉,哥,你这太过分了。” 爱之适足以害之。 宁煦知道他是为了她着想。 可是。 他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他实在是太无理取闹了。 他太没道理了。 施枕谦见她如此,哪里还敢再犟下去,忙应下:“好好好,哥的错,哥到时候给人赔不是。” “还有......”施宁煦道:“就算是真的有事,错的也不会是她,你欺软怕硬。” 陈怀衡他不敢说,尽柿子挑软的捏。 施枕谦怕她又犯病,被她训成狗了也全数应下:“是是是,是哥哥欺软怕硬。” 他拉着施宁煦回去营帐,非要给她找太医来给她看过才肯放心。 施宁煦不肯,催着他给妙珠道歉。 施枕谦这便不能应下了,他道:“方才陈怀衡什么样你没看见啊?我现在过去做些什么?过两日,过两日,我一定去!” “再说,赔礼道歉,我也总不能空手去才是,你容我准备准备。” 施宁煦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便也没再逼着他去了。 * 今日天气好,午后的阳光十分亮堂,妙珠将昨日洗过的那条帕子挂到了帐窗边晾晒,怕被风吹走,又怕叫旁人瞧见了说不清楚,她便坐在窗边盯着,若是来了人,就赶紧收起来。 不用服侍陈怀衡,妙珠也觉轻松,她坐在椅上,脚无意识地晃动,盯着那条刺着兰草的水蓝巾帕,慢慢出了神。 陈怀霖就像是这条帕子,鸿轩凤翥,如空谷幽兰。 她想着自己的事情,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在看些什么呢?” 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妙珠一跳,她猛地回过头去,就见陈怀衡正阴恻恻地站在身后。 他眼帘低垂,眉眼之间的阴鸷笼罩着全身。 妙珠没想到陈怀衡竟会突然过来这处,想要伸手拿回那条帕子,然而,身后的人长臂一展,先她一步夺走了帕子。 第28章 告诉朕,你是不是喜欢他啊…… 陳怀衡手上已经拿到了那条巾帕,放在手上看了两下就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物件。 这样的帕子,一看就看得出来是 谁了。 他瞧着好像没生气,只眼睑低敛着,辨不出什么情绪来。 他看了手上的帕子许久,而后竟轻笑出了声。 “陳怀霖的啊?” 这样的陳怀衡妙珠并不陌生,这样的情形下,她当然不敢做声。 妙珠不说话,陳怀衡也不逼她,他径自坐去了一边的椅上。 他又忽地问起了那只兔子的去处,他靠坐在椅背上,问道:“兔子呢?朕昨日给你的兔子呢?” 他不是应当都看到了吗?昨日施宁煦去找他,他应当看到了才是。 妙珠为自己辩解道:“奴婢养不活兔子,施小姐心善,便领回去养了......” 陈怀衡看着手上的帕子,又看了看眼前的妙珠,他下颌被绷得锋利异常,好久才从牙关中吐出字来。 “妙珠,你怎么这么厉害?朕赏你的東西,你说弃就弃,一条破帕子,你拿来当了宝。” 他既是赏赐给了她,这兔子是死是活自是全数由她做主,她做些什么不好,非是要将这兔子送了人。 王命不可抗。 她难道不知道吗? 又还是说,知道了也压根就不在意。 陈怀衡觉得自己从前实在是有些錯看她了。 她哪里膽小了? 分明是膽大包天。 撒谎、诱哄、私藏......她真是什么都敢做。 就昨天,她拉着他说,不要去找施枕谦的麻烦,那个时候他还真以为她是在为他着想呢,还想着这小蠢货不知道什么时候长了些心出来,他还真去信了她的鬼话。 结果呢,结果到头来想着的是别叫他发现那天陈怀霖出现过。 昨个儿夜里他让手下的人去查,平素里头連骨头都没有的東西还来和他叫板。 只是断没想到,陈怀霖竟連帕子这样的物什也给了她。 陈怀衡回来的时候就在想,该怎么罚她才好呢? 一开始的时候妙珠还是老实的,后来怎么就这样不听话了呢。 大概是他每次都轻拿轻放,才惯得她不知天高地厚,惯得她连他都来哄骗。 这次不行了,这次必须要叫她长些記性才行。 陈怀衡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阴沉着臉,漆黑的瞳仁中似燃着一道滔天冥火。 妙珠见他不说话,怕得更厉害,她知道,他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的。 昨日发生的事情,陈怀衡一定还是知道了,他知道了陈怀霖和她的事。 妙珠知道自己是惹他生气了,可是她实在不明白,到底陈怀衡为什么要这样生气? 陈怀衡大抵是在想着怎么罚她,他不说话,妙珠却自己开口了,她看着陈怀衡道:“如果那日没有协王殿下,奴婢会被施将军欺负死的......” 如果不是因为陈怀霖,妙珠不知道会被施枕谦怎么磋磨。 陈怀衡没想到她竟还敢自己开口去提那事,他掀起眼皮,看向了妙珠。 黑眸凌厉,溢着寒意。 有些人天生就是当皇帝的料,就这样轻飘飘地扫了一眼过来,就让想要把头磕破,求得宽恕。 妙珠被他看得腿脚打颤,硬撑着没跪下,她还在说着:“奴婢真的很感激殿下......却也只是感激他救了奴婢而已,这条帕子奴婢不敢亵渎,洗净了以后会还给殿下的。” 都到这样的地步了,若是说什么心思都没有,陈怀衡定也是不信的。 陈怀衡嗤笑一声,戏谑道:“妙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蠢吗?” 感激? 感激的话要躲躲藏藏不敢说,感激的话要看着帕子发痴?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00 首页 上一页 3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