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怀霖听到陈怀衡的话后,心不免跳了跳。 他实在是聪明机警得过分,而且,强势得让人心惊。 这次蒙古人自来中原时,陈怀衡怕就从没想过让他们带一点好处回去。 按理来说,喀什这次来中原,将自己的姿态放得这般低,又带了这么些东西献给昭天子。大昭素来自诩禮仪之邦,仅凭这些,他接下来若再提出些什么请求,陈怀衡自然也不大好一口回绝。 但是今日这 一套组合拳下来,喀什能吃得住嗎? 便是施枕谦真在马场上戏弄了他,喀什又能说些什么呢,毕竟他们之间隔了杀父之仇,施枕谦只要不太过分,都有说辞能将这事轻飘飘揭过去,喀什到了最后,也只能吃个哑巴亏下去。 陈怀霖看着台下的喀什和施枕谦。 只见喀什像个玩物一样被施枕谦戏弄着,险些从马上摔下。 陈怀衡这招,实在是狠辣。 他收回了视线,也没再看,不再去想那事,他又看向陈怀衡身后站着的妙珠,也不知上次的事情过后,她还伤心不伤心...... 上次借给她的那条帕子,她说过要来还他的,可他们两人除了意外,也实在鲜有机会能够碰上。 陈怀霖也不敢盯着妙珠多看,看多了,徒惹旁人误会,然而,才收回视线,就见一旁的陈怀衡似笑非笑看着他。 他的手上正把玩着杯盏,漫不经心对陈怀霖笑问:“皇兄看着朕的婢女做些什么?” 陈怀霖没想到就瞧了那么一眼陈怀衡竟都要发难。 那这般看来,妙珠于他,好像确实也是不大一般...... 这么些年的兄弟和君臣,陈怀霖对陈怀衡也算了解熟悉,却在这件事情上也有点弄不大明白了,若妙珠于他真不一般的话,那为什么施枕谦还能那样欺辱她呢? 这到底是有情还是没情? 他记得一开始的时候,陈怀衡待她堪称恶劣,动辄打杀吓唬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又难道是他多想了? 至于妙珠,低着脑袋叫人辨不出神情,不知是再想些什么。 陈怀霖弄不明白陈怀衡,也不再继续想下去,开口回了他的话,道:“只是不小心错眼瞥到,陛下不用挂心。” 陈怀衡面上无甚表情,也不知道有没有将这话听到心里头去,不再继续和陈怀霖说下去,只扭头看向妙珠,道:“不是还有东西要还给协王吗。” 妙珠終于抬起了头,面上依稀能寻得些许难堪,大抵也覺得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些无禮了。 在陈怀衡的盯视之下,妙珠不敢再去踟蹰,将方才回营帐拿的东西从袖口中掏出。 是上回被她用剪子剪成两半的帕子。 陈怀衡一直没有丢掉这东西,大概也是在等这一刻。 他就是要让她亲自把这块破布还回去,好绝了她的那些心思。 妙珠也覺羞愧难当,毕竟当初陈怀霖好心帮她,宽慰她,可她到头来将他的帕子剪成两半,怎么说也不像话的。 可没办法,她真的也没办法了。 妙珠上前,将那帕子双手递还给了陈怀霖,她道:“对不起,殿下,不小心弄坏了。” 哪里是不小心弄坏的呢?那破成两半的帕子分明一眼就能瞧出是被剪破的。 不过,陈怀霖接过了帕子之后什么都不曾说,脸上甚至就连一点恼怒的情绪都没有,妙珠站在他的面前,遮挡住了陈怀衡的视线,陈怀霖的眼中不自覺流露出了几分担忧。 他想问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可是,看着妙珠那不大好看的表情,最后还是噤了声。 他只是道:“无妨,一条帕子而已,烂了就烂了。” 陈怀衡听到这话也只神色不明,纤长的眼睫在眼睑下投出一道晦暗的的阴影,显出几分晦暗。 他呵笑道:“还是皇兄大气。” 妙珠听出了陈怀衡语气中的不满,也不敢和陈怀霖多做交谈,给完了帕子就回了他的身边,跟只鹌鹑一样缩在了他的身后。 陈怀霖见此,眉头拧得更紧了一些,但到底是没能说什么。 又过了大概两炷香的功夫,陈怀衡终于让人去喊了施枕谦回来。 没过一会,喀什便和施枕谦回来了看台这处。 施枕谦面色说不出得舒畅,方才戏弄了喀什许久,他心里头自然是高兴。至于喀什,满头大汗,形容说不出的狼狈。 喀什这次来,已经将姿态放得极低,可还是受不了被如此作践,他喘着粗气,言语之中也带了几分怒气,愤愤道:“你们这是在故意作弄我!” 施枕谦听了之后,直接扯着他的衣领问道:“就作践你怎么了!我问你,父亲是谁杀的?!” 喀什被他弄得无言片刻,而后破罐破摔道:“又不是我杀的,干我什么事!” 施枕谦被他气得牙都打颤,道:“好好好!那老子现在就把你们那群蛮夷都杀了干净!” 这句话自然没被翻给喀什听,陈怀衡终于出声阻止:“好了,王公来之前不是说有事想要同朕相商吗?” 听到陈怀衡的话后,喀什也终于想起自己今日是有正事,不顾自己所受的屈辱,去和陈怀衡商议正事。 陈怀衡给陈怀霖使了个眼色,陈怀霖便明白他的意思,起身去同蒙古王公打了个照面。 喀什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陈怀衡解释道:“这是我们大昭的亲王,今日,便让他和你来谈。” 听到陈怀衡的话后,喀什便去和陈怀霖议起了事情。 果不其然,他今日就是为了互市而来。 不过,他被陈怀衡弄了这么一遭,身上哪里还有半分谈判的气势。 被施枕谦在马场上逼出了满头的汗,和陈怀霖谈着谈着,又要被逼出一抔泪来。 莫看陈怀霖生得温润如玉,论起事来却十分强硬,步步紧逼。 如今看来,互市这事,他根本就没有能和他们商量的余地了。 那他还有何颜面回去面见可汗? 事到如今,喀什也看出来了这一切不过都是陈怀衡的刁难,在他找到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想出了法子来对付他。 他一时之间又气又恨,也不和陈怀霖继续说下去,反倒起身对着陈怀衡道:“大昭天子,你......你实在是欺负人!我自远道而来,献礼无数,可你就这样欺辱我。什么跑马场,故意想叫我难堪罢了。都说大昭是礼仪之邦,看来也不见得如此!” “礼仪之邦?”陈怀衡抿了一口茶,不紧不慢道:“看来王公还是不了解大昭。” 敬你的时候是礼仪之邦,不敬你的时候谁和你谈礼仪。 况说,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仁慈了。 当初蒙古若是打到京城,他们只会做得比他还要过分一些,这江山早就要易主,他也要成他们的阶下囚,**狗。 他餐风茹雪守了国门,如今还同他们互市,逢年过节甚至只要一些岁贡,这难道还不仁慈? 他既已经足够仁慈,那就别想着他再做出其他的让步了。 同喀什的怒气冲冲截然不同,陈怀衡瞧着就心平气和多了,脸上笑意甚至越显,他双手交叉撑在桌上,笑眯眯地冲着喀什问:“王公确定要这样和朕说话吗?” 他虽是在笑着,喀什却觉脊背发凉。 即便蒙古和大昭风俗不同,礼仪不同,可人类的情绪,大多是相通的。 陈怀衡给他的恐惧,仅用趋利避害的本能就能轻易察觉到。 喀什很快听出了陈怀衡的言下之意。 陈怀衡说这话的警告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他在警告他说:你继续这样的话,到时候就不只是互市了。 喀什恨得牙痒痒,可到最后也只能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面咽下去。 他们本就处于弱势,处于失权一方。 那便意味着,他们本来就没有任何的话语权。 喀什最后事没办成,反倒惨遭羞辱,公道也讨不回来,没了办法,只能愤愤離去。 办好了事后,陈怀衡也没继续留陈怀霖和施枕谦的意思,对他们两人赞了一句:“做得不错。” 而后便带着妙珠离开,不继续再在这 多待一刻的功夫。 陈怀衡走后,陈怀霖也没什么好和施枕谦说,甚至就连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此处。 施枕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骂了一句,也离开了这处。 今日天气好,连续下了几日的雨后,空气都跟着清新了许多,周遭隐隐约约弥漫着一股雨后的青草气,山林之中已然带了沁人的凉意,天空澄澈清明,晚霞的光都显得格外的艳丽。 弄了这么一遭之后,天也已经快暗淡下来,夕阳的余晖落在陈怀衡和妙珠的身上。 快入冬了,有些冷,风吹在身上,都快穿透衣裳。 妙珠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陈怀衡听到动静,侧头看她。 她就站在他的身边,垂着脑袋。 陈怀衡道:“哭了?” 让她还条破帕子,还要哭哭啼啼的?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沉了下来。 妙珠听到陈怀衡的话后,错愕抬头,就这样撞入了他那双深沉的眼。 她起先没能反应过来,不明白他的意思,可看清了他的眼神之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是在说些什么了。 她抿唇摇头,解释道:“只是觉得有些冷了而已。” 陈怀衡却不相信她的话,只是打量着她的眼睛,打量着她的两靥,打量那张脸,他要瞧瞧看那些地方有没有被泪水氤氲的痕迹。 干干的。 看样子是真没有。 他伸出手背,蹭了蹭她的脸,果然是有些冰。 见她真的没有说谎,也没有为方才那事伤神,他才终于肯放过她了。 陈怀衡牵起了她的手,也是冰凉一片。 他搓了搓她的手,道:“冷不早些说,早点给你做新衣服。” 妙珠没吭声,任他牵着,也没说好还是不好。陈怀衡低头看她,却见她又出了神,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陈怀衡暗骂了一声“不知好歹的小哑巴”,脑子里头也不知道是在想着谁,不过也不同她计较了,不再吭声。 把那条剪成两半的帕子还给了陈怀霖,而且回去后陈怀衡也没再提过这事,妙珠便以为这些事就这样过去了。 可一直到了晚上,陈怀衡又拉着她上了榻,这回不知道他是吃错了什么药,格外的用力,妙珠被弄得难受,央求着他轻一些,就在这时,陈怀衡忽然来了一句:“下午那会不是不爱同我说话吗?” 妙珠这才知道,他原还记恨着那事。 她道:“陛下,错了,下次不会这样了。” “为什么不说话?想什么呢?同我说说,那时候在想些什么东西?” 他接二连三地质问着妙珠。 问一句话,用一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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